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章 记忆消除
浑浑噩噩中,俞砚感觉自己被很多人围住,他肚子脑袋后背都是疼的。刺眼的白光啪一声打开,明晃晃的亮度像是躺在冰冷的手术台上,锋利的刀片随时能将自己开膛破肚。
“这是哪?”。俞砚听见自己虚弱的声音在说。
张淮将薄手套戴上,跟摸尸体似的毫无感情动作,掀起眼皮:“病房”
俞砚想要撑起身体,才发现自己跟粽子似的被绑在床上,乌黑的头发凌乱散在枕头上,他侧过脸让头发盖住一部分眼睛,“为什么要开灯?”
靠近床头的地方摆了一盏足以跟手术室媲美的灯泡,张淮将档位打到最大,拿出仪器上下摆弄。
他等各项指标都出来之后,披着白大褂窝在软椅里面,懒洋洋的看着俞砚,“俞先生让我给你做全身检查,不仔细点不行”
张淮拿着报告思索,忽而道:“还没有抽血”
俞砚整张脸都陷进床铺里面,束缚带从胸膛和大腿的位置横躺过床板,四肢单独被绑住。
大功率灯泡连毛孔都能一丝不落的照出来,俞砚白得过分的肌肤有种冷玉质感,“我要见俞静山”
“俞先生临走前说暂时不见,要大少冷静冷静”
针管离俞砚越来越近,“上次见张医生,张医生是在给丧尸治疗吗?”
张淮手顿了一下,用针尖刺破俞砚靠近肘部的静脉。
俞砚感受着血液一点点从体内流出,“张医生来这里很久了吧,俞静山应该很看重你”
“大少不用试探我,丧尸是破坏人类生存的最大敌人,要是能够治疗咱们还用得着窝在这里?”
俞砚轻笑,闭上眼睛继续睡。
连续一周的时间,俞砚都被困在床上哪也去不得,就算是上厕所都有身手强悍的alpha守着。按照张淮的说话就是像俞砚这么个危险分子,不看着点万一自己脖子被抹了都不知道。
张淮不是没想过给俞砚打肌肉松弛剂,但是上报的时候俞静山拒绝了。
与居民区泾渭分明的是俞静山及亲信所在的居所和研究中心,白色的房顶像极了他十多岁时待的别墅,俞砚穿着病号服坐在大理石横栏上,脚下是四层楼高的草坪。
他想俞静山还是一如既往的喜欢这送葬色,大片的阳光经过玻璃被削减力道晒在人身上暖洋洋的。
俞砚换了个姿势继续坐着,草坪上的人越来越多,他们纷纷抬头看向横栏上的青年。
嗒嗒的脚步声从背后传来,俞砚站起来对着窗外张开双臂,“你来是怕我跳楼?”
俞静山换了一身黑色短袖跟长裤,他年轻的时候是黑白两道的风云人物,当过雇佣兵压得住一帮蠢蠢欲动的家族精英。
在俞砚眼中,这个父亲是连羊皮都不愿意披着的饿狼。
“你还没有报仇不会想死”
俞砚用下巴指着楼底聚集的人群,“那可以叫他们回去,免得等会有池鱼之祸”
廊柱投下的阴影盖住俞静山半边脸颊,他和俞砚长得一点都不像,属于英俊硬朗的样貌。
“无妨”
俞砚从横栏上跳下来,他看着这个十多年都没有被岁月眷顾的男人,“躺床上的这些日子我一直都没有想明白一个问题,你为什么非要我回来?是老了瘫在轮椅上不能动弹需要我这个儿子表示孝心,还是公司破产或者被家族其他成员篡位需要我的施舍”
俞砚脚踩住光斑,“很可惜,我的希望落空了,你还多出一个傻儿子”
俞静山一直都知道俞砚跟吴遂之间的不对盘,不过他不会插手。
“家族血脉不容许流落在外”
“俞静山,父子关系已经断绝了”,俞砚提醒道。
“形式而已,除非你全身血液被抽干,否则永远都别想”
人群渐散,两道人影茕茕孑立。
俞砚再次踏上横栏,他背对着外面舒展手臂,指甲按在玻璃上骤然用力,可怕的力气生生压碎窗户。
倒下去之前,俞砚露出一丝笑意,“俞静山,你错了”
青年如同断线风筝迅速消失在俞静山视线中,那一刻,场景和多年前的一幕重叠。
俞静山用比下落更快的速度瞬移到楼下,他徒手接住俞砚。
俞砚虽然瘦,但好歹还是一百多斤的男人,从四楼掉下带来的冲击力非常之大。
黑色的休闲鞋踩过草坪,在经过泊油路的时候,俞静山步子一滞。
血液从胸口汩汩而出,银色的手术刀赫然插在俞静山的胸膛上!
“你我不可能和平相处,你杀了傅延总得偿命……咳”
茂密的树枝上掉下几片树叶,俞砚被俞静山提起脖子撞在树干上,他脚尖离地呼吸不畅,眼神凶狠。
颈骨在俞静山手中发出不堪重负的声音,再多一份力气便能被折断。
“你这一身本事都是在我眼皮子底下教出来的,手不够稳没扎中心脏,便失去了先发制人的机会”,俞静山看着俞砚艰难喘息。
杀机必现,偶有经过的巡逻人员也当做没看见父子俩的争锋,谁也不敢在这时候触俞静山的霉头。
俞砚双手将俞静山的手骨捏得咯咯作响,换做平常人早就骨裂了,但是俞静山一点事都没有的样子。
俞静山下手很有分寸,他就像在故意折磨俞砚,扼住别人的咽喉不给痛快保留那么一丝丝活气。
“你小时候很听话,长大了就一点也不按照我的安排生活”
俞砚背脊抵在树干上,双腿一扫一撩狠狠甩过去,就像战败的幼狼满身伤痕也决计不能让敌人好过,“谁也不是你的物件,要点脸成吗?”
肉搏的声音让人后怕,俞静山从背后压住俞砚摁在地上,冰冷的容颜有种出乎寻常的令人胆寒,字字逼人心肺,“人要是一直活在小时候多好,没有烦恼没有仇恨”
俞砚可不信俞静山会专门跟自己探讨人生感想,他猛力挣扎最后一口咬在后者虎口位置。
俞静山自顾自道:“如果把你的记忆停留在十五岁之前,是不是就不像现在这样违拗忤逆我”
如茵草地上,秀丽的青年因为恨意扭曲一张面孔,滚烫的阳光都刺不透俞静山泼来的滔天寒意。
俞砚明白对方话中的意思,一股毛骨悚然的感觉挥之不去,“俞静山,你想都不要想!”
张淮被召唤的时候正贴着纱布涂着药水半躺在沙发上休息,他整理好衣摆施施然起身。空旷的走廊回响起咚咚的脚步声,最后消失在转角房间。
那是一间朝南的屋子,采光很好,浮沉飘在光线里面,推开窗户就能看见大片的白色茉莉花。俞静山顺着俞砚的目光望去,随口道:“这是你母亲种的”
张淮再次看见俞砚被五花大绑束缚在床上,他额头的伤口似乎又在隐隐作痛。就在一个小时前,他被俞砚偷袭一头栽在地上磕出老大的包。张淮忍不住摇头,心想有权人的相处就是不一样,父亲儿子还能互殴着玩。
“我想见她”,俞砚轻阖上眼睛。
“你母亲?”
“嗯”,俞砚点头。
“现在不能”
“也是,你都能干这么变态的事情,我母亲还不知道健不健在”
俞静山不理会俞砚冷嘲热讽的语气,背对着床看向张淮,向后梳的浓密头发被光线镀出一层乌黑油光,鼻管挺直。
张淮山根架着眼镜,他手指一划拉将眼镜扒下来搁在手里,“这项技术有风险,要是中途出现状况,大少智力会受损”
“按照我的意思做”
“行吧”,张淮低头将眼镜戴上,食指按在镜框上轻抵。
视线被阻断在一片黑暗之中,麻醉剂缓缓注入俞砚手臂之中。失去意识之前,俞砚心中不知什么感觉,可能情感全部聚集在一起反而没所谓了,他知道对于俞静山来说一个不听话的儿子跟低智力儿童没什么区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