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七十四章:心中的那个人

  见到唐不休的那一刻,唐佳人所有的烦躁不安都消失殆尽。
  真的,她以为自己会热泪盈眶,或者痛苦不堪,再者情绪失控到不管不顾,结果……她那颗一直焦躁不安的心,终于嘘了一口气,不再备受煎熬。
  人,就在眼前。
  好与坏,都能看得见。
  真的,没什么大不了的。
  他好,她更好;他坏,她陪着他更坏。若说出生没得选,如何死却是可以掌握在自己手。由此可见,人就算处于绝境,也是有得选的。多好。更何况,他们并未处于绝境,只是前路未明罢了。
  唐佳人真想怼唐不休两句,问问他这千年难得一见的武学奇才,为何落到这番田地。这是千年弹指间而过,还是千年石化成灰了?平时那般牛气的一个人,都敢自称不休老祖,竟被人锁在这里,丢不丢人?!为了争回脸面,我们是不是要打回去?恩,一定的!
  仿佛感觉到唐佳人灼热的目光,唐不休竟缓缓抬起头,打了个哈气,随意一扫,将所有人的脸扫入眼中。
  唐佳人愣了愣,暗道:这是……睡着了?甚是不可思议呢。待从这里脱困,要不要真心实意夸张休休一句,站着也能睡觉,好生厉害!想必,休休定会欣喜异常。
  唐佳人深感唐不休的强大,在心里偷偷跪拜了一下,并默默送上三炷香。
  唐不休随意地打量众人,唐佳人怕自己露馅,微微调整目光,躲开唐不休的目光,只是盯着他的下巴看。
  即便如此,唐不休那强大到令人发指的直觉,还是令他多关注了“葛根”两眼,才转开目光,而后竟又闭上眼睛,耷拉下脑袋,继续睡。
  唐佳人见此,心中泛酸。本是闲云野鹤一般的休休,却被困锁在这满是泥巴的池塘里。唐不休越是表现得不在乎,她越是心痛得无法形容。
  唐佳人有种冲动,现在就冲过去,救走休休,哪怕为此付出生命为代价,也在所不惜!
  索性,这种想法只是一闪而过,并未生根发芽。
  唐佳人是个有理智的人,她懂得动脑子思考问题。若撒泼耍横能解决问题,她早就趟地上蹬腿了。当然,最重要的是,休休那么宝贝她,从不舍得她难过,更何况受伤?为了休休,她也要保重自己。休休已经很难,她不能再往他心口撒盐。她要好好儿的,一定要好好儿的。
  有种保全自己的自私,又何尝不是因为爱?所谓的爱屋及乌,便是为你的喜欢的我,保护好自己。
  二王爷道:“不休门主在这里睡得如何?”
  唐不休不道理他。
  赵胜武喝道:“王爷问话!胆敢不答?!”
  唐不休掀了掀眼皮,看向赵胜武,勾唇笑了笑。
  赵胜武下意识往后退了半步,又立刻站定,刻意对唐不休怒目而视,用以证明自己不怕他。有些儿戏,呵……
  唐不休道:“今晚夜色迷人,水中鱼儿肥美,二王爷这是要来欣赏本尊的夏睡图吗?”
  唐不休一开口,唐佳人就更心疼了。他的嗓子干哑,一听便知已经许久不曾喝过水。二王爷,白杂毛,她早晚会让他尝尝什么叫做不休门的报复!她错了,真的错了,当初就应该直接弄死他!这些年,她虽从未直接动手杀人,但帮助端木焱出群山时,手下沾染了几条人命,她却是大概清楚的。那时,也曾怕过,唯有猛吃,才能抵消内心的烦躁不安。而今,她仍旧怕见血,但却无比期待见到白杂毛血溅当场的样子!
  二王爷啪地一声展开扇子,摇了摇,道:“不休门主之姿,确实值得一看。若门主点头,本王更想以礼相待,而不是将门主锁在池水中,如此作贱。”
  唐不休挑眉道:“以身相许?本尊做不到啊。”话锋一转,“若二王爷想要加入不休门,本尊倒是可以考虑看看。”上下打量二王爷,“以二王爷之姿,本尊一定舍不得将你锁在这腥臭的池子里……”
  唐佳人在心里补了一句:一准儿将你锁到更臭的粪坑里。
  二王爷面不改色地道:“不休门主这么说话,实在没有诚意。吴家人即将到此,本王就算有心保你,也不好太过不公。”
  唐不休半眯着眼睛,笑道:“真是呱噪啊。”
  二王爷的脸色一变,竟是突然收紧扇子,大喝一声:“放肆!”
  唐佳人彻底迷糊了。
  这二王爷的愤怒点,有些不好琢磨啊。先前,休休那么戏耍他,他都能跟着兑付两句,如今休休只是说他呱噪,这人竟突然就暴怒了。是何原因?咋地,讨厌呱噪两个字啊?
  唐佳人不知的是,闻人无声杀人时,最是厌恶别人惨叫的声音。所以,他一说呱噪,就令二王爷联想到噤声,从而认定唐不休又想动手杀他。焉能不怒?
  唐不休淡淡地嗤笑一声,完全不将二王爷的愤怒放在眼中。那样子,竟有些无赖。
  二王爷攥紧扇子手把,喝道:“唐不休!”
  唐不休微微皱眉呵斥道:“小点声,本尊不聋。”
  二王爷冲着唐不休冷笑,道:“本尊最是惜才,也真好缺一把快刀。不休门主,好生考量考量,别逼得本尊做出难以挽回之事。”看向唐佳人,道:“去采血!”
  唐佳人点了点头,攥着蝎子,下了池子,一步步蹚水走向唐不休。
  每走一步,她都必须控制自己,不让自己飞奔起来,像一只小鸟般投入唐不休的怀抱。
  从小到大,都是他护着她。在唐门时,旁人不知,都以为是她机灵,能偷到大家藏起来的美食,殊不知,有人给她放风,陪她胡闹。
  她一直觉得自己从未学过轻功,实则,休休一直从旁指点,否则她怎能跑得像一只不知疲惫的小马驹。
  眼前人,既是将她养大的人,也是她的玩伴,更是她的师傅,还是她心中的那个人。
  短短的几步路,不停将脚从泥巴里拔出,一下接着一下,用劲力气,拼命挣扎,鞋子掉了,脚踩在泥泞里,却不觉得辛苦,只因那个等她的人,是休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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