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一十九章 循环(四千字)

  “呛死我了…上火刑架原来这么难受么?”
  卡珊德拉咳嗽两声,楞了一下,她感觉自己似乎什么时候说过这句话。
  抬起头,赵炎正单手拎着叶维馨,旁边的颜霜正戒备的盯着梳妆镜。
  “你们…会后悔的。”
  叶维馨说的法语,卡珊德拉听懂了。
  不过随后发生的事让她有些意外:赵炎直接砍碎了梳妆镜,一斧头将叶维馨的脑袋砍了下来,卡珊德拉被这血腥一幕吓得一哆嗦,目光不敢再看那尸体。
  她往前走了一步,突然“嘎吱”一声,踩到了一块镜子碎片。卡珊德拉低头看了一眼,发现镜子中倒映出的景色,好像并不是漆黑的夜空,而是一片翠绿的平原…
  “这——”
  没等细看,卡珊德拉猛地看到一只手从镜子中伸了出来,她刚要做出反应,整个人却是忽然间感觉天旋地转,再度反应过来时,发现自己躺在了一片郁郁葱葱的草地上。
  “怎么回事?”
  坐起身的卡珊德拉发现四周是绿色平原,远处有山,还有熟悉的村庄——没来由的,她想起这就是自己十几岁时所居住的区域。
  扭过头,身旁是一个和叶家大宅中一模一样的梳妆镜。卡珊德拉起身凑近望过去,赫然发现镜子里映出的,是叶家宅子中此时发生的情景:颜霜拉着另一个“卡珊德拉”下了二楼,随后跟着赵炎等人一齐上了车,开始返回帝都…
  站在梳妆镜前的卡珊德拉慌了,她发现自己好像被一个不认识的人“替换”了。
  “约翰!约翰!霜!那不是我!”
  她徒劳的冲着镜子伸手拍打并大声叫喊着,可是无论是用什么方式,镜子另一边的人都听不见。
  卡珊德拉就这样站在镜子前看着里面,她并不饥饿,也不困乏,死死的盯着镜子中的另一个“自己”在都市之中和赵炎嬉笑…
  时间流逝而不自知,卡珊德拉看着那个冒牌的自己在都市中不断地勾引和诱惑赵炎,最终“得逞”而气走了颜霜,这一幕让她面红耳赤又气愤万分,可是当她发现自己始终无法“回去”后,卡珊德拉一怒之下不再去看镜子中的那个世界,自己坐在地上哭了起来。
  而这时,她听到身后有脚步声临近,卡珊德拉猛地回头,发现面前站着两个眼熟的女人。
  “奥莉薇?让娜?”
  卡珊德拉本能的说出了名字,她们正是《巫术之书》中失踪的那两个伙伴。
  “卡珊德拉,你也来了?”
  “我们在这里呆了好久了,没想到你也会来。”
  听着她们的话语,卡珊德拉擦干眼泪站了起来:“这里是什么地方啊?”
  “镜中世界。”
  奥莉薇笑了笑:“我们在这里呆着也挺好,一百多年了吧?我们容颜不老,和永生也没什么区别了。”
  “是啊,这里挺好的。”
  让娜伸手拉起卡珊德拉:“你还没有去小镇上看过?”
  “没…没有。”
  卡珊德拉摇头:“我不喜欢这里,我也不喜欢永生,我想回去——我不属于这里。”
  “你想离开?那我们帮你,谁让你是老大呢!”
  奥莉薇指了指远处的小镇:“不过天快黑了,咱们先去镇子上休息吧,我来和你讲一讲怎么离开这里。”
  “好的好的!”
  卡珊德拉丝毫没有怀疑,和两人沿着小路走向了这个镜中世界的镇子:一切都是那么的熟悉,连留在路边的马粪味儿都让卡珊德拉意识到…这的确是记忆中曾经呆了很久的“老家”。
  “这么多年过去了,外面变成什么样了?”
  让娜问出声。
  “我也没搞懂,就是看到很多汽车,还有飞机…”
  “那都是什么?比马车更方便么?”
  卡珊德拉和她们交谈起来,同时也被动了解到了“自己”曾经的经历——她年轻时和奥莉薇、让娜以及其他女巫们对抗遍布欧洲大陆的“猎巫队”,两人绘声绘色说出了卡珊德拉曾经说过的话、做过的事,以及她当初的种种想法…
  对于这些记忆,卡珊德拉原本是缺失的,但现在听得多了,似乎也渐渐想起来了。
  原本她内心是抗拒的,但又怕自己不想听导致奥莉薇她们反感,便这么一直听了下去。
  镇子上还有很多其他人,大家和谐的相处着,也不担心战乱或饥饿,似乎每一天都是宁静而祥和的模样。但卡珊德拉依旧要回去,她不想留在这里。
  “想要离开,你就一定要在她照镜子的时候动手…”
  “需要咒语,也需要时机,还有道具——不过这些东西我们都可以帮你准备。”
  “将对方抓紧来以后,你必须干掉她才行…我们可以说她是女巫,这样镇子上的人就会同意烧死她!”
  “啊?”
  卡珊德拉愣住,“这里有猎巫队?”
  “有,但他们并不知道咱们的身份…”
  奥莉薇和让娜低声出着主意,卡珊德拉听来听去,发现的确没有别的办法,况且那个“冒牌”的自己实在是太可恶了,竟然和赵炎…
  她想到这里就冒出一股火气,最终咬牙同意:“就这么办!”
  一切进行的非常顺利,奥莉薇和让娜制作了法阵,教会了她咒语,三人又跑到了那诡异立在荒野中的梳妆镜前,观察起了另一个卡珊德拉在城市中的所作所为来。
  看到对方不断和赵炎腻歪在一起,卡珊德拉心中的厌恶越来越多,终于,在夜间对方洗完澡照镜子的时候,奥莉薇喊道:“就是现在!”
  卡珊德拉念诵了咒语,镜子亮起了光芒,她看到镜中的自己正好凑到镜子前,便伸手一把拽住了对方的手臂,猛然用力,将其拽进了自己所在的镜中世界!
  “按住她!”
  卡珊德拉大喊一声,随后自己挥动拳头砸在了“自己”的脸上,将对方直接打晕了。
  “现在怎么办?”
  “我们去把她扔到猎巫队那边,之后的事你就不用管了——”
  奥莉薇和让娜扛着对方朝远处走去,同时道:“快回去吧!老大,我们永远支持你!”
  卡珊德拉看着这一幕,总觉得有些奇怪,她扭头瞧了一眼镜面,迟疑很久,却是没有离开,而是远远地跟上了两人…
  奥莉薇和让娜向镇子上教堂里的猎巫队说明了情况,很快那个被打晕的“卡珊德拉”便被捆上手脚,装进了囚车。
  远远地,卡珊德拉看到那囚车晃晃悠悠的被拉往镇子中央的广场,而那里已经在火刑架的下方堆起了木柴。
  她悚然而惊:这不是自己曾经看到的一幕么?
  “烧死她!烧死她!烧死她!”
  呼喊声伴杂着扔出去的石头,将昏迷的卡珊德拉唤醒,她平静的看着这一切,被推上了火刑架。
  火焰开始燃烧,站在远处的卡珊德拉越来越觉得不对劲,然而火刑架上的自己已经被冲天烈焰彻底吞噬,她看着这一切发生,内心只感到无比的恐惧——于是她扭头便跑,疯狂的返回了镜子前,毫不犹豫的穿了过去。
  “怎么晕过去了?”
  醒来的时候,卡珊德拉发现赵炎在面前关切的望着自己,她内心一暖,坐起身来,发现自己穿着浴袍躺在了沙发上,两条白嫩的大腿就这样暴露在空气中,上身是真空的,连个内衣都没穿。
  想起在镜子中看到“自己”做的那些事情,卡珊德拉顿时红了脸。但面前的赵炎好像打算做点什么似的,伸手轻轻地抚摸着她的大腿:“议长,你真美…”
  “不、不要——”
  卡珊德拉哪里承受得了这种刺激,本能的蹦起来跑掉了。
  重新返回正常的生活,让卡珊德拉彻底松了口气。不过她很快发现这个家似乎并不和谐——颜霜不知道去了哪里,而赵炎似乎总想对自己动手动脚的。
  她跟着去1037,结果发现林珊有时候去楼上半天才下来,脸上还带着红晕。而回到家,原本好好学习的露易丝也总是往赵炎身边凑,卡珊德拉很快感觉自己遭受了冷遇,她有些茫然,心中又有不甘:难道真要同意赵炎那样的要求,才能好好过下去么?
  晚上在浴室洗完澡,卡珊德拉望着镜子叹气发呆,结果她忽然发现镜子中的景色似乎在缓缓变化。
  凑近看了一眼,卡珊德拉只看到一只手猛地伸出来,自己便感觉天旋地转,再度睁眼的时候,迎面便挨了一拳,昏迷前,她听到有个熟悉的声音在喊:“按住她!”
  这不是自己在说话么?
  没来得及思考,她便彻底晕了过去。
  恢复意识时,卡珊德拉发现双手已被牢牢捆住,而四周都是拿石头扔自己的村民…
  怎么回事…
  卡珊德拉想要反抗,却根本用不出任何巫术,她无助的被推上了火刑架,眼睁睁看着火焰燃起,而人群远处,有个熟悉的身影正在朝远处奔跑…
  剧痛袭来,火焰的炙烤没有持续多久,卡珊德拉再度睁眼的时候,忍不住咳嗽两声:
  “呛死我了…上火刑架原来这么难受么?”
  卡珊德拉说完楞住,她感觉自己似乎什么时候说过这句话。
  但努力回想,脑海中一片空白。
  抬起头,赵炎正单手拎着叶维馨,旁边的颜霜正戒备的盯着梳妆镜。
  到底哪里不对劲?
  她走了一步,踩到了镜子碎片,低头看了一眼,随后发现自己被猛然拽进了“镜中世界”…
  这样的循环不知什么时候开始,也不知什么时候结束,但卡珊德拉在无数次循环中,已然渐渐混淆了哪一个才是“自己”——她充满恐惧,却又在不断地重复中做出了同样的决定:杀死“曾经的自己”,逃出来,然后再一次落入循环…
  “咳咳…”
  再一次扶着墙边恢复意识时,卡珊德拉开口道:“呛死我了,原来——”
  “原来上火刑架这么难受么?”
  一旁的颜霜忽然开口,替她补完了这句话。
  卡珊德拉猛然抬头,目光一下子充满惊惧:“霜,你、你怎么知道我要说什么?”
  后退一步,她碰到了脚底的镜子碎片,一股力量顿时拉扯着她朝镜中而去,可是颜霜却冲上来一把将她拉住,同时用英语说道:“我是来救你的。”
  这一次,卡珊德拉终于没有被吸入“镜中世界”,颜霜抱着她从二楼一跃而下,但重力仿佛削减了许多似的,两人轻飘飘的落在地上后,卡珊德拉才发现自己已经出了一头冷汗。
  “我…我…到底怎么了…”
  太多次的循环,已经让卡珊德拉的认知产生了错乱,她心中空荡荡的,那种茫然的慌乱让她忍不住流泪,因为卡珊德拉已经不知道自己到底是谁了——换句话说,这位议长现在已经搞不清…她到底是不是“真正的自己”了。
  “想想你最害怕的是什么?”
  颜霜握住了她冰冷的手掌,声音清晰而温暖:“你最害怕自己恢复了记忆,变成了另一个人,是么?”
  卡珊德拉眼泪止不住的流淌,闻言点头,同时使劲用袖子去擦。
  “记住,我们永远无法逃避过去,我们是无数过去的集合,而不是某一个片段。”
  可是卡珊德拉的身体都在颤抖:“可是…我怕…”
  “镜子中的‘你’从来就不存在,卡珊德拉,你始终是卡珊德拉。以前是,现在是,未来依旧是。”
  颜霜轻轻搂住了她,温暖的怀抱让卡珊德拉有了莫名的心安,她点点头:“我、我、我明白了。”
  她抽泣着搂紧了颜霜,闭上眼睛时,却是听到了一大片莫名的碎裂声响起——下一刻,明亮的阳光照射在了身上,卡珊德拉眯起眼睛,好半天才发现,她和颜霜就这样紧紧拥抱着站在了别墅的前方。
  而此时的别墅四周,已经站满了满脸严肃的第九局探员…
  闻着四周新鲜的空气,卡珊德拉终于明白自己是摆脱了无数重幻境,她转身四顾,随后忽然意识到自己思维变得极其敏锐起来:她发现了四周生长有差异的草地,看到了不远处换衣服的楼婷和楼康,更看到面容憔悴,脸上都是胡茬的叶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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