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7节
杨思像是什么也没有发生一般,将凌乱的头发理好,进了房间轻柔的哄着江冉,神色温柔且充满母性。
江卓看了一会儿,转身进了厨房。
江臣恰好泡好奶粉,正在试温度,见到江卓进来,轻轻点了下头没有说话。
“你妈……”江卓张嘴,停顿一会儿,轻轻叹了口气:“我会再和你妈妈谈谈的。”
“过段时间吧。”江臣抿唇道:“她现在情绪不稳定,您别去刺激她。”
江卓点点头,妻子现在的情绪根本不正常,这个时候去和她说也没用,反而可能让事情更加糟糕。
“辛苦你了。”江卓抱了下江臣:“也谢谢你理解妈妈。”
“我之前想到过妈妈的反应,今天这样也算是意料之中。”江臣神色平静。
江卓轻轻叹了口气,揽着他的肩膀:“走,去看看你妹妹。”
江臣和江桌过去时,杨思正抱着江冉出神,听到动静抬起头来,才站起来,把哼哼唧唧乱动的江冉递给江臣:“你抱抱妹妹。”
江臣接过江冉,江冉生下来没几天就认人,最初除了杨思谁也不让抱,后来就成了只要有江臣在,就绝对不让其他人抱,而且只要江臣接手了,把她交给别人时,她一定哭得撕心裂肺。
果然,一到江臣怀里,江冉就安静下来,黑葡萄似的大眼睛一眨不眨地望着他笑,乖巧得不行。
江臣小心抱着她,望着这张小脸儿,忍不住也笑了起来。
杨思默默看着这一切,眼底也终于有了笑意。
直到一道手机铃声响起,打破了眼前的平静。
江臣的手机在房间,听到铃声也没有太在意,现在他抱着江冉腾不出手,就道:“爸,您帮我去拿下手机吧。”
江卓起身去了隔壁房间,不知为何,过了许久也没有回来。
杨思将奶瓶递给江臣:“你先喂冉冉喝奶,妈妈去切点水果过来。”
江臣没有多想:“好。”
江冉大部分时候都很乖,尤其是在江臣手里的时候,她乖乖喝完奶,轻轻打了个奶嗝,自顾自地又乐了起来,笑弯了一双眼睛。
江臣就这么看着她,偶尔逗她装作要去抓她的小肉手,等她把手递过来就又收回去,看她急得咿咿呀呀要牵他的手,才会把手指递给她,就这么来来回回上十次也丝毫不腻。
直到隔壁房间突然爆发出一声争吵:
“你要让贺千建来我们家是想看到他虐待江冉吗?!我绝不可能同意!!”
江臣一愣,正准备起身,却看到江冉瘪了瘪嘴,大概是被突然提高的嗓门吓到,他立刻停下了动作,轻轻摇晃着哄她。江冉果然又笑了起来,江臣松了口气,想要去自己房间看看,可看到臂弯里的小粉团又顿了顿,他抿了下唇,走到门口将房门关上。
那边的争吵似乎一直在持续,江臣微微敛眸,眼底的情绪难以分辨。
小婴儿嗜睡,江冉和江臣玩了没多久,就又沉沉睡了过去,江臣轻手轻脚将她放下,这才走出房间。
江臣走到客厅时,紧闭的房门没有传出任何动静,父母的争议似乎已经结束,他走到自己房间门口,轻轻敲了敲门。
房门打开,江臣第一眼看到的是江卓有些红的眼睛。
“爸。”
他往里看了看,见到杨思正捂着脸坐在他的床边,泪水从指缝滑下,他一愣,转头看向江卓。
“没事。”江卓有些疲惫地搓了搓脸,示意江臣退开一些,他轻轻带上门,哑声道:“我和你妈说了些话,现在让她单独呆一会儿吧。”
江臣有些担心:“您和她说什么了?”
“没说什么。”江卓从口袋里掏出一根烟:“去阳台?陪爸抽根烟?”
江臣望了眼留了丝缝隙的房门,里面有压抑的细碎哭泣声传出,他立在原地,微微抿唇,没有说话。
江卓将掏出的烟塞回了烟盒里,望着江臣的目光有几分惆怅又有些无奈:“我就是和她说了下你这一年多的辛苦,其他没什么了,你妈听了难过,自己在消化呢。”
江臣回想自己这一年多,除了忙些没觉得哪里辛苦,不由有些疑惑。
“臣臣。”有些沙哑的声音从背后响起,打断了他正准备出口的解释,江臣回头,就看到杨思红肿着眼睛站在门边。
她脸色苍白,头发却已经整齐的别在了耳后,神色也平静了下来。
江臣轻轻叫了她一声。
杨思走过来,环住他的腰,沉默地抱了他许久,才哑着嗓子开口:“对不起,刚刚妈妈是不是吓到你了。”
江臣摇头,杨思胡乱擦干净脸上的泪水,松开了他,勉强弯了下嘴角:“妈妈可能还需要一段时间消化这件事情,你能给妈妈一些时间吗?”
杨思仰着头,神色有一丝恍然。当初那个小小的孩子已经长成需要踮起脚才能摸到头顶的少年了。不知不觉间,他成长得如此之快,在他们看不到的地方,不知承受了多少压力和艰辛,才能有现在的模样。
“当然。”江臣微微倾身,与她视线齐平,一字一句认真承诺道:“不论发生什么,您和爸爸永远都是我的父母,冉冉也永远都会是我的妹妹,我对你们的爱永远都不会改变。”
杨思捂着嘴,轻轻点了点头,轻声重复着:“妈妈知道,妈妈一直知道。”
正是因为知道,才舍不得他夹在两家之间左右为难,正是因为知道,才会劝慰自己,多一对父母仅仅是多了两个人疼爱他,而已。
第132章 穿回来第一百三十二天
从小区出来, 贺家的车已经等在了路边。
贺言风与杨蕴站在车边,出众的气质与老旧的小区对比鲜明, 路过的人们总忍不住多看两眼。
“小臣!”杨蕴眼睛一亮, 提着裙子快走几步,迎了上去。贺言风微笑着跟在她的身后,微微颔首向江卓和杨思打招呼。
江卓笑了下, 杨思微微皱眉,避开了他的视线。
贺言风似是没看到杨思的神色,像江卓伸出手,语气温和:“本来应该提前更加正式的见一面,却没想到如此仓促, 实在有些失礼。”
“没关系。”江卓无奈一笑,歉意地看了眼贺言风, 道:“都是为了孩子着想。”
“时间已经不早了, 要不我们去饭店再说?”
江卓接过小女儿,另一只手牵起妻子的手:“走吧。”
贺言风拉开第二辆车的门,让江臣陪着江卓夫妇一起坐在了后面的车上。
去饭店的路上,杨思一直看着窗外出神, 江卓时不时看她一眼,有些担心。
“如果你不高兴的话, 今天这顿饭我们就不去了。”江卓坐近些, 小声对妻子道:“我和他们说一声,以后我们再约其他时间好不好?”
杨思并不看他,淡淡道:“不好。”
江卓一顿, 抬头看向后视镜,向江臣求助。
江臣反过头,关心道:“妈,您是不是晕车?”
杨思抬眼,嘴角有了些笑:“你爸没有一丝细心。”
江卓一愣,这才想起妻子好像自从生了江冉之后,不知道怎么就有了晕车这个毛病。昨天发生的事情太多,还没缓过神来,今天一早贺家就上门说中午两家正式认识一下,然后晚上的宴会就会公开江臣的身份,事情一波接着一波,江卓完全没往晕车的方向想,只以为杨思是不能接受。
江卓松了口气,笑道:“这点我倒是承认,我一直也没有臣臣细心。”
见到杨思神色并不如昨天沉郁,眉宇间也比之前开朗平静,江臣心里也暗暗松了口气,从口袋里摸出一个橘子,抬起手晃了晃,弯着眼道:“我猜到您可能会晕车,提前给您预备了一个。”
杨思晕车虽然严重,但是每次剥开橘子闻到酸甜的香气,再慢慢吃完一个橘子,情况就会好些。
“你也没有儿子贴心。”
杨思接过橘子,一瓣瓣掰开放进嘴里,又看着窗外出神,直到下车也没有再说话。
贺言风定的酒店就是晚上宴会的酒店,贺千闵三人已经等在了定好的包厢。
“叔叔阿姨。”
一进入包厢,贺千闵贺千妤就乖巧地叫了人,贺千建站在离他们半步远的地方,嚅嗫半天没有出声。
杨思视线在他身上停留一瞬,看清了他眼底的不甘和不愿,轻轻移开了眼,脸上几乎没有神色变化。江卓时刻注意着杨思的神色,根本就没有分出精神去注意贺千建。
贺言风将一切看在眼底,眸色微暗,意识到事情可能不会如想象般顺利。
杨蕴拉着贺千建的手,走到杨思面前,介绍道:“杨姐,这是千建,您之前见过,他就是……”
“我知道。”杨思冷淡打断,“他长得像他舅舅,我相信你们不会出错。”
气氛有一瞬间沉默,贺言风走上前,笑着缓和了气氛:“都坐吧。”
大家陆续落座,位置以江臣为分界线,一边是贺家人一边是江卓夫妇,贺千建坐在江臣对面,圆桌头尾相连,也恰好是江卓的身边。
菜早已经点好,人刚落座就上齐了,服务员安静地退了出去。
贺言风端起酒,敬了江卓一杯,诚恳道:“今天对我们两家来说都是特殊的日子。”
“孩子在不同的家庭长大,虽然是个意外,但也算是一种特殊的体验,也算是一种缘分,两个孩子把我们两家连接在了一起,让我和小蕴多了两个朋友,也让两个孩子多了一对父母,让更小的孩子们多了一个哥哥。”
“现在的相认,绝不是把各家孩子带回各家,日后老死不相往来,而是让孩子们多一份关爱也多一种生活体验,让他们在未来走得更远也有更多人牵挂。”
江卓神色微动,杨思也抬起眼,脸色终于好看些许。
贺言风松了口气,脸上笑意深了些,刚准备趁热打铁,就听杨思道:“贺总说得确实不错。可是有件事我必须明确好,那就是两个孩子以后到底住在哪,休息放假回哪家,逢年过节又陪着谁。您可能觉得我这么说太鸡毛蒜皮,但生活里就是这些鸡毛蒜皮的小事,等孩子长大了工作了,做父母的每年盼望的也就是这些小事,现在不说清楚,未来我们两家也可能为了这些吵得不可开交,所以我认为,既然现在我们两家都在这里,就当着所有人的面把以后的安排说清楚更好。”
“您放心。”贺言风依旧带着笑意:“我们两家今天坐在这里,就是为了把这些事情都说好,而且您提的也不是鸡毛蒜皮的小事,这些确实关系到以后两家和两个孩子的关系,应该说清楚。”
杨思脸色再次和缓一些,她放在桌下的手握住江臣,声音也比之前柔和了不少,眼底却依旧警惕:“您觉得该怎么安排?”
“我认为平均是最公平也是大家最能接受的。”杨蕴开了口,她嗓音温柔,认真又真诚:“工作和放假,看孩子愿意怎么安排,有时间的话一个月回来两次分别看我们是最好,节假日的话,就前一年和后一年交替,如果今年春节在贺家明年就在江家,两个孩子错开,这样节假日两家都有孩子陪伴,您觉得怎么样?”
杨思没有异议,因为这确实是最公平的安排,她转头看向江臣:“臣臣,你觉得呢?”
杨蕴和贺言风闻言也看向江臣,江臣完了下眼,嘴角的梨涡隐现:“我觉得很好。”
“那就这样安排吧。”杨思点点头,对贺言风夫妇道。
杨蕴松了口气,立刻笑了起来:“既然这样就说好了,先吃饭吧,菜都快冷了。”
席间,贺千闵时不时和江臣说说话,贺千妤也时不时插一句嘴,孩子们说得起劲,气氛就缓和了下来,大人们神色放松,杨思在杨蕴的有意亲近下也说了不少话,贺言风和江桌推杯换盏,喝了不少。
没有人注意,贺千建阴晴不定的神色,和偶尔看向江臣时,忌惮又恨极的眼神。
*
贺家的请柬一个月就已经下发到了各家的手里,这次的宴会盛大而隆重,收到请柬的人数也着实不少,不似之前贺家宴会大多局限于世交圈子,这一次也邀请了不少公司的合作伙伴以及有过合作的中小公司老总。
然而,让大家都觉得奇怪的是,这次的宴会似乎没有说明主题,除了受邀人和邀请人之外,简洁大气的请柬上就只有举办地点和时间,其他一概空白。
尽管不知主题,私下里受邀之人碰面时也会谈论几句,讨论一番。其中说法最多听起来也最合理的原因,是为贺千建补办成人礼。
当初贺千建的成人礼也是准备多时,大多数人早早就收到了请柬,准备好了礼物,可是却在宴会前一天说取消就取消,着实让人摸不着头脑,当时大家众说纷纭,甚至有与贺千建同在承华的小辈猜测是因为贺千建成绩下滑且任性从竞赛考场离开,贺家长辈们为了给他一个教训,才取消了宴会。
这种说法,不说与贺言风同辈的世交和老总们,只比这些小辈大一轮刚刚接触公司事务的继承人们也没只当做笑话在听。贺家家教严格,但是对于小辈的教育自有一番方式,用这种大费周章且浪费资源的方法,有脑子的都不会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