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有一只竹马等待查收_100

  “你要这样说, 我们就没法聊下去了。”凌逸尘已经从刚刚的失态中恢复了过来,声音中带着疲惫的哑,“逸风, 在这个世界上,你和齐铭是我最重要的人。我和他已经闹成那样了,我不希望我和你也闹僵。”
  “对不起。”
  凌逸尘摆了摆手:“没事。来说你艺考的事情吧。如果你在担心钱,不用担心,供你读书我还不至于要砸锅卖铁,你也不要觉得欠了我多少,说点儿有人情味的,我当初把你从齐衍手里抢过来就是不想让他当你爸,那我就应该负责到底,不能让你过得比在他手上差。说点儿没有人情味的,我和齐铭吃了很多苦,一边读书一边努力把你拉扯大了,也不少读大学这笔钱的恩情,你想还,也不急这一时吧。只要你想学,就去学。”
  “我不想学。”凌逸风沉默了一会儿,轻声说。
  “你从小到大,撒谎的时候都有个习惯,”凌逸尘说,“你会顿一下。因为你不喜欢撒谎,你要进行心理斗争。”
  “你既然那么了解我,你就应该知道我不可能去学,”凌逸风直视着他的眼睛,“你现在是有钱,但那是因为你在你爸的公司工作。我本质上用的还是他的钱。”
  “你用的是我的钱,”凌逸尘说,“那是我的劳动所得,我换家公司还是能拿到相应的报酬。而且如果这是他的钱,你就更应该拿了。他的钱本来就有你的一份。”
  “我不想分的那么清,我就是想和他彻底划清界限。当初你选择要回去执掌公司的时候我还不懂事,如果换到现在,我也不会支持你,我宁可继续三个人过着苦日子也不想再被重新卷入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里面了,”凌逸风深呼吸了一下,“当然,你有权拿回那些本来就属于自己的东西,我只是个怕麻烦的怂包……”
  “但你不能用逃避的方式解决所有事!”凌逸尘打断了他的话,“我当年做错了很多事,我很后悔,我不希望你再重蹈覆辙,我不希望你后悔!”
  “那你后悔跟齐铭在一起吗。”凌逸风说,“你做错了吗。”
  “我刚说的是那个意思吗!”凌逸尘咬牙道,“我不后悔!”
  “你不后悔,”凌逸风说,“那你觉得齐铭后悔吗?他才是真的为你放弃了一切,他为了跟你在一起被他爸扫地出门,之后也没有再高考,而是一直跟着你,你到哪里,他就跟到哪里,你说要养小孩儿他就养,你缺钱他就去画室连轴转,你不后悔,因为你的人生最后还是没有受到影响!”
  话题已经朝失控的方向奔去了,但现在刹车显然已经来不及了,两个人的谈话节奏被对方越逼越快,根本无法停下。
  “那我们俩非得两败俱伤你才能觉得满意吗?你才能觉得公平吗?”凌逸尘强压着火气说,“你非得觉得毁了自己才算是青春没有白过才算得上是对得起别人吗?”
  “齐铭为你做了那么多,结果你评价他是‘毁了自己’,这种话你也说得出口?”凌逸风攥紧了拳头,“当初各种无奈走投无路的人不是你吗!让他委曲求全的人不是你吗!”
  “凌逸风你到底想怎么样!”凌逸尘站起身来吼道,“我是你哥,我不能不管你我也不想让你后悔,不然我他妈管你去死!”
  凌逸风跟着也站起身来,盯着他看了一会儿。
  四目相对。
  “哥,”就在凌逸尘快以为俩人得兄弟阋墙的时候,凌逸风突然开口道,“爆粗口了啊。”
  “啊,”凌逸尘反应了一会儿,才接了上去,“是。”
  “你这榜样的力量不够啊。”凌逸风慢慢呼出一口气,转身伸手取下挂在门后的大衣。
  “怎么,要出门啊。”凌逸尘上下打量着他。
  “嗯,”凌逸风换着衣服,“去找榜样学习一下。”
  “这都几点了,还出门啊,”凌逸尘说,“重山家大人不管的?”
  “大人管了就有用吗,”凌逸风整了整衣领,“他家大人能同意他跟男的谈恋爱吗,他不还是谈了。”
  “他家大人总不能一直不同意。”凌逸尘说,“出柜的事儿,到时候再说。你们现在还小,没什么话语权。”
  “我也觉得我没话语权。”凌逸风转头看着他,“高考的事儿,我心里有谱。后悔了,是我自己的事情。人都只有一个一辈子,不会轻易地被其中的一件事左右,所以,我希望我能活一个符合我自己当下选择的一辈子。”
  “齐铭知道这件事,肯定不会劝你。”过了一会儿,凌逸尘突然笑了,“你和他很多地方都很像,比如犟。他也是那种自己认准了一件事就一定会咬牙撑到最后的人,对不对的,以后再说。”
  “我觉得我跟他找的男朋友也挺像的,”凌逸风说,“重山也是个特别理性的人,做事从来都不会凭冲动,唯一的例外就是跟我谈了这个恋爱,你也一样。”
  “我俩一直都挺喜欢重山这小孩儿的,”凌逸尘说,“你要是想去找他就去吧。我这趟算是白来了。”
  “等一下,”凌逸风从口袋里掏出震动的手机看了一眼,乐了,“说曹操曹操到。”
  等凌逸风接通了电话走出卧室之后,凌逸尘却依旧留在卧室里。
  随之也接通了电话。
  “我已经和他聊过了,我尊重他的选择,”凌逸尘的声音带着公事公办的冰冷,“我不知道你是出自于什么目的想要赞助我弟弟,我也不想管,但既然逸风已经很明确地表示他不打算考美院,希望你们以后也不要再在这件事上纠缠他。”
  “我可没什么别的意思,我只是觉得可惜,这么好的天赋……”魏彦在电话那头笑了笑,“总让我想起当年的齐铭。”
  “你没必要为了他们感到可惜,”凌逸尘沉声道,“天赋是他们的,怎么使用也是他们的事情。”
  “你说齐铭当年怎么就跟你在一起了呢,”魏彦看似是在虚心求教,声音却显得有些玩味,“如果他当初直接跟你断了……说不定过得比现在好得多。”
  凌逸尘握着手机的指尖因为用力,有些泛白。
  “对比一下,段宇跟我在一起,可是半点没吃亏啊,”魏彦还在继续说着,“我帮助他顺利完成学业,我给他开了画室,帮他打出了名声,哪怕我的确没那么喜欢他,这么多年我身边也就他一个人……结果他偏要较这个真,说什么真爱不真爱的,哪儿有那么多真爱,你跟齐铭算是真爱吧,结果呢?”
  “不用说那么多,”凌逸尘说,“没有结果。”
  “不,结果是,他现在不是你男朋友了,”魏彦说,“那他就可能是别人男朋友。”
  凌逸尘没有出声。
  “你没资格说不可能,但我知道你心里觉得不可能,”魏彦说,“虽然你这种自信让我觉得挺不齿,都分手了还想影响别人的生活……不过可以理解。”
  “说完了吗,”凌逸尘终于开口了,“我认为我和你只有商业往来。”
  耐心等对方表示对话结束之后,凌逸尘才挂断了电话。
  他的视线落在了凌逸风的课桌上。
  整整齐齐按照大小顺序摆放在书架上的课本和习题集。
  桌面上摊着的试卷。
  凌乱的字迹。
  草稿纸边角上的画。
  笔记本上明显是齐重山的字,有着细致的讲解痕迹。
  椅背上搭着的校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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