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审问

  她心中正嘀咕着,突然感觉自己全身一颤,似乎有人在不怀好意的盯着她。
  “……”下意识的抬头一看,正对上那王爷的目光。毫无疑问,刚刚让她如有芒刺在背的目光,正是来自这个王爷。
  楚芸清有些纳闷,心想自己这也不过是头一次见这王爷,他为何无缘无故的盯着她瞧呢?而且那眼神十分的复杂,并不像是第一次见面该有的。
  难不成这王爷是原主的旧识?想当初,她刚醒过来的时候,身子发着高烧,整个人昏昏沉沉的躺在一个破破烂烂的茅草屋子里,身边只有秋娘一个小丫头在照顾自己,她迷迷糊糊的似能感知到一些原主的过去,但却永远看不清在这段过去里曾出现的那些人的脸,等她病好后便跟秋娘装作失忆的样子,秋娘也没有怀疑什么,只是时常若有所思的看着自己,她偶尔也会去套套秋娘的话,想知道更多关于原主过去的事,但秋娘总是支支吾吾的不肯多说。若这王爷真的是原主的旧识,并认出了她,她要怎么解释自己的失忆和自己的这些变化?
  “王爷日理万机,不知今日驾临巡按府,所为何事?”司寒微微侧身,也不知是故意还是无意,恰巧挡在了楚芸清的面前,将她护在了身后,隔开了那王爷的视线。
  没了这王爷的注视,楚芸清立即松了口气。感激的目光投向司寒那高大的背影。
  “所为何事?司大人不是看到了?”北冥王的声音冷冷的,听的人心里有几分悚然。
  司寒回头看了一眼刑架上绑着的人,眉头微微隆起,回头道:“疑犯我等奉命看押,狄大人授命不得随意滥用私刑,王爷此番……”
  北冥王不等司寒把话讲完,便开口道:“司大人是狄墨的下属,奉他的命令行事自是理所应当,难道本王……也要听他狄墨的吩咐?”
  “这……”司寒面露郁色,一时也不知要怎么回复北冥王。
  王爷与御行巡按之间的斗争,楚芸清低头耸耸肩,表示对这种官场上的戏码,并不感兴趣。
  不想听他们俩儿在这打官腔,楚芸清索性转身看向身后那个被绑在刑架上的男人。
  那男人此时已经是遍体鳞伤,衣衫褴褛破败,并且满是血污。特别是那胸口,都已经被抽打的血肉模糊。
  他低着头似是已经晕了过去,楚芸清看不见他的脸,也不知道他的身份、名字。她悄悄的走过去,伸手想要推起那男人的头,看看他长什么模样。可就在她的手要碰到他的头的那一刹,楚芸清又停了下来,她想了想,还是弯下腰歪着头,从下往上的看向那男人。
  ‘嘀嗒’一声,楚芸清还没有看清那男人的模样,额头上却是有什么东西滴落下来。
  她吓了一跳,忙直起腰,伸手摸了摸自己的额头。这不看还好,一看就发现自己手上,竟染了一片鲜红。
  “额……”楚芸清颤抖了一下,瞪着手指上的血,有那么一刻,觉得这个地方令人心底发寒。
  而让这里变得更恐怖的人,正站在她的身后。
  楚芸清紧皱着眉头,从袖袋中拿出一条手帕,将头上和手上的血渍擦去。然后抬眼看面前的这个男人,她从来就不是一个同情心泛滥的人,她知道非常时刻需要用非常的手段。可对于北冥王这种将人真的往死里打的拷问方式,实在是不敢苟同。
  “王爷!现下最为重要的是要将公主找回。狄大人乃至整个巡按府的人,都已在全力搜寻。这柳安是重要线索,还望王爷以公主为重,暂时不要再行拷问!”司寒的声音突然大了些,惊得站在犯人面前的楚芸清一颤。原来这嫌犯叫柳安,这人不能再被拷打下去了,说不定公主还没找到,他就已经死了。
  不知怎么的,她总觉得这个男人并没有那么可恶,也没有传言中那么万恶不赦。
  他只是一个生活在这个社会最底层,心里却拥有着阳光,并一直向之靠近的人。可悲的是,他的阳光最后被世人可怕的嘴脸给绞杀了,所以他才会去做那么多傻事吧。
  她曾经觉得,他有些可憎。但现在,她只觉得他可怜。
  “对不起!”她也要为自己曾经说过柳小姐的坏话而道歉,虽然那只是为了引蛇出洞而故意为之。
  “道歉有用吗?呵……有用吗?”她本以为那男子已经昏过去了,却没想到并没有。
  “啊?”他突然的出声,让所有的人都愣住了。
  “道歉能让……能让小姐她活过来吗?能吗?!”柳安突然抬起头,嘲讽的看着楚芸清。他身体猛的向前一动,拉得身上的铁链一阵声响。
  他满头是血的脸,咬牙瞪着她,宛如地狱恶鬼。他声嘶力竭的喊道:“她能活过来吗?”
  他身体前倾的那一刹,楚芸清被吓了一跳。
  司寒立即闪身挡在了她的身前,伸手作势要打那柳安。楚芸清却先一步伸手,拦住了他。
  司寒回头冷着脸看了楚芸清一眼,楚芸清向他摇摇头。然后转头看向那柳安道:“刚才辱骂柳小姐的事情我很抱歉!为了引你自乱阵脚,我伤害了她。”
  “呵!抱歉……对不起……是啊!对不起……对不起……”柳安仰着已经看不清原来模样的脸,狰狞的笑着。神态已有些癫狂,看起来十分可怖。
  “我知道!柳小姐她一定是个温柔善良,温婉美好的女子!在这世上,没有哪个人能比的上她。就算是被圣上宠在手心里的紫韵公主,也比不上她!你能遇见她,一定觉得很幸运。”楚芸清声音轻柔的安抚着柳安。
  不过当她提到紫韵公主时,就感到身后一束不悦的目光直冲她而来,令人不寒而栗。不过她依旧面不改色的继续对柳安说道:“可是那么善良美好的她,却被山贼给辱没了!她受了很大的委屈,而你的痛苦……一定也不比她轻吧!”楚芸清提及了当初最为让柳安感动痛苦的事情,让柳安情绪有点激动。
  柳安咆哮着吼道:“闭嘴!闭嘴!你什么都不懂……”
  所有人都以为,他早已经被鞭打的没了力气,谁知这一开口,气势却是这般凶猛。而司寒和北冥王等人,这还是是第一次听到这男人开口。之前不管他们怎么审问,如何对他用刑,他始终都没有开口,甚至被鞭打时连哼都没哼一声。
  “是!我不懂……我不懂那么善良,那么美好的柳小姐,生前被人侮辱而死,已是莫大冤屈。而现在她连在地下都不能安息,也要因为你而被搅得不得安宁!难道你报答她的方式,就是这样吗?你在她面前凌辱其他的女子,这就是你对她的报答嘛!”
  “不是!我没有……”柳安怒喊着,试图阻止楚芸清的话。
  “不!你有!你想凌辱那些小姐,让她们也尝尝被人耻笑的滋味。你想看着她们痛苦、看她们忏悔。你用她们的清白和痛苦,叫嚣得让柳小姐即使死了也不得安宁。她对你那么好,可你将自己的罪孽加注在她身上。你嫌她受的欺辱还不够吗?所以现在还想让紫韵公主去阴间,继续去欺辱她!这就是你对她所做的……你只想宣泄自己的痛苦,却从来都不曾认真替她想过……你就是这样的自私!”楚芸清越说越快,语气也越发的凌厉急迫。
  最后逼迫得这男人像是失了魂一般只是张着嘴,好半晌都没有任何反应。
  “你叫柳安……这是柳小姐给你取的名字吧,我想她必然是希望你此生安然无忧。可你不觉得自己辜负了她的期望吗,她将你当成亲人,你却只顾着报仇,要陷她的家人于万劫不复的境地吗。”楚芸清缓了口气,双眼紧紧盯着柳安。
  “就算你离开了柳家,你依然是柳家的家臣。若是公主出了什么事,你死了不要紧,可柳小姐的父母呢?兄弟姐妹呢,乃至整个家族人的性命,都会因为你的所作所为而陪葬。他们都会死,因为你而死!”
  “柳家……”柳安眼眸突然动了动,语气不再如之前那般歇斯底里。
  听到他的语气略有松动,所有人的心都隐隐一动。
  都盼着这柳安能开口说出紫韵公主的下落。
  谁知那柳安突然面色一凝,双眼认真盯着楚芸清问:“那么……柳老爷……还有夫人……他们也会死吗?”
  楚芸清微微一愣,这柳安的反应有些超乎她的预料。
  她想了想,还是点了点头。“会的!他们都会死……”
  得到楚芸清的答案,柳安转而突然大笑出声。“哈哈哈……好!那真是太好了!就让整个柳家都下去给小姐陪葬吧!哈哈哈,小姐生前他们对她不好,就让他们死后去黄泉路上给小姐赎罪吧!哈哈……”
  “……”这是什么情况?楚芸清面色一僵,顿时只觉满头问号。这柳安的反应,完全是不按套路走啊。
  她原本还想以柳曼霜亲人的性命,来引诱柳安,让他说出公主的下落。谁知道这家伙,不但不上钩,还反而很是高兴。
  而且从他说的话中,楚芸清意识到自己恐怕无意中似乎弄巧成拙了。
  楚芸清正懊恼着,北冥王却突然开口道:“当今圣上是个惜才之人,柳大人如今虽是在京外任职,却也实是栋梁之才,假以时日,必然仍要调度回京,委以重任。柳安虽是柳家家仆,却也不过是个下人,柳大人又对他的所作所为毫不知情,我想圣上绝不会因此斩杀柳家一门的,若是圣上真因此事迁怒柳家一门,要如何平息天下文人的悠悠之口?”
  楚芸清微微一愣,错愕的回头看向北冥王。只见他墨黑的双眸沉着的看着自己,面上没有丝毫表情。
  她心中一动,忙开口道:“王爷意思……是说柳大人一家,并不会因此而受牵连?”
  “牵连到何种程度并不好说!可这性命,定无忧虑。”北冥王说的信誓旦旦,似胸有成竹。
  “如此一来……圣上虽不怪责柳大人,但难保不会迁怒柳小姐了!”楚芸清声音低沉,好像那话是在同他人说,又像是在喃喃自语。
  “柳小姐已故,这圣上要如何迁怒?”这次开口的是司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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