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章：大悲赋
老鬼沉默了片刻，蹲下身把掌心按在了月的额头，月虚弱的说道：“阎君……不必费心了……属下……命不久矣……”
老鬼收回了手：“去吧……”
月叹了口气闭上了眼，渐渐的化为虚无。整个过程我亲眼目睹，原本败邪小老头儿以为他只是伤太重，保不住肉身，没想到就这么死了。
虽然老鬼表情没什么变化，但是我能感觉得到他情绪不佳，发生了这样的事，谁心情也好不起来，不知道谁那么大的胆子，竟然杀了地府的判官。
败邪小老头儿大气都不敢喘一下，生怕老鬼发怒殃及池鱼。
我垂着头说道：“对不起……好像……都是因我而起……”
老鬼转身离开：“就算没有你，他们也会从别处下手。这件事情我要彻查清楚，这阵子你自己当心。”
我没说话，什么事情重要什么事情次要我还是分得清的，就算这阵子不见面，也没什么。
回去之后躺在床上我满脑子都是月死的时候的样子，败邪小老头儿守在我房门口唉声叹气了一晚上。
第二天没课，我闲在家里，好像做什么事情都没劲。我奶奶问我：“昨晚上你听见什么动静没有？”
我随口说道：“没有啊。”
我奶奶有些神叨叨的说道：“可能是我岁数大了，我老听见有人叹气，叹了一晚上的气……”
……败邪小老头儿过份了，我习惯了倒是没什么，没想到吵到我奶奶了。
下午四点多，我奶奶睡午觉醒来突然对我说道：“白芳打电话找你，说让你去学校后边那条小路，她在那里等你。”
我应了一声，心不在焉的换了身衣服出了门。
到了学校后边不远的那条幽静小路，路两旁的树叶都快掉得光秃秃了，踩着落叶还能听见沙沙的声音。
我没看见白芳，索性在路边的长椅上坐了下来，平常这里也没什么人，倒是个安静的好去处。
头顶上的树枝落下了一片枯黄的叶子，掉在了我的头发上。我伸手想拿掉，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在手触碰到树叶的时候，我心里莫名的开始悲伤了起来。
那种悲伤的感觉比我爷爷当初死的时候更甚，也超过了我为老鬼难过的程度，就这么开始在我心里蔓延……蔓延……
我也不知道我在难过什么，我手里拿着那片叶子，看着上面的纹络，渐渐的，脑子里浮现出了丛雪跟老鬼在一起的画面……
我想到了丛雪对我说过的那些冷漠不屑的言语，也想到了老鬼为了救她让我献出了自己的阳气，更是想到了我怀着孩子命悬一线的时候，他先带走了丛雪，然后……悲伤就越发的不可收拾。
我从来没想到过仅仅一个情绪就可以让人生不如死，还不如千刀万剐来得痛快。我悲伤得想就此闭目长眠，再也不想参与任何是是非非，我不想再活得这么累，也不用再担心我离家的爸爸去了哪里，过得怎么样……
我靠在长椅上闭上了眼，突然，我听见了丛雪的声音：“你就这点能耐么？”
我睁眼看着她，她依旧是一袭白衣胜雪，清高的性子，让人不敢亵渎的美貌。
我垂下了眼帘：“我就这点能耐，你口中的无用之才。”
她走到我跟前冷声一笑：“呵……罢了，既是这样，那你就永远闭眼吧。如此脆弱的你，对黎珏根本毫无帮助，只会成为他的拖累。”
我轻声自语：“是啊……我一直都是他的拖累，我也一直想能帮他做点什么，所以当他要求我把阳气给你的时候，我一边犹豫，一边在说服自己。你跟他才般配，无论是外貌还是实力……”
丛雪看了我一眼没说话，只是静静的站在那里。
又下雪了，我抬头望着天空，雪花落在了我的脸上，温度跟老鬼一样，那么冰凉。
我感觉我已经快喘不过来气了，被心里的悲伤笼罩着，只想快点睡过去，就什么都不用想了……
“人类的感情就是这般脆弱不堪，你就不想知道你父亲的下落么？”丛雪突然又开了口。
我顿了顿说道：“知道了又能怎样？他不会回家，我也不知道怎么面对他。他恨我，恨我夺走了我妈的阳气，让我妈失去了复活的机会，才会那么早逝。在他心里，我大概是不该出现的人……”
丛雪揪住了我的衣领：“醒醒吧！很多事情根本不是你表面看到的那样，更不是你想的那样！你只是自己在钻牛角尖，跟自己过不去罢了！再这样下去，你真的会死的！一旦你死了，就会魂飞魄散，你爷爷的灵愿也会散去，你没有轮回的机会，会从这个世上消失，再也见不到你想见的人，明白吗？！”
第一次见她这么激动，我有些莫名其妙：“为什么要跟我说这些？我只是……心情不太好而已……”
她皱起了眉头：“只是这样而已么？”
我挣开了她的手：“我要回去了，希望你不要记恨我爸对你做过的那些事，他只是想我活着而已。”
说完我转身离开，到家的时候，身上的衣服已经被雪水浸湿了，但我却没感觉到冷。
我奶奶见我回来，问道：“你去哪里了？下这么大的雪，看你衣裳都湿了，快去换，别感冒了！”
我随口说道：“不是你说白芳在学校后面的小路等我吗？我去了，没看见人……”
我奶奶怔了怔：“我什么时候说的？你搞错了吧？白芳今天没打过电话来啊……”
我觉得有哪里不对劲，急忙去查家里电话的通讯记录，上一次白芳打来电话是几天前了，今天根本没来过电话，她要找我也只能打这个号码……
我再次跟我奶奶确认了一遍，她竟然否认跟我说过白芳在小路等我的话。
我回想起当时她说话的时候的语气各方面，似乎很有疑点，面无表情，语气生硬，那不像她。
我因为月的事情一直心情不好，根本没想那么多，是我太放松警惕了。
现在我才知道丛雪的话是什么意思，我的确应该醒醒了，不知道是谁用了什么法子让我陷入了无尽的悲伤中，想让我自己终结生命去寻死么？不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