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7章 什么人告她一状

  楚若烟跟着庞白一路进宫,见他引着自己走向御书房方向,心里更踏实一些,有一句没一句的问道:“皇上上朝,不是公公服侍?怎么朝上说什么,公公竟是不知道的?”
  庞白叹道:“如今秀女进宫已有二十余日,再过十几日便要做最后的甄选,各位殿下往宫里来的甚勤,内务府无瑕应付,皇上便命老奴过去相助,这朝上服侍的事,便给了老奴几个不中用的徒弟。”
  几位皇子选妃,各有自个儿的主意,内务府不是无瑕应付,只怕是高德高公公应付不了几位皇子,才将庞白请去坐镇!
  楚若烟点头,心思倒给选秀的事引了过去,好奇问道:“若烟记着,九殿下出兵之前,就已将各位殿下立妃的人选拟成折子,怎么,是几位殿下改了主意?还是皇上另有人选?”
  庞白摇头道:“几位殿下来的虽勤,可是大多只是翻看储秀宫送来的名录,并不曾说什么人选。”
  从秀女进宫,便有引领嬷嬷和教习宫女入驻,教引秀女言行举止和宫里的规矩,另还有文书太监,记录所有秀女的言行,每日成册,送入内务府。所谓名录,便是这些东西。
  这是几位皇子想要知道各位秀女的言行啊?
  倒是也无可厚非!
  楚若烟点头。
  说话间,二人已踏进御书房的宫门,庞白示意楚若烟略等,自己进去回禀。
  楚若烟立在院子里,但见宫人都是脚步无声的穿过廊下忙碌,有相识的太监、宫女路过,只是抬头向她展出一个笑容,并不敢多停,很快又再离去。
  一切如常!
  楚若烟心里更踏实一些。
  隔好一会儿,才见庞白从御书房出来,低声道:“楚大小姐,是陈王殿下在里头回话,老奴还不曾禀,有劳楚大小姐稍等片刻。”
  陈王?
  五皇子耶律昊?
  楚若烟微觉意外。
  诸皇子之中,五皇子耶律昊是最不起眼的一个,什么时候他能得皇帝重视,唤来御书房回话?
  心中念头微转,瞬间又再释然。
  去年夏天在草原上,六皇子耶律真对她欲行不轨,获罪被禁,原来掌管吏部之权落到五皇子耶律昊的手中。吏部管的可是整个苍辽朝廷上下的官员吏治,非同小可,皇帝唤他回话,自然在情理之中!
  又等片刻,终于见殿门开启,陈王耶律昊躬身退了出来,看到楚若烟,挑唇微笑,又向庞白微微俯首,算是一礼,越过二人大步而去。
  方才庞白一出一进,皇帝早已瞧见,此刻也不用禀,立刻命小太监将楚若烟传入。
  楚若烟跟着庞白进殿,但见皇帝端坐在龙案后,正执笔批阅奏折,盈盈跪下行礼道:“臣女参见皇上!”
  “嗯!”皇帝应一声,仍将手中的折子批完,这才抬起头来,向她注视片刻,也不唤起,皱眉道:“若烟,楚大将军素来最疼的就是你,怎么如今楚大将军阵亡,你不止不替他举丧,还要关闭府门拒客?”
  皇帝你知道的可真是清楚!
  楚若烟抬头,向他定定而视,不答反问道:“皇上与我爹有同袍之谊,可相信他会为屑小所算?”
  皇帝一怔,迟疑道:“你是说……”
  楚若烟摇头道:“皇上信,若烟不信!我爹纵然遇袭,也断不会如此受人暗算!”
  皇帝默然片刻,废然叹道:“楚大将军与朕自幼一同长大,既是同窗,又是同袍,朕又岂会不盼着他凯旋而归?只是……只是沙场凶险,有多少将士马革裹尸,楚大将军一生征战,被人所算,也在情理之中!更何况,那兵部的战报,也不是假的!”
  那战报经信使送入耶律辰之手,再由耶律辰送进宫来,他经过反复的甄别,确信不是假的!
  楚若烟点头道:“那战报钰王殿下瞧过,那信使九哥也问过,自然不是假的!”
  不是假的你还不信?
  皇帝皱眉,凝目向她注视,慢慢道:“那楚大小姐以为,此事还有何处可疑,为人子女,竟不替楚大将军举丧,你让将军英灵归往何处?”
  楚若烟抬头,向他坦然而视,突然问道:“皇上,我楚家与皇室颇有渊源,皇上对我爹和几位兄长也是知之甚深,只是不知皇上可知道我上将军府如何挑选下人?”
  皇帝:“……”
  老子堂堂九五之尊,知道楚家父子也倒罢了,怎么会知道你们如何挑选下人?
  楚若烟见他拧眉不答,又再问道:“皇上,满上京的公子,身边总会有二到四个长随,皇上可知道,我哥哥们身边的长随都是怎样的人物?”
  皇帝:“……”
  越说越离谱,老子又不是闲的,还去留意几个长随。
  见楚大小姐还要再问,不耐烦问道:“楚大小姐想说什么?”
  原来,再英明的皇帝,也不是当真明见万里!
  楚若烟垂眸,掩去眼底的一抹讥讽,才又抬头向他注视,慢慢道:“回皇上,臣女几位兄长身边,本来各有四名长随,每逢兄长出征,他们都是跟在身边冲锋陷阵。”
  身在将门,身边的长随,自然都是如此!
  皇帝不以为然。
  楚若烟又道:“两年前,钰王殿下回京,曾与臣女在三里湾外的林中遇伏,皇上可还记得?”
  说着你家长随,怎么突然跳到你和老九遇伏的事上?
  这位楚大小姐的脑子跳的可不是一般的快!
  皇帝只能点头道:“自然记得!”
  就是那一次,耶律辰进宫请旨,带兵入大漠剿匪,从此之后,名声鹤起,一次高过一次,可是那日遇伏,却始终没有查出人来。
  楚若烟不理皇帝的诧异,接着道:“那日多亏三哥来的及时,臣女和钰王殿下才能毫发无伤。随后,三哥担心臣女安危,将他身边的两名长随,一个名唤荆明,一个名唤韩立的,给了臣女,每逢臣女出行,除去进宫,都是随行相护!”
  这个倒有些耳闻,只是不知道那二人的名字。
  皇帝点头,却仍不解,问道:“如何?”
  楚若烟道:“荆明、韩立二人,自幼入府,跟着哥哥们习文练武,荆明英勇,韩立多智,只怕强过许多军中男儿!”
  有这样的事?
  皇帝扬眉,点头道:“听来是个人物?”
  可是,那又如何?
  楚大小姐说这个做什么?
  楚若烟见他仍是一脸不解,这才慢慢接上正题:“此次战报传来,说臣女三哥被困,臣女爹爹要统兵出征,他二人心牵旧主,一同跟了去!”
  皇帝:“……”
  这楚大小姐绕诺大一个圈子,是想说,楚远身边,跟着楚若帆亲手调教出来的两名高手?
  楚若烟细查他的神色,知道他已明白,点头道:“若是我爹遇袭,纵他们二人来不及相救,也断没有一同遇害的道理!可是这许多日子,他们竟没有一丝消息传来!”
  是啊,以楚远的功夫,若不是受人暗算,也不会轻易丧命,更何况,他的身边还跟着两名高手,岂有三个人一同遇害的道理?那二人但逃过一人,又岂会不设法给楚若烟报信儿?
  皇帝心思微转,眸子已经点亮,心中说不出的激奋,颤声道:“你……你是说,战报有误,楚大将军他……他并不曾遇害?”
  六天前,战报传来,他由最初的震惊转为伤痛,经过这几日,才渐渐将这份情感沉淀,压在心里。而此刻,听到楚若烟的一番话,竟得知楚大将军或有生还之机,心中的激动,当真是难以言说。
  这位楚大小姐,又是说她楚家挑选下人,又说她哥哥的长随,又扯到两年前与耶律辰一同遇伏,瞧似说出一大堆废话,实则却只是为了让他明白,战报所言,未必是真!
  楚大小姐是楚大将军最疼的女儿,她心中有此疑虑,不信楚大将军就此遇害,拒不替他发丧,自然是在情理之中!
  皇帝但觉一颗心怦怦直跳,再也坐不住,起身来回踱步,握拳道:“是啊,楚大将军一世英名,岂能如此为屑小所算?他……他必然还活着!还活着!”
  见惯了皇帝沉稳威严的模样,眼前的皇帝可是第一次见到。楚若烟微微勾唇,轻咳一声,引起他的注意,嘟囔道:“皇上,臣女还跪着呢!”
  “啊?”皇帝回神,想一想才明白楚大小姐说的是什么,不禁哑然失笑,伸指向她点点,摇头道,“当真是楚远那厮的女儿,断不是个肯吃亏的!”抬手唤她起身。
  刚才还一句一个“楚大将军”,这会儿想到楚远还活着,就变成了“那厮”!
  楚若烟只觉好笑,连忙起身,揉一揉跪的有些发麻的双腿,漫不经心的道:“皇上日理万机,每日有多少朝政大事要皇上定夺,竟然知道若烟不曾给爹爹举丧,也不知道是何人多言,居心何在?”
  很显然,是有人在朝上进言,告她一状。
  皇帝正沉浸在楚远或还活着的兴奋中,闻言想都不想的道:“丞相为百官之首,前方传此战报,他不过是关切楚大将军的身后事罢了。更何况,他又是文官,看不破这情形也是有的!”
  不止丞相看不破,连朕都没能看破。
  是丞相啊?
  楚若烟眉心微挑,俯首道:“皇上说的是!”
  看不破前方战情是一回事,在朝上告她楚若烟一状是另一回事!
  更何况,楚远父子虽说不在,上将军府中,可还有一位当家主母,王士忠又怎么知道,拒不发丧的是她楚大小姐,而不是将军夫人田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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