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东西

  古云裳很有些不好意思, 说:“表妹,我做的那双鞋真要送给陈三吗?他会不会笑话我?”
  “怎么会笑话你?你比我做的精致多了。”柳玉琴不解地反问道。她的意思是说,她自己做的那样普通的鞋陈三都收了,并且穿了,再收到比自己做的好多了的鞋, 怎么可能笑话人。
  柳玉琴送鞋给叶子和陈三, 是当成了十分普通的人情往来,互相送点小礼物的意思。因为他俩都比柳玉琴条件好太多, 并不缺什么东西, 柳玉琴送给他们的礼物,就只有从新奇及自己亲自动手这两方面来着手了。不然, 她买什么东西送给他俩, 也肯定比不过他俩自己买的好啊。而且柳玉琴送礼物给他俩,纯粹就是礼物而已,她并没有其他的意思。甚至她根本就不觉得自己亲手做两双鞋送给他俩, 有什么不妥当的。
  可是古云裳却不同,因为她更加在意男女有别,大家并没有血缘关系,大姑娘家是不能送鞋子衣服之类的东西给外男的。但柳玉琴送也不是一回两回,两个男人并没有说什么,也接受得很坦然。显然他们双方都把这种针线活计当成了最普通的东西。古云裳也不好再说什么了。
  这时候她要是告诉柳玉琴:“你以后不能送针线活儿给叶子和陈三了, 要懂得避嫌。”反倒有些说不出口。
  所以古云裳只得把这个意思留在心里, 想再找个适当的机会来和柳玉琴说了, 现在她就只能说:“你送惯了的东西, 我再送,总归有点不好嘛。”
  柳玉琴却不以为然地说:“什么嘛,这有什么不好的。对了,你针线活比我的好多了,我看你给我们做的那些小东西,都非常好而且实用。你要嫌鞋不好,不如再做点小东西呗。”
  说完,她想了想,还说:“我看就做两个荷包吧,陈三常年在外面跑,荷包都烂得快,也需要多几个备用。再者做两个香囊,扇套,笔袋子,手帕子也行啊。你速度快,今明两个晚上基本就可以做出来了。”
  柳玉琴把话说到这个份上了,古云裳都不好意思推辞说不做了,有些该说的话也只得说了,“行吧,行吧,总是你有理。我随意给他做两件东西吧,那双鞋也给他了,免得你去年都送了,今年不送,他还以为你不想送给他了呢。就是那手帕子,你可千万别随便给外男做。”
  “为什么?”柳玉琴不解地问。
  “其实按理说,姑娘家是不能随便给不是自己的嫡亲的血缘男人做针线活的。也只有亲兄弟嫡、亲长辈或嫡亲的侄儿们,可以随便做些,比如衣服鞋袜荷包等等。特别是手帕子这种很东西,最好不要做。”古云裳正色地说。
  现在她越来越意识到,柳玉琴心中对男女之防的界线太底,甚至有时候,她完全不懂。她这段时间已经有意无意地提点过柳玉琴很多次了。
  柳玉琴愣了片刻,她记得红楼梦中,林妹妹就有给宝哥哥做荷包的,湘云也给宝玉做过些针线活,还以为针线活儿是不算什么的呢。哪里想到古云裳说得这么正式,显然自己送鞋给陈三和叶子的行为,其实并不妥当。
  “哎哟,我只是觉得送点自己亲手做的东西给他们,能更好的表达自己的谢意,哪里想到还有这么多说法啊。那我以后难道就只能做些吃食送给他们了吗?”柳玉琴苦恼地说。
  古云裳连忙说:“不,你以前怎么做的,现在依旧就好了,只是不要再增加你所说的手帕啦,贴身用的东西等等,鞋子倒还无所谓。”
  柳玉琴松了一口气,又问:“那你要做什么呢?”
  “我就做两个香囊吧,你家不是还有些你自己晒制的野菊花干艾草干吗?桂花干也行,随便放点进去,既可以防虫,也有点淡淡地香味儿,算是个还有点意思的小东西了。”古云裳说。这个最简单,大街小巷里都有得卖,也不值当什么,但却有点实用。
  “那行吧,就一样做两个吧。家里正好有桂花干呢。”柳玉琴听了也很赞同,也很感兴趣,打算自己也跟着学着做两个。而且她会做包包,抽绳系带式的,她已经很熟练了,做个小香囊也不需要多少时间,还又新颖,学会了以后自己也可以做些放在身边呢。
  于是,两人转头回家,准备先翻出了一些布料,夜里挑灯干夜活儿。
  春桃早就收拾灶房了,甚至洗澡水都已经烧好了,消食茶也都泡好了。
  见她俩回来就说:“他们几人都喝过消食茶了,这会儿都出去玩了。估计还得过会儿才回家,不然,你俩先洗澡吧。”
  “行,我们先洗好了。”古云裳连忙答应了,趁着陈三这会儿不在家,先梳洗干净,把自己收拾整齐,也免得呆会儿陈三回来了,见她们衣衫不整,不太好意思。
  柳玉琴也赞同的说:“是的,今天人多,免得呆会儿都挤在一块儿要洗澡。”她的顾虑与古云裳完全不一样,古云裳也不说破,自顾自去梳洗了。
  她从浴室出来后,柳玉琴也去洗澡,等柳玉琴从浴室出来,古云裳已经换上了正经可以外出的衣裳,头发也梳得整整齐齐的,钗环齐全,完全看不出这是晚上了,呆会儿就得睡觉的样子。
  柳玉琴边梳头发边笑问道:“你干嘛穿得这么正式。呆会儿不是还要再脱吗?”
  古云裳回答:“今天家里有外男,而且陈三还是个成年的大男人,我们姑娘家还是得注意点,免得外人见了,觉得咱们不端庄。”
  柳玉琴愣了片刻,才明白她的意思,本来想笑,却又忽然明白了,古云裳这也算是在教自己最基本的规矩礼仪呢。虽然以前陈三在家里过夜,她也没那么在意。可是现在不同了,她自己年纪慢慢大了,古云裳更是个大姑娘,确实该注意点了。所谓瓜田李下的,多少避点嫌,也可以做到自己问心无愧嘛。
  所以,她了依古云裳的意思,又换了件外裳,头发也从最普通的马尾巴变成了白天的样式,还装模作样的把耳环也戴了起来。她一向打扮朴素,不会象古云裳还得戴上成套的首饰,头花等等。
  古云裳来柳家后,也是特意为了让外人都知道,柳家有门得力的正经亲戚,所以虽然衣着打扮比往日里精减了许多,但主要的钗环还是戴了的。比如头上一直戴了发钗还有两朵珠花,耳环手镯子也没有少。
  她后来也把新衣服换成了五六成新的旧衣,有时候外出干活,还会换上柳玉琴提供的粗布外裳。先前显摆用的那些金灿灿地金首饰她也都收了起来,只留下了普通的银制品。就算这样,她也所有人中,打扮得最隆重的人。当然了,她一直就是这样打扮的,也不觉得自己打扮了会有什么不妥当,富裕人家的大姑娘小媳妇儿就是老太太也不可能太素着的,她也是习惯了要戴些首饰。
  有时候,她还要说柳玉琴一件首饰也不戴呢。所以,现在柳玉琴的耳环就每天都戴着了,只是戴的是最简单的一个小圆环,又或者上面穿了一颗小珍珠的小耳环,其他的首饰她在家里没机会戴。天天都要干活的人呢,不方便。
  不过耳环算是女性都会戴的一件饰品,全村的妇人都戴,不过是材质大小价值各有不同而已。稍微有点家底的总是能戴得起一副最普通的银耳环,再差点的也能自己随意做点小玩意儿戴在耳朵上,不然就戴上银子成色差的便宜货了。发簪钗子类的就更简单了,比如自己削制的木头的,竹质的,甚至那些藤条也行呢。总之成年女性们,多少都还是要戴着饰品。
  柳玉琴还算是小姑娘家,随意编两条辫子,系点头绳也算是就行了。有了古云裳的念叨,她也慢慢习惯戴点饰品了。
  见她戴好了耳环,古云裳笑道:“你别整天就一副耳环了,以后还得再增加些东西,比如簪子,手镯什么的,还是都戴一两件吧。”
  柳玉琴可有可无地说:“行吧,等我们去赶集时,我再多戴点饰品,好好打扮打扮。天天在家里干活,也没必要打扮了。”
  古云裳却说:“女人打扮得漂漂亮高的,也是件很有面子的事情啊,你干嘛这么不在意呢。等你年纪再大点,就知识打扮对一个女人有多重要了。”
  柳玉琴却笑道:“不是有句话叫女为悦已者容吗?我现在还没有找到这个人,等以后再说吧。”
  古云裳瞪了她一眼,低声喝道:“你又瞎说起来了,这话以后可别当着外人乱说了,小心别人笑你没羞没燥。何况女人把自己打扮得漂亮,也不完全是为了别人,也是为了自己啊。难道你不觉得看到一个打扮得整整齐齐的人,心情会变好,就算为了自己,也要打扮打扮啊。再好看的女人,要是不收拾好自己的妆容,也看不出是个美人了。”
  柳玉琴细细想了想,点点头说:“你说的对,只是我觉得自己有些方面很懒的,再加上又觉得自己天天在家,也没必要打扮,我粗糙日子过惯了呢。”
  “所以,以后你越发要习惯打扮起来,免得以后到了婆家,更加忙碌了,更加没时间去注意自己的形象,惹得婆家人人都小瞧你,不喜欢你。”古云裳趁机又说教了一翻。
  柳玉琴打起精神听着她的话,然后选择性地听了些进去。两人边干着活儿,边闲聊着,没多大一会儿,陈三果然带着三个男孩子回来了。
  他们一进门,家里就吵闹起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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