恶贯满盈重生男[直播]_178

  他倒吸一口凉气,要知道白叠布在北货里也有,又被称之为“棉布”,一尺二两银,是贵人们才买得起的奢侈之物,就连他这品阶不低的官员,光靠俸禄想扯上一身也是为难。
  在西北,竟是连农人都人人得穿?!
  仔细看看,这些农人的棉布衣比之北货里的精布确实要粗糙些,即便如此,人人能有棉衣穿,那也是令人咋舌的奇事了。
  “停车!”
  章秉走下马车,站在路边,在那大车交错而过时,高声问道:“借问几位小哥,你们这是从何处来,往何处去啊?”
  “老丈有理了。您且站边上些,当心车大,捎着您。”那赶车的“吁”一声,拉了拉缰,也大声笑答:“我等是平陆大力沟渠队的,就是来这里挖渠的。您老可是刚来我西北?许是没见过我等挖渠的泥猴?哈哈哈!”
  “呸!你老山炮才是泥猴呢!”坐在车夫身后的一个高大汉子,很是不满他的言语,突地拖着长声大喊道:“我等是——”
  “大力沟渠!力大无穷!哈哈哈!”
  一车的汉子齐声大叫,便似是军阵齐号一般,喊完都笑了起来。
  正说笑着,那两辆大车都在道边停了下来,几十个汉子整齐有序地依次跳下车,排成两列纵队,挺胸而立,竟无人再有一声言语,赳赳昂然。带头的管事点了数,一声喝令,汉子们齐声大吼应和,扛了农具陆续走下荒野,远远看去,仿佛便是一队精干老练的军人。
  章秉看着他们,只觉脊背发凉,心头沉重,想了想,带着春秋走到那两辆大车之旁,让春秋递了些干枣子给车夫,笑问道:“老朽确实初来贵地,有诸多事情不懂,小哥若是不嫌麻烦,可否指点一二?”
  车夫笑嘻嘻地谢了,接过枣子一尝,连赞这干枣甜糯好吃,但看他神情,似乎也并不将这平常百姓难得一尝的蜜枣放在心上。
  “老丈这枣子加了蜂蜜罢?与我狄丘的白糖比起来,果然别有滋味。”
  “白糖?”
  “是啊!我狄丘这两年盛产白糖,是用地里的甜菜熬制的,香甜可口,可惜产量还不高,来往的商贾多是想买,却是不够卖的。我们陆县令说了,平陆狄丘的百姓够吃了,才会往外大批的卖。”车夫的笑容中满是自豪,似是有豪商想买买不到东西,让他很是得意。
  白糖。
  章秉默默在心中又记下一桩新鲜物事,随意闲聊几句,问起了他们身上的“棉衣”。
  “哦!这是白叠子开花纺纱织成的布,听说是我王……咳,是一位齐姓商人从什么南蛮番国找来的种子,在我狄丘生根育种,这几年种了好大一片,精细些的卖到中原,粗糙些的,大人们便让贱卖给百姓。厉大人说过,我狄丘要人人有饭吃,人人有衣穿。”
  这车夫大约是狄丘“老人”,说起当年厉弦主政主军的事情来,头头是道,颇有见地。
  章秉听得连连点头,很是赞叹他的学识。
  “啧!我算有个球学识,不过是在扫盲班和夜校里听先生们说了几句,能学上一嘴罢了,有些事情我不知,还有些事情我就算知了,也不能随便说啊!”
  车夫嘿嘿一笑,挑眉笃定地问道:“老先生是中原来的,还是京城来的?一看就是来当官的吧?”
  “小哥缘何这般说?”章秉摸摸胡子,也未直言相应。
  “哈哈哈,你们这等官样子,一看便与我狄丘大不同。”车夫大笑起来,又说了句,“我狄丘的地面,样样也是与中原大不同,您呆久了,便会知道了,反正你也……”
  他干笑几声,总算把“回不去了”几个字吞下肚,没当着官儿老头的面说出来。怕自己言多有失,车夫道了声别,自去做活了,留下章秉和春秋面面相觑。
  “大人,我,我们走吧?”春秋嚅嚅道。
  “走,去上郡。”章秉点点头,不入虎穴,焉得虎子?
  老马加鞭,也能快走几步,又走了半日,马车才在官道边一家栈店停下打尖。
  那店正开在官道之旁,店铺虽不起眼,店前却有一块极大的平地,似石非石,踩在上头极为坚硬,堪比砖石,当真是奢豪。要知在京城,连高官大户人家家中,也未必有这么大的一块石地,凿石磨平极耗人力,更耗钱财。
  春秋啧啧赞叹不已,见到店家热情地来牵马拉车,招呼客人,不由问起这石坪。
  店家哈哈一笑,道:“两位定是初来平陆。客官请看!”
  他遥遥一指前方官道,章秉和春秋顺着他的手望去,这才发现,转过此店之后,官道竟是全部变成了宽阔的石路,足有两辆马车可相向而行,两道之间却空了一条黄色的土路,远远望去,似是一条灰黄相间的彩带嵌在原野之上,看上去甚是奇异,又让人震憾。
  “双向两车道,全是水泥路,中间的驰马道是供战马走的,跑硬路易伤马蹄。哦!我这店前的石坪便是和那路一样,用水泥铺就的,稍有些贵,也还好。”店家很是自得地说道。
  “水泥?双向两车道?”章秉望着那路,直了,口中喃喃,念着一日间听到的无数怪异新词。
  “大人,大人!快看那里,好多花,像是天上云一样多!”
  春秋惊呼起来,指着远处山脚的一片地,那里,种着密密的奇怪庄稼,每一株上都盛开着朵朵的白色花絮,层层叠叠,无穷无尽,一眼望去,竟似是天上的云海飘落到了人间。
  “……棉花。”章秉楞楞地远眺这一片云海,突地福至心灵,猜出了这新奇作物的名称。
  “咝——”他下巴突地一阵痛,却是手下发颤,揪掉了自己的几根胡须。
  野店虽小,饭食倒是挺干净,不但有带菜馅肉馅的包子,还有汤饼、烙饼,猪羊肉俱全,连牛肉都不缺。按店家的说法,除了鱼腥少些,这里的东西比之平陆县里也不差什么了。
  “我们东家可是我王,呃呃,是甲等技师大厨贺先生的徒孙,如今又考了丙等技师,那手艺自是一般厨师难及的,就说这包子,若不是厉府里学出来的,哪里有这般喧软?”
  章秉点点头,一手捞着胡子,一手捻着白胖的包子吃起来。
  厨子能考技师,听上去还甚有地位,此地怪事太多,他已是见怪不怪了。
  我王……与他交谈的本地人,两个都满面自豪,声称“我王”,虽是有些遮掩,却似乎也并不在意让他这初来乍到的外乡人知晓。
  厉家子果真是僭越称王了么?
  格和勒草原上,雄伟坚实的穆都斯神使的赤禾堡中,厉家子正怒发冲冠,一个头涨成了两个大,仰天长啸:“阿衡!你特娘的快回来,我一个人承受不来——”
  回答他的,是孩童凄楚的抽噎之声:“舅,舅舅!果果玩,玩,要出去玩!”
  第148章 承继
  按照钟恪和上人们的说法和分类, 孩子分两种:“熊”和“不熊”的。
  熊孩子是整天调皮捣蛋, 让大人头痛不已的小家伙, 不熊的自然是乖乖听话的好孩子。
  可是自家这一只,因为娘胎里的不足,伤了肺腑,按钟大仙的诊断他是在胎儿发育之时,被某些植物毒素给伤到了, 因此即便是电离治疗、基因调节等法子在这几年都试过了,体质略有改善, 到底还是损了根底, 时不时就哮喘过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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