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你走吧

  游鸣的思绪飘得很远,像断了线的风筝,失了控的气球,载着风,随着气流,缥缈着。
  周仲卿掐灭了烟,转头问在床上的人:“其实当时你早就知道我会离开你了吧?”
  游鸣默认,哑然。
  “那之后我父亲找人来接我的时候,我只能看着倒在血泊里的你哭。”他喉结微动,声音有点颤抖,似乎像是想起了不堪的回忆。
  “都过去了,失手杀人.......确实莽撞”他低头,脸庞隐在阴影里。额前的发丝飘坠,但他不后悔。
  “那个时候,我只恨自己没用。”他恨自己什么也做不了,只能任人宰割,任舒雅母子随意欺侮,更恨自己想保护的人都保护不了。
  周仲卿慢慢踱步到游鸣的面前,食指轻抚他微湿的睫毛,他执起他的手,在左手腕上三寸的那块狰狞疤痕上落下一吻。“当时很疼吧?”
  不知道是习惯还是内心的依恋使然,游鸣只是倾身拥著他,耳廓磨在周仲卿的脖颈处,回忆中的温情还在他脑内,带着温热。“不疼。”
  “你......后悔过七年前救我吗?如果不把我带回家,你还是可以做潇洒的游鸣,过着你所期待的日子,无牵无挂......”
  “不,我从没有后悔过。”游鸣凝眸看他,眼神坚定。不知为何,他忽然凉凉的笑了,像冰山上刚融化的雪水,刺骨寒冷,悲怆痛苦。“其实,我救你也是救我自己......”
  游鸣被抛弃过,苏白白亦是。不过苏白白比他幸运,有个爱他的温柔母亲,游鸣却什么也没有。
  少年孤苦漂泊,外婆嫌弃,外人鄙夷,人人说他是妓女所生的野种,他的脸孔还长得有几分混血,更是被人唾弃,觉得他的母亲是媚洋女。
  在遇到苏白白前,他的人生温情稀薄,同龄伙伴嘲笑他,羞辱他,他没有朋友,没有亲人什么都没有。所幸遇到涂家的人,愿意给他一点人世的温度,可惜也是好景不长。
  他自暴自弃,他离家出走,他偷窃成性,自甘堕落,抽烟酗酒,聚众打架成为社会渣滓,做了所有叛逆少年会做的事,和被他捅死的阿灿有什么区别?
  游鸣比苏白白大6岁,比他遭受着更多的打击和厌恶。苏白白像绢白的花,纯真可爱,落于泥泞,惨遭蹂躏,痛哭流涕,和孩提时候的游鸣多像。可是那个时候的游鸣是可悲的,没人想过伸出手给他,没人想过救他。
  游鸣以为自己一生就会这么草草过去。
  也正是因为遇到了苏白白,一切都不一样了,他好像看到了那个原来的自己,他想保护他,他舍不得他再受欺负,舍不得他孤零零的。
  只是游鸣拥有的真的很少很少,所尽之力也是如此微薄。
  这一生本就如蜉蝣,像草芥,哪怕他做了最不好的事,但最后也尽力保护好自己想要保护的东西。后悔比做不到更折磨人,只要保护得了苏白白,他还有什么不可以失去的呢?
  他游鸣不需要谁懂他,更不需要谁可怜他,只求心中所属而已。
  可无论如何,心中还是存有一丝期待的,期待他付出所有救赎的那个人会懂得他,哪怕一点点。
  冥冥之中,自有定数,谁又能强求过命运?
  月色如霜,游鸣的眼眶很酸,欲哭无泪,心里像沙漠,荒芜得很。
  “18岁成年那天,我去把那个玻璃罐子打开了......”周仲卿喉咙哽咽,“你出狱就戴着的那块旧围巾是我织的吧?”
  “没想到你还记得......”游鸣在木木地说。周仲卿都记得,点点滴滴,那些年少相伴的温馨都记着,像一场暖洋洋的绮梦,都是两个人晦涩的人生里的蜜糖,正是因为得到的温情太少,才会记得这么深刻,执念如此。
  “那块条围巾你一戴就是七年,监狱的日子很苦吧?”他看到了,在半山别墅的那一夜。周仲卿有问过自己,为什么非得是游鸣?非要把他带回自己身边。可如果不是游鸣,那他这七年也期盼不了什么,没有那些温暖浸润,他早就触礁永坠深渊。
  “我什么也没忘,我忘不了。”周仲卿吻了吻游鸣的眉眼,鼻梁,侧脸,最后贴上他的唇碾、磨。
  月色正朦胧,情感在此刻因为情话撩拨,正待倾泻而出,“其实七年前我早就喜欢上了你,只是……”只是他还太小,不明白那种异样的情感叫做、爱,他以为那只是依恋,只是亲情。
  游鸣怔住,原来,这段感情他早就放在了心上,像他自己一样,一放就是七年。
  既然都爱,为何互相伤害?
  游鸣不想再说对不起,只是伸手盖在两眼间掩饰,用指甲盖拭去眼角的晶莹。
  “你走吧……”他最后还是不愿意伤害他。
  “苏白白……其实我……”
  “我不用你因为愧疚伤害了我,而去强迫做你不喜欢的事来偿还,明白吗?”周仲卿了解游鸣,只要他想要游鸣的道歉,游鸣肯给,只是,这样的方式又有什么意义呢?别扭如游鸣,就算他爱着自己,心结不解,一切枉然。
  周仲卿解开了束缚在他手腕的领带,看不清脸上的表情,头发有些凌乱。
  周仲卿很明白,游鸣为他所做的一切,只是有时候,爱更多的是付出,是包容,他只期望他的鸣哥哥一切都好。
  他和游鸣其实拥有的都不多,游鸣愿意舍弃自己的全部去救自己,救了游鸣想保护一辈子的苏白白,这种感情,这种气魄,不是什么人都有的。
  他的鸣哥哥,是全天下最好的鸣哥哥,只对他好,愿意把自己所有的东西都给他,赤诚的情感,不参杂质。
  是不是就这样结束了?他们从什么都没有的地方,相遇相识,最后憧憬都变得没有结果?就像什么都没发生过那样?
  手腕上还有红印,却感觉不到,游鸣起身,抿着嘴,苦笑着,走到门边的时候他深深的看了周仲卿一眼,身体似乎在颤抖,像在铭记什么,最后转身关上了门。
  房门关闭的那一刻,周仲卿强撑的身躯终于泄了气,他突然放声大笑,笑的撕心裂肺,耳鸣脑晕。
  夜很深,周仲卿倒尽酒瓶中的最后一滴酒,醉意阑珊,仰靠在沙发上。喃喃道:“虽然迎着风,虽然下着雨,哪怕不知何地可归,何时可依,游鸣永远都不会离开苏白白。因为……他爱他”
  这是天桥下玻璃瓶子里的话,写的矫情,是游鸣抄的歌词。
  今天没有风,也没有雨,颠沛流离的两个人在互相取暖之后,还是留不住彼此。
  周仲卿揉了揉酸涩的发痛的眼眶,泪还是止不住掉落。他扶着沙发扶手,坐了起来,不知是因为双眼模糊还是头脑不清,他在又在门边看到了熟悉的身影。
  “游鸣?呵.......怎么会是他呢?”他喝得不少,眼神涣散。那身影慢慢的向他靠近,温热身躯顺势抱住了他,慢慢收紧。
  周仲卿看不清拥着他的人,眼眶发红,带着小声的呢喃,撒着娇:“鸣哥哥,鸣哥哥不要走好不好?我好喜欢你啊.......好喜欢好喜欢......”
  游鸣看他狼狈的样子,心里的酸楚翻江倒海,刺激着泪腺。
  “我好喜欢鸣哥哥......可是......”他像幡然醒悟般,像苏白白小时候一样,委屈的哭了出来:“可是鸣哥哥再也不喜欢我了,他走了......他走了.......”
  游鸣叹口气,“我不走......”
  骄傲如他,冷硬如他,此时此刻脆弱如他,他是周仲卿,更是苏白白,自己怎么会愚蠢的以为他会面目全非呢?
  借着昏黄的夜灯,游鸣看到周仲卿嘴唇泛白,脸上泛着红,伸手试探的摸了摸他的脸,他发烧了!游鸣想挣开他去药箱翻找温度计和退烧药,却怎么也挣脱不开......
  “......周仲卿?仲卿?”
  没有反应,游鸣试探性的唤了声“苏白白”拥着他的人倏地动了动,“鸣哥哥......”
  “苏白白,你乖,你先放开我......”
  也许是放开这个词触动到了周仲卿敏感的神经,他抱游鸣抱得更紧了,力气大的像是要勒断游鸣的肋骨。“鸣哥哥......鸣哥哥别走,我害怕,我怕黑......”周仲卿像是回忆起什么不好的事情,颤声说道:“他们人好多......好多枪指着我,我跑不了.......鸣哥哥,不要走,不要走......”
  游鸣心疼的侧过脸吻了吻他的耳廓,像小时候那样安抚着他的后脖颈,没有办法,游鸣只得由着他抱着,一步一艰难的去药柜边翻找着体温计,拥着游鸣,周仲卿急促的呼吸终于平缓了下来,游鸣和他移到了床边,与他就着相拥的姿势躺在了床上。游鸣顺着他肌肤的纹理上移,把温度计塞到了他的腋下。
  他这七年,也不好过吧?
  “鸣哥哥......”他的酒气喷洒在游鸣脖颈处,像热浪。
  “我在。”游鸣抚着他的后脑勺,一遍又一遍的摸着他的脊背。
  38度8,还好没有烧的很严重,游鸣起身去拿了药,哄着周仲卿吃了,又跑去浴室弄湿了毛巾为周仲卿擦拭身体,忙完这一切,游鸣却不敢走,只得躺在他的身边。
  前半夜的周仲卿睡得不安稳,神志模糊,紧紧皱着眉头,嘴里一直念叨着:“别杀我,别杀我.......”游鸣忍不住在他的额下落下一吻,起身又去换了块湿毛巾放在他的额上。直到最后,游鸣终于忍不住困意迷迷糊糊睡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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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根据《刑法》第二百三十三条规定,过失致人死亡的,处三年以上七年以下有期徒刑;情节较轻的,处三年以下有期徒刑。
  2、盗窃公私财物,数额较大的,或者多次盗窃、入户盗窃、携带凶器盗窃、扒窃的,处三年以下有期徒刑、拘役或者管制,并处或者单处罚金。
  3、本文在写的时候根据剧情需要进行整改,大家疑惑刑期长的,看到此条科普可进行参照,忽视部分bu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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