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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问的是丛蕾。
楚雀浮起的笑立刻隐了去, 丛蕾道:“还行。”
丛蕾说话一贯只说八分,冷千山看她状态, 知道她考得不错,没发生他幻想的惨烈场景,想起旁边的楚雀:“你呢, 怎么样?”
这语气,好像他们不熟。
楚雀也冷淡地说:“还行。”
“哦。”她不给他好脸色, 冷千山正好落得耳根子清净,楚雀现在的脾气怪得很, 鬼晓得哪里又得罪了她。
丛蕾做模拟卷做到脑子麻木, 临到考试这一步,大家对自己的水平都有了底。她考得顺畅,卷上许多题都练过,只要正常发挥, 年级前五没问题。考试日总是比普通日子过得快, 冷千山后面两天没去打扰丛蕾, 等到最后一科考完, 才在一中外头静候她们的佳音。
楚雀行如打仗,一出校门,径直挽住了冷千山的手。冷千山下意识想抽开,楚雀五指抓牢他:“怎么?”
冷千山皱眉:“你干嘛, 别人都在看。”
楚雀早早憋着一股气, 尖锐地问:“我自己男朋友, 我抓不得?”
他们的关系忽冷忽热, 丛蕾见两人有吵架的趋势,自己插在其中分外碍眼,窘得想走。校门口站着一片乌泱泱对答案的考生,前方裴奕回头看到她们,笑着招了招手,目光经过冷千山时,顿了一下。
楚雀故意拽着冷千山走上前,她变了张脸,笑吟吟地跟他介绍:“这就是我们的班长,裴奕。”
几位都是名人,他们的纠葛在中学圈传出了各种版本,绕来绕去,不外乎两男争一女的三角恋戏码,什么楚雀绿了裴奕,裴奕没打得过冷千山,冷千山对楚雀一往情深……
反正丛蕾自动隐身,没有她的姓名。
考完试,大家的神经皆在疲软之际,这三人凑作一堆,周围人登时抖擞了精神,跃跃探头等着看好戏。
裴奕初次见到冷千山,冷千山却并非初次见到他。由于某些诡秘的心思,冷千山曾和大壮潜入过一中,他深知这事傻逼,所以只肯拉着大壮做,问了五六个人,才指认出谁是裴奕。
冷千山以为能把丛蕾迷得五迷三道,定是什么惊世之才,实则他高估了她,裴奕长得顶多算是个人样。
有一说一,长相完全没有自己有内容。
裴奕对他略一颔首,冷千山毫不领情,攻击性显著,眼珠子像是摆不正,吊眉斜着看他,恨不得把头发一根根竖起来以示敌意。裴奕暗想冷千山大约也信了那些传闻,倒没必要多做牵扯,他跟楚雀和丛蕾告辞,冷千山凝神留意着丛蕾,她隐藏再深,架不住他长了一双火眼金睛,只觉她依依不舍的神态太可恨,魂都快被摄走了。
本想躲开楚雀的手,也由她勾着了。
卸下中考的重担,大家都在狂欢,丛蕾睡了个天昏地暗,要把这一阵失去的睡眠通通补上,她含屈忍辱,即使没有人在意,也要立志考个好成绩为自己挽回些底气,肩上顶着的压力外人难以估量。两日后,郑德通知全班返校拿毕业照,短短几十个小时,丛蕾再踏进校门时,心态竟出现了微妙的改变。
一中像个棺材,将她熬成一具干尸,丛蕾无数次祈祷过学校倒闭,甚至被地震震垮,这样她就可以顺理成章地不来上课,在被袁琼之羞辱得最惨的时候,她那么渴望退学,只要能不面对他们,她什么都愿意做。
丛蕾千盼万盼,盼到初中时代结束,彻底脱离了班上压抑的环境,挣开禁锢的枷锁,灵魂松快得有些活泼,天高气爽,步子几欲落不着地。
透蓝的天空下,校园里枝繁叶茂,绿草如茵,以往她置身其中,入目是枯燥寡淡的黑白,如今有了新气象,画布也被抹上了秀丽的色彩。同学们争相和郑德合影,还有人相拥而泣,仿佛过了今日没明天。丛蕾是宽厚的女孩,兴许放松过了头,深埋的刻薄如雨后春笋,纷纷冒了尖。
他们对卓赫等人的欺凌视而不见,到了别离,却抱着说要做“一家人”,多滑稽。
讲出去都像个冷笑话。
恨卓赫和袁琼之吗?当然是恨的。可是也恨旁观者们独善其身,恨他们高高挂起,恨他们随波逐流,她曾经也是戏台下不爱惹事的观众,可以为自己的见死不救找一万个借口。
最终,报应在了自己身上。
当初这些相亲相爱的同学们,如果能有三个人,仅仅是三个人站出来为她说句话,而不是跟着起哄,也不会惯得袁琼之横行霸道。若没有冷千山做靠山,她八成会受到与刘全才同等的待遇,被卓赫拿着沾了屎的扫把扫脸吧。
丛蕾对集体没有归属感,更谈不上眷恋,她将自己摆在第三者的位置,冷眼看着他们表演团结友爱。
“丛蕾,拍个照吗?”
舒茜举着手机,和和气气,好似一段时光完结,恩怨亦随要之了断,一笑泯恩仇,她和丛蕾挨着头,“来,茄子——”
舒茜竹篮打水一场空,得罪了那么多人,仍然没被金字塔尖所接纳。丛蕾在她按下拍摄键前,离远了镜头,把舒茜撂在原地,随她自己演独角戏。
她今生忘不了舒茜扔的粉笔头。
丛蕾等着楚雀和沈雯娜拍完照,楚雀擦了眼影,眼波流转,熠熠发光。她感慨万千,当初楚雀是她遥不可及的女神,能和她搭上话已与有荣光,谁能想到两个挨不着的人会做了朋友。回头看看,初二真是变化莫测的一年,她被迫暴露在阳光下,寸步难行,成为学校的八卦谈资,逼着她应对,逼着她坚强,据说挫折教人成长,可没人说这是负成长,偃苗助长,她宁肯不要。
下午郑德要请所有人吃饭,郑德是个好班主任,只是家务忙,不太爱管事,丛蕾对他没有恶感,饭后还有第二场活动,郑德大手一挥,包了两个ktv包间,带着大家去唱歌。丛蕾原不想参加,她和同学们都不熟,然而裴奕问她要不要一起去时,她不由自主,道了声:“好。”
以卓赫为代表活跃分子和郑德在一个包间,他们给自己升了一个辈分,非要和郑德划拳,吵得锣鼓喧天。丛蕾等人则被分配到另一个包间,沙发上,大家三三两两地坐着玩手机,丛蕾不会点歌,更不会唱歌,很是懊悔自己没抵住裴奕的诱惑,来到这种与她格格不入的场所。
楚雀的歌到了,蔡依林的《倒带》,她的歌喉婉转动人,丛蕾愈加佩服起她的全能。郑德这次出了血本,订的最大的豪包,光大茶几就有四张,宽敞得能装下半个班的人,旁边两个女生离丛蕾有一段距离,仗着音响吵,觉得她听不见,嘁嘁咂咂地聊天。
“楚雀脸皮好厚,那天你看见了吗,她居然好意思把冷千山介绍给裴奕。”
另一个女生道:“亏裴奕脾气好,能忍得住她。”
“你看她那副眼高于顶的样子,搞得我都想袁琼之回来了。”
一说那女生也同情起了袁琼之:“楚雀逼裴奕让袁琼之转学,袁琼之虽然……但比她耿直得多,我最烦绿茶婊。”
“男生不就喜欢这种么?我劈腿可我是好女孩……”
那两人在背后编排着楚雀,说到兴起时尖酸一笑,如同小老鼠偷到油,硬给裴奕安了一套苦情戏,以正义之名,行辱骂之事,很有替天行道的仗义。
她们聊得起劲,哪管丛蕾的如坐针毡,丛蕾想要反驳,又不擅吵架,怕自己一激动就结巴,戳破了她们大家一起难堪,她往右边挪了挪,想离她们远点,等组织好了语言再去替楚雀反击。这一动,却不小心摁到一个人的手,她没看到旁边有人,被烫了般缩回去,定睛一看,不得了,竟是裴奕。
包间里灯光昏暗,只开了中间的射灯,裴奕穿了一身黑衣服,用帽子盖着脸,不知道什么时候进来的,坐在沙发拐角的相连处,与暗处融为一体,没有任何人发现他。
丛蕾阴差阳错碰到他的手,方才没来得及感受,此时后知后觉,皮肤的温度蔓上她的指尖,丛蕾触了电,指骨直发软,她掐着手指头,惶惶道:“对不起,没压痛你吧!”
裴奕甩甩手:“没事。”
别人都在谈天说地,黑漆漆的角落里,只坐了他们两个人,裴奕被帽子挡着,露出三分之一的侧脸,鼻子与下巴连成一条隽秀的线,丛蕾看不清他的全貌,反而有勇气和他交谈:“你怎么在这里啊?”
裴奕是班长,基本和郑德待在一块儿,卓赫一群人是典型的人来疯,点了几大箱啤酒,万丈豪情直冲屋顶,灌了郑德不算,还怂恿别人来灌他,裴奕借着上厕所躲到这边包厢,他说道:“我遮遮脸,免得卓赫找到我。”
“哦……”想到接下来有两个月见不到裴奕,丛蕾掌心热津津的,机会在前,应该抓紧时间多和他讲点话,她踌躇地问:“你、你准备报哪个学校?”
楚雀跟她说过,裴奕也报本部,一中的学生,只要不是考不起,都会报本部。
不出所料,裴奕道:“我报本部,说不定我们还能做同学。”
但愿如此。
他一句客气话,却是她心心念念的祈望。
气氛一时冷场,丛蕾在脑海里搜刮着可供聊天的话题,越着急越想不出,裴奕捂着发热,卓赫半天没来寻他,干脆掀开了帽子:“对了,一会儿冷千山来接你们吗?”
“不来……”冷千山估计不知道他们有同学会,他最近神龙见首不见尾,问他忙什么他又不讲。
“一会儿要是晚了,我送你们回去。”裴奕绅士地说。
“不用、不用麻烦。”
原来喜悦与辛酸真的可以共存,她与裴奕是泛泛之交,他提出送她们回家,势必是为了楚雀的安危着想,他刚才有没有听到那几个女生说的话,他还喜欢楚雀吗?
“你说什么?”
“啊?”丛蕾一头雾水。
“我喜欢楚雀?”裴奕语气凝重。
丛蕾一慌,才发现自己混混僵僵,顺嘴把内心话给吐出来了。完了!要不是裴奕在,丛蕾定然会重锤几下脖子上支着的猪脑子!她心头警铃大作,这不是戳裴奕的伤疤么?他们的交情没好到这种程度,他会不会认为她是个过了线的三八?
裴奕将她唬得呆若木鸡,不禁笑出了声,在她头上薅了一把:“难为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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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前大家追过夜莺那本的话应该知道我外公也是病很久了,病情反复,今早接到电话说病危,让收拾好行李可能随时要出发,我这段时间更新频率会尽量密集一点,因为如果情况不好的话大概会突然请假。这章先这样吧,下一章更五千,望见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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