明珠遗世
“二小姐!二小姐您不能过去!二小姐!”
只听见丫鬟的声音由远而近,脚步声也愈发的杂乱起来。她抬起头,却看见回廊的拐角处走在最前面的女子一身淡黄色烟笼梅花百色裙,外面罩着一件月白色的品字绣白玉兰的大氅,袖口处有环玉叮当的声音,裙摆处还用轻薄宛若流雾的月华纱。
乌云色的秀发仅仅只用一只一只白玉兰花枝挽起,行走之间还有几缕秀发散落。虽然未曾得见正脸,但是仅仅只看背影,也可料想一番窈窕美人的身姿风雅。
这位匆匆而来的二小姐,想来就是让公子心心念念的刘紫诺,素香等人口中的诺姑娘了。她站在沈长安身后看不见他的神情,但是想来必定是情绪极为翻动的。
因为就连她都看到了沈长安微微颤动的手。
“阿姊以我为剑想置沈长安于死地,当真以为我不会反抗阿姊吗?”
莫雪染看着刘紫诺一直抬着手在颈间,似乎握着什么东西。等到刘紫诺转过身来的时候,她才注意到,她握着的是一枚琉璃瓷片,刺入颈间已经有不少鲜血顺着白皙的脖颈蜿蜒而下,洇湿了衣裙,大片大片的红色宛如曼陀罗一般在衣领盛开。
而那刘紫诺的脸庞也跟着由模糊,变得逐渐清晰起来。就像是一副山水墨画,染上了颜色变得明丽不可直视。
那宛如霜花一样淡粉的嘴唇,琉璃色的双眸,以及层层雾气弥漫下宛如远山一般凝结在一起的秀眉。
就这样直冲冲的撞入眼眸,沉入心底。颜色炫目的让人有了片刻的晃神。
莫雪染的身子重重一颤,脑海里霎时间变得一片空白几乎不知道自己到底处于何处。
就好像是绝妙的画师圣手用尽心血,执笔泼墨,霎时间各种琉璃色彩,世间风月,青松流水说不清的风流惊艳,都因为这女子的颜色姿态变得万种风情,不足为外人道。
她从小生在清贵的墨家,作为大小姐,当世的女神医自幼也常听人惊叹于她的美貌,见到她也会说一句:“这莫家的大小姐,宛若明珠遗世。”
初闻刘紫诺,她自负论才论貌论家室她与刘紫诺而言就像是皓月之辉一般,所以在见到刘紫诺之前,她从未怀疑也从未动摇过自己。
然而,就在今时今刻,她亲眼得见刘紫诺的样貌姿态,只觉得心比十二月冬雪还寒,像是一盆倾覆而下的冷水把她浇了个透顶。
这样的风华,这样的遗世独.立的女子,她怎么,她怎么抵得上?又怎么......她抬眸往公子望去,又怎可能取代她在公子心底的位置?
只是忽然之间,自惭形秽和看清现实的心死如灰两种低落的心绪在心底翻涌波澜,一阵又一阵的苦涩宛如浪潮将她淋透。
一想到父亲竟然还提起与沈家联姻,她更是在这凛然冬日里平白的出了一身冷汗,狼狈至极。如今见到了刘紫诺,她才明白过来,自己的那点心思不足看也不足相比。
刘紫云看着以姓名威胁自己的这个妹妹,忽然眸底闪过一丝厉色。“怎么,跟了他几年如今就连家仇血恨都忘了!”
她的手渐渐积蓄着力量:“如果是这样的话,倒还不如你直接死了的痛快!”
刘紫诺不可置信的看着面前的姐姐,就连握着瓷片的手指被锋利的边缘划破流下一丝血痕都未曾察觉。
“阿姊......”
她的声音里带着几分颤抖,她自知或许这个姐姐对自己并无什么感情,可是他却万万没想到她的生死在刘紫云的眼里竟然如此不值一提。
“不要叫我阿姊!我没你这个妹妹!刘紫诺,你太让我失望了,我还没对你的这个心上人做什么呢,你竟然为了沈长安以性命来威胁我!”
沈长安见不得旁人对紫诺这样疾言厉色,上前了两步正要将紫诺拉入身后,却见刘紫云眉头一皱转头看向他,一双秋水一样的眸子带着几分恨意和戏谑:“怎么,沈世子就这样急不可耐的想要在我这演英雄救美?”
她一把拉过刘紫诺,以迅疾之势打落了她手中的碎片看着沈长安:“你既然赶来赴约,也就是说明你倒是已经做好了把命留在这里的准备了。”
“刘阁主。”
沈长安看着无声落泪的刘紫诺,眼底闪过一丝杀意:“你以紫诺诱我,真的是因为家仇血恨吗?”
他的声音带着笃定和从容:“数十年前,你们刘家一笔烂账,你父亲刘墉贪功冒进试图扶持武王登基,以求从龙之功。你口中所谓的恩情是献给我母亲的珍珠衫,而在武王事败后,我父亲来回奔走保下你家满门,只是流放也算是已经还了这恩情。”
他眼睫浓长,微微下垂眼帘。
“而你所谓的知恩不报根本就是幌子,刘紫云,我想你今日找我来是为了你的情郎周言寒吧。”
刘紫云脸色瞬时大便,眼神之中透出十二分杀意:“你怎么敢!沈长安!你怎么敢提他!”
她将刘紫诺一把递给了身后涌出的数十名黑衣杀手:“你找死!”
刘紫诺这才明白过来,原来自己的姐姐在自己面前说了么多虚实真假相互掺杂的话,不过是为了一个人。
周言寒。她在阁中呆了这么久,从未听下人们提起过这个名字。只是为什么与周言清的名字如此相似,他们之间有什么关系?还有长安说的,这个周言寒难道是阿姊的心爱之人?
刘紫云正要冲出去,却忽而听的一声极书生气的声音说道:“且慢。”
一身青衣大半的书生模样的周言清从黑暗之中走了出来,看着沈长安。
“紫云,你不是沈世子的对手。”
他声音不大,但是却落在了每个人的耳中。
刘紫云怒道:“那你说怎么办!让他来让后又走吗!哪有那么便宜的事情!”
“自然不便宜。”
周言清的眸色落在沈长安一身白衣上,唇角微勾却透着冷意:“沈长安,因为你,我兄长日日遭受蚀骨之痛,最后甘愿费尽经脉沦为废人自杀而亡,这样的痛,这样的恨怎么是一剑入骨能够解决的?”
沈长安抬眸看向他二人,面色沉静如水,樱唇微启:“那你当如何?”
周言清看不得沈长安至今仍是这幅风轻云淡的样子,他越是如此越是让自己想到兄长口鼻满是鲜血抚在地上痛苦的惨样。
“自然是以血偿血,以痛偿痛。我兄长遭受过的,自然你也要全全本本的都受上一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