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曾念归人
寒风呼啸凛冽,天色也变得阴沉起来。
昨日刚刚下了一夜的雪,如今看过去满眼的白色倒是多了几分肃杀。刘紫诺伸了手将轿子的帘子轻轻的撩了个缝隙往外面看,只觉得一切都是阴沉的,就连终年长青的柏树都变得暗淡起来。
“姑娘还是放下轿帘子吧,平白的冻坏了身子挨骂的又是奴婢们。”
再往前都走些时候便忽然峰回路转,空气变得湿润起来,就连周围的寒气都像是沁润着丝丝暖意。
“夫人在前面的姝雅苑等着您,姑娘下了轿子沿着路往前走便是。”只听得轿子停了下来,丫头们伸了手将她扶了出来。刘紫诺这才有了精力往周围看过去。
是江南的楼阁模样,太湖石在碧水边天然堆砌,周围的花草长势极好也难怪,都说卿云阁的造景甲天下,现在看来有时候传言也未必是虚的。
刘紫诺周身的丫鬟撤了下去,她沿着石子路往前走去,越是深处温热的湿气越是亲润,或许这里面有温泉,故而才会在这样的寒冬如此温暖吧。
“紫诺。”
正往前走着,却听到有人唤着自己的名字。远处一个紫衣丽人站在垂花门笑着朝自己招手,看上去不过是二十多岁左右的样子却眉眼细长,肤若凝脂,端雅高贵非常人可比。
“这么多年不见,你都变成大姑娘了。”
那美妇人上前拉起刘紫诺的手,忽然红了眼圈:“是姐姐不好,让你在外面吃了这么多年的苦头,这本该如凝脂一般细滑的手如今却变得粗糙起来。”
刘紫诺愣了一下,像是不能习惯这样的亲昵,毕竟当年父母相继离世之后,她与姐姐走散这些年再也没有了联系。
如今忽然得知自己的姐姐竟然是声名显赫的卿云阁阁主,反倒让她觉得有些不可置信起来。刘紫诺细细打量着面前的女子,细看之下两人似乎长相也有些相似之处。
可是,也许是相隔的时间太久,她竟没办法从这相似之处中寻得半点骨肉血缘的亲昵来。
刘紫云却并没有察觉到妹妹的生疏,只是牵着她的手往里面走去。一边走着一边说道:“这里是卿云阁的内阁,我将你的住处安排在了苏园便是就在我的旁边。你我姐妹多年不曾见面,如今终于找到你,自然要好好的叙旧才是。”
刘紫诺很想问问姐姐,这些年她都经历了什么,又是怎样会从一个平平凡凡的人变成了如今的阁主。可是她张不开口,不知道为什么,她下意识的并不想去回想那一段的经历。
“对了,紫诺。”
刘紫云转过身笑着看她:“江淮郡的公子周言清也恰好如今借住在卿云阁,你们年纪相仿倒是不妨事可以多走动一番。”
闻言,她的神情一愣,像是明白了什么。只是低头说道:“姐姐,我已经嫁过人了。”
曾经种种像是依旧发生在昨日一样,刻骨铭心。如今想起来仍是痛的让人不愿提起多的那几分。
“你的那些事我都知道。”刘紫云的语气忽然冷了下去:“你们两个人一未曾祭拜我们刘家的先祖父母,二不曾有婚嫁之礼,那算是什么嫁娶?你如今仍旧是处.子之身,以前总是乱说也就罢了,如今在我身边,便仍旧是那个闺阁的小姐,何必扯上一些乡野村夫。”
刘紫诺愣了一下像是没有想到为什么上一秒还春风和讯的姐姐下一刻便会变得如此色厉内荏起来,可是她还是不再搭腔了。
只是自己知道,如今清淡颜色的衣裙内仍旧穿着麻衣。
她欠郑家的,郑长生的总归是要还了的。
沈家。
沈长安从昏迷中醒过来的时候正是下午时分,屋子里有着一股淡淡的冷香带着药气。缓过神来才看到原来是窗子外面的梅花被丫鬟们折了几枝进来插在了汝窑白的瓶子里,驱散了一些药气。
“世子醒了!”
捧着药碗的素香看到披着衣服坐在床边专注的看着梅花的沈长安,脸上带了三分喜色说道:“快去通知莫姑娘,世子醒了。”
她一边吩咐着一边将药碗递了过去:“世子爷先用了药,屋子里虽然熏了地龙,可是到底还是带着冷气的。”
沈长安恍若不觉,只是淡淡问道:“成书,找到她了吗?”
莫雪鸢一只脚刚踏入房内,便瞧见一个黑衣的男人凭空的出现在了沈长安的身边。看来这边是世家子弟身边的暗卫了。
那男人身上都是肃杀之气,看上去像是染了血色的刀锋一样。
“主子。找到了,诺姑娘被刘紫云带入了卿云阁。”
“胡闹!你们为什么不拦着!”
沈长安像是动了气,忽然剧烈地咳嗽起来,原本恢复的两分血色再度退了下去变得一片苍白。他的指尖颤抖着指着素香说道:“备马。”
屋子里的丫鬟们忽然一下子都跪到了地上:“世子爷!您是要逼死奴婢们。您如今的身子都成这样了,若是让王爷王妃知道奴婢给您备了马去找诺姑娘,只怕是要活活打死奴婢的!”
“沈长安你疯了是不是,我才刚刚把你从阎王那里拉回来,你就是这样回报我的?”莫雪染走上前去一根银针刺了下去。成书瞧见沈长安昏了过去,不由分说一把短剑便搁在了莫雪染的脖子上。
那短剑的锐气只是顷刻间便将纤白的脖颈划出了一道细细的血痕。
“成书!莫姑娘是王妃请来给世子爷看病的!切莫伤了他!”
莫雪染冷笑道:“无妨,你今天杀了我,你家主子必然也会死。你若是自己心里面掂量清楚了那就动手吧。”
成书看了看昏迷中的沈长安,便又眨眼间消失了。
素香连忙走上来拾了帕子想要将莫雪染的伤口把扎起来,“莫姑娘,成书一直都是保护世子安全的。如今唐突了了,请你千万不要气他。”
“无妨。”莫雪染只是侧脸看着被刺入银针昏迷过去的沈长安,忽然叹了口气:“那诺姑娘,到底什么什么人,让沈长安连命都不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