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二十六章 抹额
曹皇后问:“老大呢?他这些日子干什么呢?”
“皇上不给安王指派了个礼部的差事么,听说安王倒是常去礼部,早出晚归的,还挺上心的。”
曹皇后没说话,低头抿了口茶。
长子对小朱氏不满意,这个曹皇后知道。
长相、家世、谈吐举止……反正样样不满意,但这是皇上发话,安王不得不娶,而且还得捏着鼻子同她过日子。
现在小朱氏有孕,安王倒好象解脱了一样。他以前身上也挂着差事,但可没有这么勤快,现在礼部有什么差事办?他倒天天早出晚归了。
可这事儿又有什么办法呢?就算是皇上,也只能下令让儿子成亲,不可能再下令让他同王妃恩爱。
皇上也有管不了的事情。
其实在长子丧妻之后,曹皇后并不赞同皇上说的,让儿子再娶个朱氏的姑娘。
成亲不比旁的,这是娶回来一个人一起过日子,不是买回来个物件儿,也不是礼聘个属官,白天两个人要一起过活,说话,晚上还要同床共枕。娶个不合心意的,怎么看着都不舒服,白天晚上的不舒服,这份儿难受可能一直要持续到死。
也许皇上有皇上的考量,也许他是想磨砺儿子,但是曹皇后觉得要磨砺孩子完全可以换个别的法子,为什么要在他娶妻的事情上难为他呢?
曹皇后也不是没有为这事反对过,但皇上只说:“此事朕已经有了决断。”
皇上在她面前,很多时候还和过去一样。
但是那次他自称不是我,是朕。
曹皇后就知道那事她不能再劝了。
小朱氏嫁过来之后,他们夫妻两个看起来过得还不错。
这个不错是把小朱氏和先前的朱氏相比。起码小朱氏安静,识趣,从来没有象朱氏那样跟大皇子天天吵嚷甚至于要动手。
很多人都觉得,夫妻间的情分,天长日久总会有的,再生了孩子,那就真真正正是一家人了。
曹皇后觉得这事儿放在安王身上……不见得行得通。
知子莫若母,曹皇后知道自己的儿子,他看起来是个很随和的人,随和到几乎有些没脾气,有时候甚至让人觉得很懦弱,但是他如果认准一件事,那是决不会变的,非常执拗,他不会向旁人倾诉心事,只会憋在肚子里。
孩子虽然都是自己亲生的,但是几个孩子全是不同的脾性,没有一个重样的——也和父母不相同。
比如现在身边这一个。
刘琰想给曹皇后做个抹额。
哎哟一听四公主要表孝心,满宫里都跟着忙活起来了。先是选样子,选料子,刘琰想裁剪的时候,一堆人围着她虎视眈眈,好象生怕她剪着自己的手一样。
其实照英罗看,四公主完全不必这么劳动她自个儿,她只要说一声,旁人就能把什么事儿都能预备得妥妥当当的,最后公主收个针,或是绣上那么几下就行了,这样才叫皆大欢喜。公主不受累,娘娘也有面子。
但是既然公主想亲自动手,那英罗也不能横拦着不让啊。
刘琰挑了个莲花祥云的花样,又挑料子。
曹皇后不喜艳色,平素的常服都以淡雅朴素为主,不到年节时肯定不会在身上披挂满绫罗绸缎和珠宝首饰。
刘琰选来选去,挑了一块料子。是有些银灰的颜色。这质料当然是不用说,握在手里沉甸甸的,又象一团水似的软滑。
颜色也绝对好看,这颜色,象天即将亮起时天际有星子闪耀的样子,这样的料子京里想再找一块出来也不可能,因为这个是贡品,而且仅此一块。
曹皇后看着女儿兴致勃勃的要给她做抹额,脸上也露出了笑容。
刘琰做得好坏她并不在意,有这份儿心意就足够了。
曹皇后还小声嘱咐英罗:“倘若这个月做好了,那下个月初一的时候记得提醒我带。”
英罗连声答应,不过她还是有些不放心。
要是公主做得实在太过蹩脚,怎么办?就象上次公主做个海棠荷包,结果就因为皇上带出去了,弄得人尽皆知,四公主也因为那个海棠荷包好生了一场气。假如娘娘再把这个抹额带上去见那些来请安说话的诰命夫人,只怕莲花抹额这事又要被人津津乐道个好一阵子了。
英罗很明白那些人传闲话的心情。
皇家的任意一点儿小事都被万人瞩目,明面上不能说,私下里没人管得了。公主穿一条新式样的裙子,要不了三天外头就有人照样做出来。
上次公主绣了个蹩脚的海棠荷包,虽然绣得不好引人讽刺讥笑,但是结果呢?今年这一春一夏,京里佩海棠花样荷包的比比皆是。
英罗琢磨着,等娘娘真把这个抹额带出去了,八成京里又会掀起一阵儿莲花祥云花样的风气。
这会儿天气早就凉下来了,可刘琰做针线居然还做出一头汗来。
曹皇后看着心疼,让她放下针线歇会儿眼睛,又让人端汤与刘琰。
“这个你别赶着做,又不是急用的东西。”
怕刘琰不当回事,曹皇后又吩咐桂圆:“做针线最费眼了,你看着你们公主,每天最多做一个时辰,晚上千万不能让她碰这些。”
桂圆连忙应下:“是,奴婢谨遵娘娘吩咐。”
刘琰也不是赶着做,不过她知道自己的水平怎么样,她是这么想的,反正那块料子还有剩,做抹额又用不了多少,假如这一个做得……太难看,那她就再做一条,如果第二条还不行……那就做第三条。
反正到时候把做好的在一起比比,看哪个最好些,就把那个送给母后。
抱着这样的想法,她当然作得有些急了,毕竟她可不是要做一条两条就了事的。
刘琰的要求也不高,只要抹额缝出来之后平滑齐整,绣纹不太走样,能让人看出来绣的是莲花和祥云就行了。
说起来是简单,换成别人,这样的活计大概一两天就做得了,但是刘琰嘛,她对自己可没有这样的信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