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色皇后假说_16

  但这不是最终的解决办法。
  一般情况下,哨兵和向导之间的结合分成精神结合与身体结合。精神结合是第一步,身体结合则意味着哨兵与向导彻底绑定。如果想要拆开这个连接、又或者两方之中的任意一方死亡,都会引发生者不啻于自|杀的强烈痛苦。
  在这个前提下,强行绑定或者与敌人绑定显然是种酷刑,因为谁也不知道另一方会发生什么。
  再考虑到黑暗哨兵的特质,打死维拉斯都不认为西维奥想要绑定一个向导。
  另外,普通情况,未完全建立的精神连接比较脆弱;如果后续三个月内没有进一步结合,它就会自行消亡。
  但他和西维奥之间那个连接却惊人地坚固。离他们意外结合已经快要过去半年,它丝毫没有松动,似乎还有愈发紧密的趋势。
  这正是维拉斯百思不得其解的原因。不管他们信息素相容度太高还是近距离接触过,西维奥怎么不找个法子消除他们之间的精神连接?对方总不会指望着用这个连接监督他一辈子吧?
  想到这里,维拉斯下意识地摸了摸颈侧。那颗微米级定位仪还在皮肤底下,靠着大动脉微微跳动——说真的,难道这还不能让西维奥放下心吗?
  让维拉斯烦心的事情还不止这一件。虽然他答应了西维奥,以后再也没有帝国太子,然而这并不意味着他就对帝国的事情无动于衷了。
  他还想回到帝国,他还想回到锡尔斯玛利亚;不以帝国太子的身份,就以普通帝国公民的身份。不管和平协议怎么签署,他希望他能为帝国重建出一份力,最平常、最艰苦的工作也无所谓。
  大厦将倾,一木难支。亲人的死亡、帝国的溃败,一度杀死了他求生的心;然而废墟之下,是否还会有新的希望?
  “……你最近气色看起来好多了。”
  一个声音打断了维拉斯的假寐。他睁开眼,看见茜格正倚在房门边。“这么早回来?”
  “一切正常,他们很快也会回来。”茜格回答,同时走进房间,给自己找了把椅子坐下。“我之前还担心你在卡庇特可能水土不服,但现在看来,是我多虑了。”
  “难道我真敢让你们养我啊?”维拉斯笑了。他直起身,懒洋洋地靠在床头。“而且,安防委托一向是我的长项,你们都更宁愿把我晾在家里。”他撇嘴,颇有几分委屈。
  作为联邦的首都星,卡庇特动辄部长级以上的大人物,动辄各种高规格会议,佣兵工会里最常见的委托就是安防。如果有人想捣乱,维拉斯能轻轻松松地把他们连同背后指使一起发现;不用搜身也不用逼供,只要信息素相容度达到百分之三十——这基本囊括所有人——他一抓一个准。
  茜格被这种刻意抱怨逗乐了。“你这种向导多来几个,其他人都没活路了。不叫你休息,难道叫我们丢饭碗吗?”
  维拉斯又撇了撇嘴。“可我捂得都快发霉了!”
  茜格认真注视他的脸庞,又撩起垂落的长发,同样认真地打量他的胸膛和手臂——薄薄的肌肉覆盖其上,针孔和伤痕也消失得差不多了。“下次,”她微微一笑,“我刚接了个俱乐部的委托。”
  第14章
  维拉斯顿时高兴起来。长尾山雀扑棱棱地出现在半空中,引得金眸豹猫蹦来跳去。
  看两个精神向导打闹了一会儿,茜格才问:“留在卡庇特不是长久之计。你以后打算怎么办?”
  “现在的情况可不是我说了算。”维拉斯轻微耸肩。“阿尔瓦和斯密茨才有发言权,我想。”
  茜格没逼问,只是以一种“不用试图瞒着我、我还不知道你什么脾气”的了然眼神望着他。
  维拉斯在这种眼神里败下阵来。“好吧。”他识相地摸了摸鼻子,“斯密茨胆子再大,也不会袭击卡庇特,我们在这里是绝对安全的。如果之后再能说服阿尔瓦,我们就能神不知鬼不觉地离开。”
  如果两边一起打掩护,确实有很大可能躲过斯密茨的耳目。但是……
  “你能说服阿尔瓦?”茜格怀疑地挑高一边眉毛。她怎么听说,西维奥·阿尔瓦一般不轻易下结论;但他做好的决定,没人能让他改变?
  “哦,这个吧,”维拉斯无意识地挠了下脑袋,让黑色乱发变得更翘,“实际上,阿尔瓦眼里只有联邦。只要让他相信我不再对联邦有威胁,他不见得还愿意在我身上浪费时间。”
  茜格不赞同地摇头。“我可不觉得在你身上下功夫叫浪费时间——要知道,你可是星际第一向导!无可争议的!”
  维拉斯不打算在这点上和茜格争辩。在他看来,第一向导的名头还没有他和西维奥的信息素相容度来得关键。而与敌人信息素相容度百分百这样的巨大威胁都不能让西维奥杀了他,那他就肯定还有机会说服对方——即便要遵循对方的原则、即便依旧困难。
  说服的机会暂且不提,近距离接触的机会倒是很快就来了。
  当玫瑰团众人到达预定的委托地点时,时间差不多是下午三点。不管是灰白的墙面、黑色的锻铁大门以及大门上华丽至极的金质哥特风M字母徽章,又或者是门内笔直的大道和坐落在末尾的三层弧面建筑,配色和装修风格都是一致的内敛庄重,一看就知道不是普通的地方。
  “麦特罗俱乐部(Metro Club)。”茜格简单地介绍,“晚上这里有一场舞会,因此他们雇了几个佣兵团做外围保护,我们负责东南角。”
  “舞会?”哈福德咂巴着嘴,左右打量——北面,总统纪念堂;西面,联邦银行大厦;东南面,国会宫的后花园,然后就是国会宫——立马下了个长眼睛的人都知道的结论:“有不少大人物要来吧?”
  “不管是不是,都和我们无关。”茜格没在意,“内部安防是他们自己人,门检也是。我们只要保证——”她手指远远地划过东南角,“舞会期间没人从那块九十度的扇形区域进入俱乐部,以建筑外墙街道中心线为界。”
  维拉斯盯着国会宫纯白的圆顶看了好一阵子,闻言收回目光。“安排?”他问。
  “你和哈福德守在东南角屋顶,拉芙琳和费南德斯在下面巡逻。”茜格说,又指了指自己,“我机动,你和拉芙琳定时共享精神图景给我。”
  两个向导对视一眼,一起点头。
  “听起来好残忍……”望着毫无遮蔽的屋顶,哈福德半心半意地抱怨,“如果必须在楼顶吹一夜风的话,我能申请叫外卖吗?”
  一听到吃的,费南德斯立刻跟着举手:“我也要!”
  两个吃货……茜格不太高兴地瞪着他们,“没有外卖,除非你们现在自己去买、并且在十分钟内回来——”
  结果她话音还没落下,两个哨兵就一溜烟闪没了,留下三个人无奈又好笑。
  两个小时后。
  夕阳西斜,维拉斯和哈福德一起窝在楼顶角落,背靠着硌人的雕花大理石护栏,面前则是散落一地的饮料吃食。
  “他们快要准备好了,”哈福德盯着二楼大厅的圆窗说,不乏羡慕,“松木餐桌,银质餐具,现烤白松露、鲟鱼籽酱、顶级红酒都应有尽有……”他深呼吸了一口食物香气,“甚至还有烧火的壁炉!这些政客和商人,啧!”
  最后那个叹词转了好几个弯,但维拉斯没什么反应。他小心控制自己的精神触在他们该在的直角扇形里,然后从大开着的超市便利袋里捞出一罐还没开封的汽水,“有人来了吗?”
  哈福德皱起嘴唇,好容易把视线从餐厅方向移开。“还没,”他说,“大门没声音。按照经验,可能要再过一小时……希望他们晚上早点完事儿,这样我们也能早点回去睡觉。看别人吃好吃的太痛苦了!”
  “所以你在看哪里?”随着这句责问,茜格从栏杆外翻了进来。她依旧穿着一袭黑色修身长裙,没人知道她是怎么在不弄坏裙子的情况下做出各种高难度技巧动作的。“道路中心线难道在里面?”
  哈福德被吓了一跳,立刻转过身,做出一副正儿八经检查四周情况的模样。
  茜格对着他的背影轻哼一声,又看向维拉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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