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91章 ,殿下仁厚

  皇甫孟佳的嗓音听起来本是温婉舒适的,此时有些生硬,听得出她有些不情愿将这事情讲出来。
  萧昱蟜的俊脸透出几乎能滴出水来的阴鸷,他冷冷地看着皇甫孟佳,“左相,死者已矣,你现在再拿仲父出来说事,一则,你所言之事,并无人可作证,谁知道你是不是为了撇清自己的关系,故意抹黑她?”
  他的话还未说完,就有人帮皇甫孟佳开腔,“小王爷,无凭无据的话,可不能说啊。”
  “无凭无据?”萧昱蟜冷哼了一声,眼刀剐了过去,“难道左相所言之事就有凭有据了吗?”
  “左相她向来光明磊落,况且当初揪出皇甫佑德这个逆臣,也全是左相的功劳啊。”
  萧昱蟜凉凉地扫了他一眼,视线最后落在了皇甫孟佳的身上,语调极其的讥讽,“是啊,本王还记得当初左相除仲父时刚正不阿时的模样,若真是如此,为何当初不说呢?”
  “因为他是我爹。”
  皇甫孟佳有些激动地看着他,呼吸有些急促,眼眶泛红,“小王爷,他是你仲父不假,但我才是他的亲生女儿,你不用揪着这一点来挑我的刺。”
  “是,没错,当初是我亲手除去我爹的,可我本意并不是想要他死。”
  她顿了顿,抬眸看向高高在上的萧芜暝,“我知道殿下仁厚,若只是我爹一时想歪,殿下或许能留他一命。”
  “结果也不出我的意料,殿下的确留了我爹一条命,只是可怜我爹没这福气。”
  她垂眸,恰巧一滴泪落了下来,晶莹剔透。
  朝上一时无言,空气寂静了下来,只能听到她细微的抽泣声。
  左相虽是生的温婉,从是个极其好强的性子,还从未见她当众落泪过。
  萧昱蟜最是怕女人哭,一见女子落泪,他这心里就发憷,顿时也说不出什么话来。
  骨节分明的手敲了敲桌面,萧芜暝拿起了面前的茶杯,看了一眼,早已没水了,便又搁下,侍奉在其身旁的人见状,忙要去将空了的茶杯端下,被他抬手制止了。
  “左相,寡人给你一炷香的时间够不够?”
  皇甫孟佳神色一滞,泛着泪光的双眸朝他看了过去,只见这清贵温润的男子正用修长的手抚过剑眉,似是有些不耐。
  “……什么一炷香?”她呐呐地问了一句,玲珑剔透如她,竟是猜不透萧芜暝话中的意思。
  “一炷香的时间用来哭够不够?若是够的话,你到殿外哭去,哭好了,再回殿内说事,若是不够,那就回府去,什么时候哭够了,才上朝。”
  这听着是最贴心不过的话了,尤其是从他这样一个温润如玉的人嘴里讲出来。
  可皇甫孟佳却是心底发寒,连她的指尖变得无比冰凉。
  这哪里是体贴,萧芜暝分明就是在说,你能做事就做事,不能做事就滚回家去。
  她倒吸了一口气,将情绪稳住,抬手用帕子将泪痕擦干,“殿下,我知道你仁厚,可我也知道你是最看重情义的,我爹……”
  她往萧昱蟜的方向瞥了一眼,有些难以启齿道,“我爹见他难以控制你,便动了脑子,想拥小王爷为君主。”
  此话一出,众人也倒吸了一口气,心底也对她有了一份谅解。
  即便这事情是真的,但谁敢真的讲出来?勾联敌国,引细作入国,想另拥他人为王,这三条哪一个说出来不是要诛连的大罪!
  皇甫孟佳也的确算得上是了解萧芜暝的人,她算到了便是将这疲元辟之计捅到萧芜暝的面前,这人也不会下死手的。
  可要另拥他人为王,而那个被皇甫佑德挑选的那个人不是他人,正是他萧芜暝的亲弟弟萧昱蟜,那皇甫佑德可就真活不成了。
  他虽是从来不说,但皇甫孟佳知道他其实是最忌讳煮豆燃萁之事的。
  因为兄弟阋墙,致他年幼丧父丧母,家不成家,国不成国。
  而皇甫佑德还想怂恿萧昱蟜行这等大逆不道之事,想十余年前的惨事重演。
  萧芜暝怎么还可能容得下皇甫佑德。
  不说会杀了皇甫佑德,恐怕整个皇甫家族都会被诛连。
  萧昱蟜当即跪在了地上,脸色铁青,阴沉地厉害,“王兄,我……”
  “小王爷莫非还要说你不知道此事吗?我爹曾与你明言过,我皇甫府中侍奉在书房的那书童是可以作证的。”
  “本王的确知道。”萧昱蟜几乎是一字一顿地说着话,他藏于长袖中的手握成了拳,咯吱作响。
  此言一出,在场大臣皆是哗然。
  “可是王兄,我当时就拒绝了仲父,也劝说了他,我不知道自己能不能说动他改变主意,所以才又几番向你提及不想做王爷,想归隐林中,就做个养蛇郎……不知王兄你还记得吗?”
  此事,不光萧芜暝记得,其实其他大臣也有这印象,故此,萧昱蟜的此番言论是能站得住脚的。
  他又道,“若左相所言是真的,这青铜当真是有毒,那许是……许是皇甫佑德见我态度强硬,不愿意背叛王兄自立为王,故意诓骗我去买李铁家的青铜器具,想让我后悔也为时已晚,被迫为他所用。”
  这下,萧昱蟜的嫌疑就彻彻底底地摘干净了。
  皇甫孟佳为人子女,能做到从旁劝说,还能亲手除去他爹,作为一个臣子来说,已经做得够好了,若是再苛责,那就显得不近人情了。
  可这事情总要有一个人出来担罪名的,不然往后不论是皇甫孟佳,还是萧昱蟜,恐怕都无法再在朝中立足了。
  萧芜暝会留下他们,但再也不会被重用。
  皇甫孟佳呼吸略沉,似是做了个什么决定,坚定地抬起头,“殿下,臣还有一事要奏。”
  “难道你又抓了谁的把柄不成?”萧芜暝摆摆手,“说罢说罢。”
  他捏了捏眉心,似是有些不适。
  朝堂之上不知是谁噗嗤一声笑了出来,而后又硬生生地憋了回去。
  整个朝堂内就只能听到此人为了憋笑而一顿一顿且又沉的呼吸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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