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大神在上（3）
无畏战队营地已经聚集了将近两百人，隐然间已经成为外城的活动和关注中心。人们以一种在外城前所未有的气氛热闹而有序地沟通、交流着，破天荒地没有在如此规模的聚会下发生暴力争执事件。帐篷外那些破衣烂衫、蓬头垢面、拿着各色武器每天在死亡的边缘讨生活的人们，从今天起找到了一个亲眼可见、亲耳可闻、亲身可证的活生生的超级英雄、神明化身的典型例子，他们以热切甚至是带有狂热的眼神注视着帐篷，等待着帐篷里的林在山能够现身。有个别人竟然开始对着林在山所在的帐篷顶礼膜拜。
一直如临大敌的孙警长见这些平时粗暴无礼的“亡命之徒”们今日居然如此“乖巧”，不禁有些大跌眼镜和“不适应”。他返回帐篷问正在为丧失记忆而烦恼的林在山：“外面这些人怎么办？”
林在山不假思索地说：“来的都是客，好酒好肉招待呀。”
“好酒好肉？我们好肉倒是很多，可好酒就那么一点，招待他们岂不可惜？”
“好酒就是要和大家一起喝才有味道嘛，你说对不对，美女？”林在山问旁边的曲悠悠。
曲悠悠对男人眼中的“好酒”毫无概念，随口答应道：“就是嘛，你说怎么样就是怎么样！”
“好，那我就去准备‘大摆筵席’了。”
孙警长出了帐篷，正准备讲话，突然看到远处又乌压压来了上百号人，为首一人正是汪校长。
原来汪校长在自己的办公场所被众多乞丐或丧失外出活动能力又无人供养、饥肠辘辘的幸存者们死死缠住脱不开身，他在无奈之下灵机一动，决定到无畏战队找林在山求助。这些围着汪校长的困难群体误以为汪校长是要带他们到“上面”讨说法，于是都如影随形跟过来，一路上又牵牵拉拉吸引了更多困难者，形成了一股“弱势群体”大军，浩浩荡荡向无畏战队营地走来。
孙警长不知所以，他生怕这些新来的人趁机闹事或者哄抢物资，赶忙拿出武器迎上前去。其他那些前来“膜拜”英雄的战队成员见状喊道：“保护我们的英雄！”于是纷纷亮出武器，可把汪校长吓坏了。
汪校长赶忙迎着众人的枪口解释道：“大家千万别动手！我们只是来找林队长寻求帮助的。”
孙警长示意大家收起武器。
“林队长，林队长，你出来一下！”汪校长的大嗓门穿透人群传入帐篷。
在帐篷里正在为记忆丧失而忧心忡忡的林在山一听到汪校长的声音，也不知何故，竟然刹那间记忆恢复，想起了自己的名字。他兴奋地从小床跃起，冲出帐篷，看到外面这么多人吓了一大跳，本能性地对着众人招手道：“大家好！”
怀着膜拜英雄态度前来的主要是其他各战队成员，他们看见林在山顿时欢欣鼓舞，齐声高呼道：“林队长！林队长！林队长！”
从未受人如此“待见”的林在山被自己威望达到的新高度“惊吓”得不轻，他一边冲大家招手，一边赶紧对孙警长道：“你快点准备好酒好肉招待，据我目测大伙好像都恨不得吃掉我！”
孙警长道：“还是你有办法，竟然想到通过满足口腹之欲来控制这种级别的大场面！不过这样搞两次，我们无畏战队的家底早晚要被你败光。”
林在山点点头道：“先度过这关再说。”又冲着汪校长笑道：“汪校长，我在这里！”
汪校长带来的那批困难者盯着林在山议论纷纷道：“这个应该就是负责救济的大官吧，你看他养得白白净净的多好，他的驻地都是豪车和堆积如山的物资，这些物资应该都是上边用来救济我们的吧？要不然他们怎么可能弄到这种数量和规格的用品呀？这小子肯定贪污了不少我们的救命钱！”
众困难者正在惦记无畏战队的物资，一阵汽车轰鸣声传来，前去交付任务的智羊羊带着赵飞燕等幸存者和特委会物资部一拨工作人员来到无畏战队驻地。
“队长，杨昌盛主任要大批收购我们此行获得的物资。”智羊羊一边享受着香烟一边说道。这一路上，嘴里的香烟可没少给他吸引眼球。在外城，香烟比黄金要贵，属于不折不扣的奢侈品，能吸到末世前原装的卷烟，那可是实力和身份的象征，许多战队的老大都无法供得起天天不断顿的消费，何况像智羊羊这样几分钟来一支。物资部杨昌盛本来只是要在任务管理处打个转，他一闻到智羊羊的烟臭味，就立马被动地犯了烟瘾，竟然放下架子，死乞白赖地向智羊羊讨要了一支，然后当场许诺以最高价收购无畏战队的物资。
“是吗？哪些物资要出售我还没想好，起码得等我和孙警长他们商量过后。”林在山半秒钟不用就已经研判清楚形式，他决定趁机狠敲物资部一把竹杠。
“哎呀，林队长、孙警长，你们看现在时间也不早了，我们这么老远地专程跑过来收购你们的物资，足以显示我们的诚意了。你们就不要犹豫了嘛。我保证给你们出最高价！”
林在山笑道：“我们兄弟们冒着生命危险去弄物资，就是要发财的。这些物资当中，食品倒也罢了，可是这些香烟、美酒、日化，那可是用一点少一点的奢侈品，不仅抢手而且升值空间巨大。杨主任，您就算给我们今天的最高价位，从长远来看，我们也是利益严重受损呀。”
“哎，林队长，账不是这么算的。”杨昌盛老奸巨猾地说道：“不管怎样，我们代表了特委会，你们满足特委会的收购要求会大大地提升特委会对你们的印象，这对你们以后在新省城发展是非常有利的嘛。”
林在山示意孙警长接话，孙警长当即会意，道：“坦白地说，要不是看着特委会的面子，我们这批货物在黑市上绝对可以卖到相当于特委会出价的两倍以上利润！”
杨昌盛道：“我相信你们两位都是识大体的人，我也绝不会让你们吃亏，否则以后大家都不和特委会交易了嘛。”
林在山道：“杨主任，你得拿出点实在的利益才行。”
“放心！我这次是很实在的。”杨昌盛胸有成竹地答道：“只要你们答应这次的大批量收购要求，我会给你们提供两项大礼包。”
“什么礼包？”
“第一，每成交额满20000颗一级晶体，我们愿意以相当于市价80%的优惠价出售外城非中心区域土地一亩，位置随便你们挑选；第二，交易完成后，额外赠送你们20积分。”
“您先等一下。”林在山故作蛋疼地说道：“提到买地我就来气，杨主任，您看看特委会上次卖给我们的地是个什么样子？就这开发程度也能叫地产？刚买完地我还兴冲冲地以为自己已经是新省城居民，是城里人了；可是一到现场，才发现这不又回到乡下了吗，还不如乡下呢！”
“咳，那个……林队长，如果我没记错，当时可是您自己死活要挑这块地的。”杨昌盛幸灾乐祸地说道：“我说得很清楚吗，地段随便你挑，你自己挑得不满意可不能怪我呀。”
林在山冷笑道：“杨主任，我可是受过高等教育的，又不是没在系统内干过。你玩的那些把戏当我不清楚吗？你们分等级准备不同的待售地块分布图纸，竭尽一切可能优先推销那些垃圾板块。以为像我这样的客户，就只配买你们最差的地产，对不对？”
孙警长听完恍然大悟，心想：“原来特委会炒房地产还有这层玄机，自己对无良官商的伎俩算是大长见识了。”
杨昌盛被他说中，脸色一红，辩解道：“林队长，话不能这么说，我们特委会对于合作的战队还是心中有数的。”
林在山突然语气一变，拉住杨昌盛的手道：“杨主任，我也只是替无畏战队兄弟们的利益着想，随便吐槽一下而已。我明白，您也有自己的苦衷和考量，这都很正常，可以理解。所谓一回生、二回熟、三回就是朋友。我相信，这次交易，杨主任一定会好好照顾我们的。”林在山说着从智羊羊口袋里摸出一盒香烟，抽出一支递给孙警长，自己又抽一支放在鼻边装模作样地嗅了一下，夹在右耳上，随后把烟盒收回自己口袋。杨昌盛贪婪地紧盯着林在山的每一个动作，最后见林在山居然没给自己敬烟，失望之情流露无遗。
“杨主任抽烟吗？”林在山明知故问道。
“抽，抽！”
“哎呀，不好意思，刚才居然忘了给您敬烟了。杨主任来一支。智羊羊，还不给杨主任点火？”
杨昌盛美美地吸了一口，听林在山道：“杨主任，我平时不太抽烟，不清楚这个香烟在末世的新省城销路如何？”
“好，绝对好！”
“是吗？我有办法每周弄到一批这种保存完好的香烟，数量也不算太多，每次就十条、八条吧。”
“那还不算多呀？已经很多啦。”
“杨主任如果感兴趣，我每次给您留点。”
“好好好！”
“您看今天这次交易……”林在山将智羊羊那盒烟拿出来放到杨昌盛口袋里，后者当即说道：“所有商品再提价10%，成交后额外赠送优质步枪3把，弹药500发！”
“好！合作愉快！”
林在山专门找到秦欢畅、曲悠悠、韩晓英、赵飞燕等女性成员，提醒她们趁与特委会交易前赶紧挑选自己中意的物资，众女都表示感谢。半个小时后，杨昌盛带领手下载着一卡车货物心满意足地离开了。
前来膜拜林在山的其他战队成员见到无畏战队大把获利虽然羡慕不已，却并无太多负面感受——英雄团队本来就应该这样嘛，他们要是弄不到物资和财富才是怪事哩。
但是那些跟着汪校长前来的困难者们的感受就不同了，他们本来就误认为这些物资是用来救济自己的，现在又看到触手可及的大批物资被特委会的人装车运走，就像是已经送到嘴边的烤鸭被狗抢掉、拿到手里的黄金被隔壁老王夺走一样令人愤懑、失落和难受。这些本已饥肠辘辘的人们内心的失衡不断加剧，并不知不觉在很短的时间里达到了峰值，他们迫切地需要发泄。
这时，汪校长挤破人群，拉着林在山的手重新回到帐篷，左右查看一番，低声说道：“林队长，你可得帮帮我，帮帮大家！”
“汪校长，发生什么事了？”
“林队长，你也知道，我被特委会任命为福利救济处主任，负责救济外城的生活困难群体。我上任这几天来，已经将外城生活困难群体的数量及构成大体摸了个底。截至目前，大约有150人左右，主要都是些老弱病残、失去到城外冒险、求生能力者。他们的生活保障毫无着落，基本上全靠乞讨、捡垃圾勉强度日，今天下午他们聚集在一起一直缠着我，请求我帮他们解决问题。我从办公室给上边打了电话，上边竟然说：‘没钱、没粮食、不养闲人，无论是谁，要想在新省城活着，就必须做出贡献，不能不劳而获！’几句话就将我打发，要我自己想办法解决。我两手空空的一介书生，每日薪酬才10个一级晶体，勉强维持一日三餐，连内城公寓的租费都缴纳不起。上边却叫我自己设法解决，我实在是无能为力，所以特来找你寻求帮助呀。”
林在山道：“您尽管放心，我一定在力所能及的范围内提供帮助。”
“他们当中有一半人已经几天没吃过像样的东西了，一个七十岁的老人家给我讲，他自儿子死了之后，每天就只能摘些草根树叶果腹，现在连脸都吃成绿色的了。还一个10岁出头的孩子，每天就在别的战队驻地旁蹲守，专门捡拾人家丢弃的骨头来啃食。最可怜的是一位三十岁的单身妈妈，为了五岁的女儿，她不得不每天出卖自己的肉体。我一想到这些可怜的人，就揪心的痛，茶饭不思、寝食难安啊。”
“嗯，汪校长不用太过忧心。”林在山安慰道：“别的我不敢说，这吃饭的问题不难解决！”
“哦？你准备如何解决？”
“城外遍布大型变异兽，只要每天多打一、两只獐子，足够上百人吃饱。”
“可是谁愿意坚持每天提供这额外的獐子呢？”
“尽管交给我们无畏战队就行了。”
“我相信你们狩猎的能力，但是还要解决吃饭的地点比如餐厅、食堂问题，大量餐具问题，以及清扫、餐饮卫生问题。上百张嘴吃饭，可不是小事儿。”
“单是每天供应充足的食物和物资，这一点不会有任何问题，包在我们无畏战队身上；但是我们没有足够人手来为那么多困难者提供做饭、洗碗等餐饮服务。”
“我可以安排这些困难群体自行解决餐饮服务问题。如果连烧火、做饭、就餐、洗碗这些基本日常活动都要别人帮他们解决，那就是寄生虫而非困难者了。”
“好，那这件事就这么定了。”
“林队长，我还有一个不情之请。”
“您不用客气，尽请吩咐。”
“我想在外城入口处，也就是我办公室附近，来开设这个困难者基本保障食堂，但是我预料特委会是绝对不会提供人力、物力、财力支持的。你能否好人做到底、送佛送到西，连这点也帮我解决一下？”
“没问题！我明天就帮您建造这个困难者基本保障食堂，我敢打包票，最迟明天晚上，至少可以建个茅棚出来，困难者们就可以在那里享受晚餐了。”
“太好了！我代表这些困难者们感谢你！”
“汪校长，我有一句话不得不先提醒您。”
“你请讲。”
“现在是末世，不是从前。困难者值得同情，但不等于困难就有理。任何人如果因为自己处境困难就去苛责别人，那他早晚会死得很难看。我本人、甚至整个无畏战队可以毫不犹豫地承诺帮助各种困难者，但是如果他们中有谁以我们的道义感和良知为依据试图对我们进行道德绑架甚至是现实的勒索，那就休怪我们无情。”
“林队长你请放心，我老汪虽是迂腐之人，但是你说的那种人、那种事，我也是不能接受的！”
“好，我们出去见见大家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