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门骄妃_42

  好吧,她在跟自己装傻,周承辉无奈的点点头,“原来杨姑娘说的是这个意思,我也觉得这个时候,”他刻意在这四个字上加重了语气,“杨大人还是去的远一些好,而且,杨大人并非正途出身,长兴侯府又是勋贵,不知道杨大人愿不愿意往大同去?”
  大同?杨骄飞速的回忆着从书本上看到的那些话,大晋设九镇,大同便是其中之一,除了巡抚之外,还有总兵官,与设在宣化县的宣府镇总兵官一并归在康王麾下,那可不是个普通的县府,下有卫所,堡寨,墩台,驻军十余万,叫二伯杨华隆去管理地方事务?
  “怎么?杨家人连这个胆气都没有?”如果其他地方的知府可以说是一方的当家人的话,军镇辖地的官员,可就是苦差事了,周承辉笑着向杨骄道,“如果杨家人不敢,就就算了,我寻别人的去。”
  周承辉这是在挑衅了,可杨骄到底不是以前的她,“并不是臣女二伯不敢应下这份差使,而是没有侄女儿决定长辈仕途的道理,”杨骄向周承辉弯眉一笑,“杨家人心里只有忠君报国,不论是什么样的差使,为国尽忠,为民谋利,便是人臣的本分了。”
  有康王坐镇宣大线,自己二伯去的,日子也不会太难过到哪里去。杨骄心里也清楚,像杨华隆这种非科举出仕的,能走到今天这地步,已经算是顺利的了,若是想再进一步,在大同,打起仗来,倒比在其他地方上熬资历,要快的多。
  这是应下了,周承辉这次真的是对杨骄刮目相看了,“我知道了,杨姑娘回去先跟郭老夫人通个气,”郭氏是个有眼光的,有她作主,杨华隆也不会有多少异议。
  周承辉这是在帮自己,帮杨家了,杨骄想起梅氏可也是郭氏帮着选定的太子妃,若是周承辉不死,这江山,轮得着周琛?
  想到这里,杨骄激动的抓紧手边的花枝,一使力,一株紫风朝阳应声而下,而杨骄,看着手里硕大的牡丹,愣在那里!
  “嗤,杨姑娘真不是什么惜花之人,”周承辉轻笑出声,从一旁的架子上拿起一把银剪,飞快的在周围的几株牡丹上尽挑了开的正好的剪下。
  “承辉,你这是做什么?小心娘娘-”
  清河公主见周承辉跟杨骄挺投机,以为两个小儿女看对了眼,有意成全他们,自带了官保儿站在不远处,也不过来,可看到周承辉在剪顾贵妃的爱物,她再也呆不住了,几步奔了过来。
  周承辉已经手起剪落,剪了七八十来朵了,他满意的放下手中的剪刀,“独乐乐不如众乐乐,娘娘有好东西,自然要献给太后娘娘才对,我挑几朵开的好的,拿过去给太后跟皇祖母簪发!”
  清河公主无奈的看着周承辉,再看看基本已经光了的花枝,这剪了也剪了,现在再说什么,也是枉然,“那咱们一起给太后娘娘送过去吧,”她一起去,当个出气桶也好。
  这周承辉居然想都没想就帮自己,杨骄呆呆的看着周承辉招手叫外头的小太监们进来,吩咐他们准备了托盘,将自己挑好的牡丹摆上,跟着他往慈宁宫去。
  “靖国公请留步,”杨骄心头一热,压在心头的话想也没想就脱口而出,“你以后要多小心梁—嫔,免得终有一日,为他人做嫁衣裳。”
  话一出口,她生怕周承辉会问她为什么,从周承辉身边快步走过,跟在清河公主身后。
  叫自己小心梁嫔,为他人做嫁衣裳?难道,周承辉并没有去追问杨骄,为什么会对自己说那样的话,毕竟有郭氏在,有些常人不知的消息,也在情理之中,他从梁嫔身上又想到弟弟周承瑞,若是自己有个什么闪失,这些年的辛苦筹谋,可不是为了做了嫁衣裳?
  “太后娘娘,皇祖母,”杨骄跟着清河公主堪堪来到慈宁宫前,就看一道红色的身影从身边闪过,周承辉已经抢在她们前头,冲进了慈宁宫。
  “这,靖国公?”杨骄简直无法想像那蹦蹦跳跳的身影,是刚才跟自己讨论到底是谁欠了谁的人情的那个周承辉?
  那个依偎在姜太后跟前,任由她摩挲着头脸的少年是谁?那么大个个头儿,居然从姜太后的怀里“滚”出来,从小太监捧着的托盘里挑了一支红丹,搂着郑皇后的脖子,插在她的鬓边!他真的是问自己:杨华隆要不要去当大同知府的周承辉?!
  “承辉在两宫跟前,一向就是这样的,太后娘娘跟皇后娘娘,也最爱他这副模样,说是可人疼的很,”清河公主看了一眼神情诡异的杨骄,苦笑着向她解释。
  呃,这真是,赶上彩音班儿了,杨骄若的所思的点点头,努力叫自己忘记这“可怕”的一幕。
  顾贵妃看到清河公主跟杨骄进来,一肚子的怒火终于找到了发泄口,“你怎么才过来?叫你带着杨骄赏个牡丹,你跑到哪里去了?”
  这居然就是宠冠六宫的顾贵妃?!杨骄觉得今天真是不虚此行,看到了变脸如翻书的周承辉,又见识了貌美如花,状若泼妇的顾贵妃!
  沈骊君也是头一次看到自己亲婆婆这副模样,连忙扶了身边的丫鬟起身道,“清河过来了,母妃也是担心你,毕竟杨姑娘轻易不到宫中来-”
  “贵妃娘娘这是怎么了?可是嫌皇姑姑没有拦住我剪你种的牡丹?”周承辉从郑皇后怀里探出头来,“不过是几只破花,我去叫皇爷爷再赏你几株!”
  剪了自己的牡丹做人情,还敢跟自己瞪眼睛?顾贵妃眉毛一拧,就要发火,却听上首的姜太后冷冷开口道,“承辉哪里说错了?几朵牡丹,值当你跟孩子置气?这普天之下,哪一样东西,不是皇上的?承辉是皇上的大孙子,漫说几朵牡丹花,就算是你的暖花坞,承辉若是喜欢,皇上也照赏不误!”
  这太后摆明了要偏着周承辉,顾贵妃胆子再大,也不敢跟太后发火,可不说两句,又实在是气不过,“臣妾不过是觉得靖国公不爱惜民力,这花好好儿的长在枝上,摘下来,又能活几天?”
  “再好的花儿草儿,不过都是个玩意儿,不论是给人看,还是叫人戴,叫主子满意了,它也就算是尽了自己的本分,”郑皇后一脸鄙夷的横了顾贵妃一眼,示意那个捧盘的小太监,“既然是承辉的心意,郭老夫人你们也一人选一朵吧,算是靖国公赏你们的,给大家添些光彩!”
  这哪里是花儿啊,分明就是烫手的山芋,郭老夫人想以年纪为借口推拒,可比她年纪还大的姜太后都选了朵大红的戴了,若是再找其他借口,只怕连姜太后都得罪了,郭氏将心一横,挑了朵妹娃娃面插在发间,“那臣妾就谢太后跟靖国公的赏赐,臣妾这老皮老肉的,就沾沾这娃娃面的嫩色儿!”
  见婆婆动了手,王氏也就不客气了,领着彭氏跟平氏,一人挑了一朵,插在鬓边,又向姜太后跟靖国公谢了赏。
  一直坐在姜太后跟郑皇后身边的周承辉,居高临下的看着安安静静的如同寻常大家闺秀一般的杨骄,忽然促狭心起,向她招手道,“这位姐姐,你想要哪朵?不如辉哥儿挑一朵送你?”
  呕!听到周承辉那脆生生的声音,甜蜜蜜的口气,杨骄整个人都不好了,还“姐姐”?若是在自己府上,杨仁陇,杨仁琼这么跟她说话,她非过去一巴掌不可!
  “嗤,你这个孩子,”姜太后呵呵笑着捣了捣周承辉的额头,笑着向一脸窘意的郭氏解释,“论起来,承辉还真得跟你家骄娘叫姐姐呢!这既然是姐弟,就叫承辉帮着骄娘选上一支,算是给姐姐的见面礼。”
  这,郭氏看着站起来都要比自己高半头的周承辉,她可是亲眼看到过周承辉在康王府手刃刺客的样子,这哪里是一个人啊?也只有姜太后跟郑皇后这两个深宫妇人才会以为自己的心肝宝贝儿是个人事不懂的小娃娃吧?这个周承辉简直就是明目张胆的在调戏自己孙女儿好不好?
  可人家现在正一脸孩儿气的依偎在两宫身边,自己就算是愤然起身,也只会被认为是无理取闹,郭氏郁闷的发现,这个哑巴亏,孙女儿还真是吃定了。
  “承辉过年就要十四了,还是臣妾帮着骄娘选一朵吧,”梅氏环顾四周,抿嘴一笑,起身从托盘里选了一支天然富贵来,亲手插在杨骄的发髻上,又左右端详了一下,向姜太后跟郑皇后道,“这天然富贵最配咱们骄娘了。”
  这天然富贵是牡丹中的名种,花型饱满,花色正红,映着杨骄红晕满颊的面庞,真真是花如其人,人比花娇,姜太后笑着颔道,“可不是么,这花儿朵儿啊的,就得小姑娘们戴着,才托得起如此鲜亮的颜色!”
  除了向顾贵妃献了保养方子之外,彭氏再也没有表现自己的机会,现在听姜太后跟梅太子妃夸赞杨骄最衬牡丹,她觉得自己的机会来了,娇笑道,“太后娘娘谬赞了,骄娘还是个黄毛丫头呢,如何衬得起这天然富贵?也只有像贵妃娘娘的天姿国色,才最配牡丹呢!”
  “咯咯咯咯,彭二太太说的极妙,”顾贵妃如同看小丑一般看着向自己媚笑的彭氏,呷了口水晶杯中的花露,“皇上也常夸赞本宫最衬牡丹呢,不然也不会专门为本宫建一处暖花坞,专门来养牡丹了!”
  说罢向身边的女官招招手,“彭二太太如此会说话,刚才还给本宫献了张好方子,本宫可得好好赏赏她,来人,去长春宫将我的那套珍珠头面拿来,赏给彭二太太。”
  杨骄愕然的看着彭氏,心里更加坚定了要说服杨华隆往大同的心思,就凭着彭氏这头脑跟见识,还是远远的离开京城的好,省得什么时候害了长兴侯府都不自知。
  她想抬眼偷看姜太后跟郑皇后的神色,没想到正遇上周承辉满是笑意的脸,杨骄居然从那双含笑的凤眸中,清楚的看到满满的戏谑,不由脸一红,连头上那朵天然富贵,都觉得沉重无比,压的她抬不起头来。
  郭氏心里对彭氏恨极,却没有办法表现出来,偷眼看了看慈宁宫中的鎏金落地大座钟,知道时候不早了,便带了王氏起身向姜太后辞行。
  ☆、第64章 六十四我输了
  六十四、
  良言一句三冬暖,杨华峰作为长兴侯,却在为自己要去大同而生出愧意,而自己呢,心里先想到的是如何做对自己的前程更有利,至于侯府会怎么样,其实在杨华隆心里,并不是那么的重要,而现在,兄弟三个忍不住抱头痛哭,而上首坐的郭氏,看着兄弟相得的一幕,也长舒了一口气,她最怕的就是,二儿子因为差使的事,对家中的兄弟生出怨怼之心。
  老大,老二,老四都跪了,杨华梧这个老五如何能坐着?他对外头的事情不关注,成天就靠在侯府吃喝享乐了,“几位哥哥你们哭什么啊,我看二哥哥去大同挺好的,大同有煤啊,那些煤黑子开矿可是发大财了,二哥,我跟你说,到时候可得叫我跟着你去,有你在那儿,我还愁发不了财么?”
  “你这个,”郭氏看着吃的肥胖的五儿子,一阵儿肝儿疼,指着杨华梧骂道,“你二哥要到大同去了,你不想着他辛不辛苦,就想到借势了?”
  杨华梧可不想那么多,挠着头道,“娘不是老说我不争气,成天混吃等死么,我以后跟着二哥,没准儿能长些本事呢!”
  杜如柏一回侯府,就听说彭氏犯了错被婆婆郭氏禁足的消息,不由一阵儿头疼,这些日子他也看明白了,这二房不论杨华隆做多大的官,只要侯府不分家,彭氏就休想说了算。现在好了,表姐被禁足,自己这个表弟的地位也尴尬起来。
  “杜先生,外头有位太太来找先生,说是先生的亲戚,我家夫人说既然是亲戚,便叫奴婢给先生领过来了,”思齐院的婆子在门外禀报。
  自己的亲戚?杜如柏不知道除了彭氏,他在盛京城里还有亲戚,“请进来吧。”
  “你是霞姐的儿子,原来都这么大了,”进来的太太大概五旬左右,看到杜如柏,还未开口,眼泪就落了下来。
  “这位太太,您是,”杜如柏看着来人与母亲仿佛的面庞,连忙一礼,请她坐下,“我自小在四川长大,并不知道母亲在京城还有什么亲戚。”
  “我是你的亲姨母啊,我可怜的妹子,”听到杜如柏的话,那妇人长叹一声,抱着杜如柏就哭了起来。
  “怎么样?杜先生怎么说?认还是不认?”杨骄见晓雨进来,抬眸问道,她没想到杜如柏皮厚至此,幸亏自己筹谋的早,不然还真拿这种皮厚之人没办法了。
  晓雨掩口笑道,“怎么会不认呢,大少奶奶还叫人过去蒹葭院看了二太太呢,那妇人也是个伶俐的,一路上抓着杜先生,就没有撒过手儿-”
  杜如柏的母亲岳氏跟彭氏只是表姐妹,岳家的家境并不好,岳老爹又常年卧病,因此两个女儿,大的卖与大兴一位姓古的商人为妾,小的也就是杜如柏的母亲,当年嫁了一个秀才,换了二十两聘礼,之后便随了秀才返乡,再也没有回过大兴。
  二房一回盛京,杨骄已经叫人将这杜如柏的身世给打听清楚了,更是查到他那个嫁人商贾为妾的亲姨母如今的居处,并叫人露了消息给她。
  一个年近五旬,颜色尽失的老妾,知道自己娘家外甥中了举人进京了,如何会不跑来叙旧?只怕那位古老爷,也不会错过这样的机会,现在亲姨母来了,杨骄倒要看看,杜如柏还如何留在侯府里。
  等下午杨骄过颐寿院去的时候,郭氏正跟杨华隆说杜如柏的事,“要说,人家亲姨娘来接,咱们拦着只怕也不怎么合适,不过走不走,就看杜先生了,咱们府里也不差一个人的饭吃。”
  这话说的已经不怎么好听了,杨骄抿嘴一笑,这些日子,顾氏虽然已经很难将汤水送到思齐院了,但彭氏又开始给杜如柏送消息了,希望杜如柏能帮着她跟杨华隆说说话,放自己出了蒹葭院,毕竟这被关在自己院子里,跟自己不愿意出院子走动,是完全两个概念,而彭氏在侯府,根本没有处的好的人,想求妯娌,都没人理会。
  虽然这件事上,杜如柏挺无辜,但郭氏对杜如柏的印象差到了极点,现在人家的亲姨母来接了,她也乐得高送杜如柏出侯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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