踏雪寻梅_96
“奴婢所言句句属实,绝不敢欺瞒殿下。”桃芊双膝跪在地上,泪水顺着白皙的面颊缓缓淌下。
“说,是谁派你来的。”谦茗伸手按住桃芊纤细的脖颈,额边隐隐暴起青筋。他万千小心,到未想那个敌人的密探竟深埋在蔡逊身侧,幸好桃芊未曾伤及蔡逊半分,否则他亦不敢过多想象。
桃芊摇着头,她用力按住谦茗的腕间,张口重重的喘息着,面颊上泛起一丝潮红。“不说是吗,好,流云将她待下去,好好审问一番。”谦茗稍稍扣紧了腕间,漠视着桃芊异常痛苦的挣扎。
“殿下住手。”蔡逊看着桃芊绝望的双眸,匆忙赶到谦茗面前。幸好他察觉不对及时赶来了,否则迟了一步,桃芊或许就死在了殿下手中。
谦茗用力放下手,桃芊猛的跌倒在了地上,她俯身重重的咳着,蔡逊抚着桃芊缓缓起身,“姐姐你没事吧。”
桃芊微微摇头,愈加不敢抬头看向蔡逊温和的眼眸,若蔡逊得知她的真实身份不知又会如何伤心。而如今殿下已对她心生猜忌,就算她侥幸活下来了,也再无任何意义,唯一的办法便是挑拨蔡逊对殿下心生猜忌。
可她看着蔡逊一点点从绝望中走出,面上愈加温暖的笑容,又怎忍心再一次伤害他。
“殿下,姐姐并非待您有异心,我可以为姐姐作证,求您放了姐姐吧。”蔡逊跪在谦茗面前,殿下因朝事而一时动怒,只要过去此刻就好了。
“这里没有你的事,你先回房间。”谦茗尽量放柔了声色,俯身扶起蔡逊。
“殿下,求您饶过姐姐。”蔡逊生怕谦茗在伤害桃芊,俯身拥住谦茗的裤脚,“那些时日我病重在床甚至失去了活下去的希望,若没有姐姐的悉心照料,或许我早已不在了。”姐姐是府中唯一真心待他的人,无论如何他也不能看着殿下处罚桃芊。
谦茗心间隐隐有一丝动容,当初他性情暴厌下手丝毫不留情,若不是有桃芊照顾蔡逊,他又怎还有机会看到一直站在他身侧的人,心中渐渐生出情愫,或许他会残暴一生,伤害更多的人而徒不知所措。
“殿下,桃芊伺机探取府中机密,您绝不能姑息她而留有后患。”流云走上前硬扶起蔡逊,“请公子离开。”
“殿下求您了。”蔡逊看向谦茗哀求道,眼眸间似晕开了一丝水雾。
“我答应你饶过桃芊的性命。”谦茗看着蔡逊眼底的伤痛,脑中隐隐忆起倒在他怀中消瘦而单薄的身形,愈加微弱的气息,柔软的心底似有一丝触动。
“殿下。”流云情急开口打断了谦茗的话,一个小侍的言辞又怎能与整个王府的安危相提并论。
谦茗摆了摆手示意流云下去,他走近蔡逊身边,伸手拥住他的衣衫柔声道,“你先回房吧,若是饿了就吃些糕点垫垫,待我处理完事情后,就随你一同用午膳。
蔡逊抬头望着谦茗的眼眸微点了点头,他看向跪在地上的桃芊,“那姐姐呢。”
“难道你还不肯相信我吗?”谦茗故作失望的说,侧身挡住了桃芊的身影。
蔡逊忙摇头,“我自然是相信您。”只是今日的情况有些特殊,他担心殿下余怒未消,会伤了桃芊。
“你放心吧,我答应你的事情必然做到。”谦茗轻拍了拍蔡逊的肩边,为了一个探子而伤了爱人的心实在不值得。
“谢殿下。”蔡逊俯身行了一礼,心仍稍稍悬起。
“今日的事情就算是过去了,日后勿要再提及了。”谦茗示意一旁的人待蔡逊离开,看来他以后更要万千小心。
蔡逊转身望着桃芊的身影,心中隐隐担忧不知殿下会如何责罚她。
“待下去,好好审问,切记勿伤了她的性命。”谦茗看了一眼那张娇柔的面容,恐怕蔡逊还会想看望桃芊的,若他此刻伤了桃芊,蔡逊得知后伤心异常,或许再不会相信他了。
“是,奴婢会让她开口说话的。”侍女点点头。
☆、第章
第98章
大殿中一片寂静,气氛略有些沉闷,身着粉色宫装的侍女低头站在一旁,似不敢深吸气,娇嫩的面容间有一丝惶恐。
皇上端坐在龙椅上,面容庄严,眉眼间的一抹倦意中和了那丝锐气,深邃的双眸溢满寒意,似洞察人心。墨发齐齐束在玉冠下,两鬓间隐隐有一丝斑白,在阳光下,鬓角的皱纹更深了几分。
皇上抬袖拿过一旁的奏折,匆匆扫了两眼,拂袖用力推开,面上溢出一丝怒意。
宰相微抬头看着皇上的面色,向前迈了一步,“皇上,前几日刑部宋大人彻查春试贿赂一案,不想牵出了朝中众多官员,而堂堂云王爷亦在其中,暗中收取贿赂,助那些庸碌之才平步青云。”
“朕已经阅过了你的折子,无据空谈,”皇上抬手抽出一本卷册用力扔在地上,“云王爷掌兵多年,忠心为朝堂又与此案有何关联。”
“你改日是不是要上谏弹劾刑部宋大人,收取贿赂私放囚犯,而换上你的得意门生啊。”皇上冷冷哼了一声,朝中的那些暗中之事,他不是未曾看到,而是懒得管了,未料他们竟然愈演愈烈。
云傲为他征战沙场多年,履历战功,最后却因病英年早逝,他心间多少有一丝愧意,而愈加对云翎霖多了些疼爱。看着亲手栽培出的人才,他不曾有一丝质疑,或许是不敢心生疑虑,若连翎霖都有异心,朝中还有忠心之人吗。
“臣不敢,”宰相看着皇上动怒的面容,皇上深信云王而无一丝疑虑,想要动云王怕是异常困难,他此次是有些操之过急了。但事态紧迫,二殿下亦不容他慢慢动摇云王在朝中的地位。
“前几日秦大人上奏表明此案的详情,臣看见其中名单有云王在内深表疑惑,故而将秦大人的奏折压下,私下派人探查了一番。”宰相微低下头道。
“早年国库亏空,军饷严重不足更是无法持续供给,而云王部下的军队却马匹粮食皆富足,全力应敌屡次大胜。臣想云王将收取的贿赂一部分充用作军饷,而余下的。”宰相的话音戛然而止,但言下之意也已明了,当年皇上还是一位不受重视的小皇子,便是凭此夺得先帝的赏识,暗中养精蓄锐逼宫为帝,如今皇上就算在信任云王,恐怕亦心生防备了。
“一派胡言。”皇上一掌用力拍向桌边,茶杯微微颤动。苍白的面容阴沉异常,他抬袖重重的咳着,挺直的腰身缓缓俯了下去。
站在一旁的太监忙走上前轻拍着皇上的肩边,皇上接过太监递来的茶杯,稍抿了一口。
“皇上,小心龙体。”宰相担忧的说,情急之下上前走了几步。
“若你说云王怀有异心,那朝中还有何忠心之臣,你告诉朕。”皇上大声斥道,话语间的硬气隐隐弱下了几分。
“臣未曾怀疑过云王有异心,”宰相忙开口道,“云王年轻气盛,又爱兵如子,不忍看着部下受苦受难,犯些错事亦是在所难免。”
“暗中参人一本如今却假意求情倒是你多年来的为官之道。”皇上冷哼了一声,宰相位列朝堂首位,受众位大臣的追捧,暗中又贪了多少。他不过是念及宰相处事得宜,亦能为他稳下朝中众位大臣而睁一眼闭一眼罢了。
“皇上。”宰相微微握紧衣袖,他为官多年,皇上早已对他了如指掌,如今皇上在大殿中直言,他怕是已触怒了帝心。
“你还有何证据,都说出来吧。”皇上看着宰相有些惶恐的面容。
“不算是证据,只是臣无意看到的一份随笔而已,”宰相见皇上余怒未消,稍委婉了话辞,“皇上可还记得本月前去临县上任的萧琅。”
皇上沉思了一阵,脑中隐约有些印象,微点了点头。
“萧琅落榜后游走街头,与云王相遇颇得赏识便在王府做了数月的账房,他听京中之言对云王甚为敬仰,未想到亲眼所见王爷竟是如此之人,暗中派管家贿赂刑部大人释放人犯。”宰相掏出衣袖间的一张薄纸递给一旁的太监。
“一份小小的随笔又有何凭据可言。”皇上扫过娟秀的小字扬声怒道。
“后臣派人去刑部查阅过,确有此事。”宰相站稳脚步面对着皇上的怒容。
“你今日是要逼着朕问云王之罪吗?”皇上猛然起身怒视着宰相。
“臣不敢,臣只是希望您能派人彻查,将此事昭告于天下,勿让暗中小人钻了空隙。”宰相额间隐着一层密汗。
“多年来你又姑息了多少小人,”皇上重声道,将桌上的奏折用力拂到地上,“此事朕已交给刑部秦大人处理,并非你的本职之事,你却屡屡提及,朕念及你多年为朝堂颇费心力,暂且饶过你一次,若你日后在上谏此事,朕绝不轻饶。”
“是,臣退下了。”宰相转身走出房门,纵然他今日激怒了皇上,未讨得任何好处,但圣上怕是已开始疑心云王了。
皇上猛然俯下身重咳着,面颊上泛起一丝丝病态的潮红。
“皇上,您消消气,若气坏了龙体就不好了。”太监走上前轻抚着皇上的后背。
“宰相多年在朝中尽职尽责,又不曾与云王有任何恩怨,此事绝非空穴来风。”太监看着皇上不悦的面色,忙闭上了口。
“你下去吧。”皇上微摆了摆衣袖。
太监向后退了一步,身影隐在暗处。
皇上微闭上双眸靠在椅背上,脑中隐隐忆起当年登上帝位,意气风发的看着座下朝臣,心有鸿鹄之志,而多年来却心力憔悴,看着朝中大臣拉帮结派,串通一气,如今年迈却更不知该相信何人。
“皇上,乔妃娘娘来了。”小太监推开房门到。
皇上点了点头,微张开颇为沉重的眼帘,眉心间一抹倦意更浓。
乔妃微抬绣花鞋步入房门,淡紫色的衣诀随风翻飞,圆润耳垂下一对翡翠玉坠颇衬白皙的面容,愈加倾城动人,脸蛋略施脂粉,樱桃小口微红,雍容间似有几分脱俗。玉钗撩起一缕秀发,披在胸前,步伐走过留下淡淡的香味,清雅而不甜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