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0章 白头
这件事情虽是朱氏提起的，但沈峪心底里也不好受，算算自己也快四十不惑了，父亲居然一直不请封世子，这不摆明了告诉别人，说自己能力不行么。
可沈峪毕竟不像朱氏一个女子，有什么可以不管不顾地直接发泄出来。他是个男人，不但不能说，还得为父亲说话，这样才显得宽和，才有一个未来世子的样子。
若照朱氏这个样子，连机会都没有。
“以后，不要再让我听到这样的话，不求你为我做什么，别给我惹祸！”沈岭说完便甩着袖子走了。
朱氏看着沈岭的背影，愣了半天神，这后便怒火中烧。
这个窝囊废，明明是他自己不行，却偏来警告自己别惹祸。
“大公子怎么这就走了？”谧雪端了一碟子点心进来，是沈峪最喜欢吃的豌豆黄。
“大公子？哼，我看他就是一辈子当大公子大爷大老爷的份儿。”朱氏转身坐到榻上生起闷气来。
谧雪放下碟子，走到朱氏身后，轻轻地替她在太阳穴摁了起来。
“大少夫人，您别恼了，大公子是个男人，男人那么说未必真的就那么想。”谧雪小声道。
“你是说，他其实也想做世子？”朱氏挣开眼睛转头看着谧雪。
“大少夫人，大公子又不是神仙投胎无欲无求，怎会不想呢？”谧雪看着朱氏，小声道，“若真是不想，前年有个外放的机会，不定回来就能连升三级。”
外出做官连升三级如何和成武王世子相比，可如果当不了世子，连升三级就很重要了。
朱氏目光闪闪，也明白自己或许真的是误会了沈岭。
“你把这碟子豌豆黄给大公子送过去吧。”朱氏丢不起这个脸面，于是让谧雪去转寰。
而这会儿，栖凤堂却静谧无声。
只是无声，并非无人。
沈司是从宫里抬回来的，成武王妃知道消息后，便赶紧将寒露放回了楚南王府。
同时从宫里来的，还有太医。
沈司没受罚，但因跪得太久，膝盖受了伤。
这算不得什么了不得的伤，太医上了药便走了。
寒露却眼圈红红地坐在床边，又气又恼：“怎地成了这个样子？”
“露……”沈司小声喊了一句，想说，我把封王妃的旨意请下来了。
但莫名地，却不大敢。
“你别叫我！”寒露声音大得传到了屋外。
正当值的丫环婆子们听着吓了一跳，她们原在沈司面前就呐呐不敢言，这会儿听到寒露跟沈司发这样的脾气，顿时呼吸都不敢有了。
妈呀，这俩主子闹脾气太吓人了。
况且，小王爷还受了伤呢，少夫人居然也敢。
而有心的人，早就从楚南王府各角门溜了出去。
“露，你别生气了。”沈司弱弱地说。
“你可知道我为何生气？”寒露瞪着沈司。
“我……”沈司还真的不知道，他以为寒露会很高兴呢。
他看到玉雪乔在寒露面前耀武扬威都气坏了，更何况寒露。
可，见寒露并不如自己所料地那般开心，沈司顿时心乱如麻。
她难道……并不想做我的王妃？
想寒露并不在意权势地位，她能够自己养活自己和几个孩子，沈司便觉得特别地无助，不知道做什么才好。
“你以为我在意这个王妃之位？”寒露眼睛微眯，身子向前倾了倾。
果然……不在意啊！
沈司目光顿时黯然，只觉得整个人都泡在了冰水里。
寒露见沈司不说话，气得直起了身子：“你知道我不在意，还跑到宫里去跪上三日？值当的吗？皇上不给这王妃之位便不给好了，你难道因为皇上不让我当王妃，就不要我了吗？”
“自然不是！”沈司本能地抬头回道。
“那不就得了。”寒露说着说着又恼了，“我连皇上是谁都没见过，他承不承认我有什么要紧的？你承认我不就行了，我在意的是你，又不是什么别的人。”
寒露说的一番话让沈司惊呆了，不知道是该感动，还是该先把她的嘴给捂上的好。
最后，沈司长手一揽，将寒露揽进自己的怀里，然后覆上了她的唇。
那一刻，寒露只觉得“轰”地一声，整个人完全处于“我是谁，我在哪儿，我在干什么”的状态。
好不容易回过神来，但沈司那强烈的，属于男性荷尔蒙的气息铺头盖脸地袭来，她的脑子再一次“轰”成了一片空白。
过了许久，寒露都觉得自己喘不过气来了，才被沈司放开，整个人却像个傻子似地呆住了。
沈司抬手捏了一把寒露白肤滑腻的脸，闷闷地笑了。
“笑什么笑！”寒露伸手拍了一下，见沈司痛得腰一弓，又慌了，“是拍到哪儿了吗？”
片刻之后，便知道沈司是装的，他痛的是膝盖，又不在身上。
但饶是如此，却再也气不起来了。
“我无事！”沈司见寒露没再生气，于是见好就收，并握住了她的手，“你虽不在意这王妃之位，但我总不能让你在别人面前低头，绝对不行！”
“你傻不傻，我怎么可能在什么不相干的人面前低头。敢让我吃一分亏，我定要她三分还，你不是不知道。”寒露瞪了一眼沈司。
沈司无声地笑了，也就这个女人敢把自己说成这个样子。
若是其他女子，不得把自己描补得跟花儿一样。
“我知道，没有人能占到你的便宜，可是我总是想尽量地不让你动心思，总是想让你能够松快些。”沈司叹道。
“人生在世，哪能事事求全。”寒露嗔怪地说，心里却不是不感动。
活了两辈子，也就遇着这么一个为自己着想的。
沈司却道：“为何不能，我愿你没有勾心斗角，没有锱铢必较，没有筹谋利害，能晨间一睁眼，便能看到黄昏，也愿一握住你的手，便是白头，日日如此，月月如此，年年如此！”
寒露不由自主地泪眼朦胧，身子一软，窝进了沈司的怀里。
偏在这个时候，听到门外欣悦道：“玉侧妃，你不可以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