辗转

  关尚音没有睡好,发烧的难受让他一直辗转反侧,睡睡醒醒,天亮了去医院得拿个药,恍惚间他一直在想这件事。不然,姚乐要生气。
  姚乐。虽然叨叨絮絮的让他赶紧来睡觉,可出发点都是为了他好。这样的叨絮,他觉得挺可爱的,他肯定是个好哥哥吧?还有那一脸说错话的样子,难不成以为他会因此生气吗?可是...也挺可爱的。
  关尚音抱着枕头蜷起身体再次试着睡下,昏昏沉沉的脑袋一会儿想要早点醒去拿药,一会儿想是不是再起来吃个退烧,然后他又想起姚乐,不知道他睡了没?
  他最近好像一直忙着赶文。开了三篇文,虽然关尚音没有在追,可rain上次来也听到其中一篇,rain说,白苹最近都喊他夏夏,貌似是姚乐新开的文中男主,貌似他用了rain的名字,为什么?其实当时他一度想问,可转念一想,这也不算甚么,也许是rain的本名合适了。是阿,他的本名看着多復古。
  rain问:夏夏到底算好人还是坏人?你不能用了我的名字还抹黑我啊?!
  他还记得姚乐一脸有苦说不出的样子,最后才憋出这句话:我、我没写大纲阿。
  rain闻言哀号说:乐乐你太坏了。
  乐乐。
  李茗很爱这样叫他。
  到底是显示亲暱?还是为了其他?第一次见面那天,李茗还在台上时,还说了一句:「噯,好像认识凌学姊耶,挺帅的。」可姚乐好像从来不懂李茗若有似无的调戏。
  那时后,他觉得对方看着乾乾净净的,rain一搭话还一脸紧张的样子。然后,他被介绍给大家,可也没有多待,打了招呼就跟他们分开。之后,他加入了乐团,但给人的印象还是乾乾净净的,很忙,但也很配合,只要有团练肯定准时。他们也有邀过其他客串的主唱,只是偶尔还是会遇到大家不愉快的状况,但是姚乐,一直跟他们相处得不错,提出意见时也很中肯。
  凌很爱闹他,可他总是好脾气。他记得那段时间,唯一一次他看见姚乐烦躁的样子,是第一次表演完,似乎到了聚餐的后半段,姚乐就烦躁了起来,没事会盯着墙上的时鐘看,心不在焉。
  他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主动地说想要先离开,姚乐果不其然藉此跟他搭伴离开,一起回学校。那时候,雨已经下了好一阵子,对方一下车就进了雨幕,鬼使神差,关尚音就喊停了姚乐,可当对方转身时,看着他手里的伞,关尚音忽然感受到对方从骨子里透出来的疲惫,姚乐把帽子戴上,勉强的跟他说了两句话,就转身走了。他犹豫了一下,还是没有上前,对方看着,太累了。
  没多久,他听说姚乐休学了。
  当然他不是不好奇,从凌那边听说了姚乐家的事,他觉得即便打了电话。也只能泛泛的安慰,这样的安慰,对方想听吗?交浅言深的事情,他也做不到。
  后来,当他要毕业的时候,凌告诉他,姚乐家要出租。凌还告诉他许多事,包括姚乐的阴阳眼。凌说:你怕鬼吗?
  这问题他当真思考了一下,回答了她:我若没有想过害人,又为何要怕?
  可即便住了进来,他也没有从这个家里感觉到甚么令人不快的东西,相反的,姚乐布置得很温馨,每天回来吃饭,也渐渐让他生出一种家的感觉。他想,要是有天他搬出了这里,一定也会想念这段时间吧?
  当然,姚乐取材的方式挺特殊的,只是在他眼里就只是对着笔电打字,偶尔漏出一两句话,总是像跟人在聊天那样平凡。姚乐不怕鬼,可在他眼里的形象,那些『人』的样子,真的还是人吗?急诊的病人形形色色,轻度到重度,他自认已经阅尽了血腥肢体,可他不能肯定,当那些个血肉爬起来跟正常人一样对自己说话时,他也能面不改色。
  姚乐,是个挺温柔又强大的人啊。
  姚乐。
  姚乐。
  姚乐。
  关尚音反反覆覆的做梦,梦里来来去去,都是同一个人。
  关尚音没有准时起来,姚乐徘徊在他的房门口,有点担心对方还是不舒服,到了差不多他的上班时间,姚乐终于决定要去敲他房门。
  姚乐敲了几回,对方都没有回应,然后他试着转动门把,门没锁:「尚音,我进来了喔。」当他推开门,就看见抱着抱枕侧睡的关尚音,平稳而缓慢的呼吸,对方睡得很沉,姚乐试着探了探他的额温,感觉温度已经降下来了,现在到底要不要叫醒他,是个问题。
  叫醒他的话,上班肯定是迟到的,而且不确定他是不是好点了,要是拖着不舒服去了医院肯定得不到好的休息;但不叫醒他,打电话去请假的话,等关尚音醒来,会不会怪他多管间事。依对方的个性......应该,不会吧?
  姚乐站在床边想了又想,可对方似乎一点也没感觉到他走进来了,沉沉的睡着。半分鐘后,他又轻轻的带了上门,默默去查了医院的电话,转了几转找到关尚音的科室,他帮关尚音请了个假,对方是个爽朗的大叔,他说他已经打了电话,但关尚音没接,既然是生病了,就好好的休息。
  姚乐掛上电话后,又回到关尚音的房间,放在床头的手机果然有未接。
  既然越俎代庖的事都做了,他也算死鸭子不怕水烫了,关尚音再来生不生气他都认了。对方真的起床,已经是上午10点了,姚乐在客厅,先是听到了细微的翻被子声响,随后讲电话的声音又传了出来,拉长了耳朵,也就听到了个「好」、「谢谢」,然后,门开了,关尚音顶着一头睡得蓬松的头发走了出来。
  姚乐看着他走了过来,有点紧张了先开了口,「我看你睡得很熟,怕你还不舒服,就帮你请了假。」
  关尚音迟疑了一下,点了点头,「刚听主管说了,别担心,他人挺好,谢谢你。」
  姚乐犹豫了一下:「你不会怪我多管间事吧?」
  关尚音闻言面露惊讶:「当然不会,在你心中,我是那种不分是非的人吗?」
  姚乐:「当然不是。」
  关尚音:「既然这样,又担心甚么呢?」
  姚乐绷得紧紧的肩膀不着痕跡的松了下来,「嗯,也是,怪我多想吧。」他站了起来,「我煮了点粥,我去热一下,你先去盥洗吧。」
  「好。」对方又说了一次谢谢,姚乐给了他一个微笑。
  等关尚音坐在餐桌前喝粥的时候,姚乐也坐在旁边打字,「合胃口吗?」
  「嗯,很好喝。」
  「那就好。我还怕太咸。」
  「病人口里没味,咸一点才有胃口。」迟疑了一下,关尚音问:「乐乐,你都对人那么好吗?」
  姚乐被这一声乐乐喊得心脏怦怦跳的,一起住了这一阵子,他也算摸清楚了,关尚音只有心情很好的时候会随口喊他乐乐,彷彿是不经意地脱口而出的暱称。其他人就算了,可被他这样喊,姚乐总是有一点羞窘,「也不是......我们也算好朋友吧?互相照顾甚么的,应、应该也不算甚么吧?」
  关尚音没有马上回復,又低头喝了两口粥,才说:「其实,这阵子我一直在想,能住进来,跟你成为室友,真的是件挺好的事。乐乐......你真的是个很好的人。」然后他又轻轻地笑了笑:「好的我都觉得要是需要搬家了,肯定会想念跟你一起住的这段时间。」
  姚乐觉得他这话带着一种离别的轻愁,像是冬天前凋零的最后一片叶子,随着北风的萧瑟飘动着,他觉得很难受,对方的假设充满了可能性,为什么要搬家,是他需要一个更私人的空间?他需要一份新的工作?不管是哪种,都是存在被实现性的。
  他多想回说:「你可以一辈子不搬也没关係。」可他不能把这份难受表现出来,他只是选择说:「怎么会呢,你想住多久就住多久,我很欢迎。」
  当然,姚乐后来才知道,自己这立flag小能手的成就,可没有白拿。
  小剧场
  传说中的电话
  姚乐:你好,我找xx科主任。
  主任:我就是,请问哪找?
  姚乐:敝姓姚,是关尚音的房东,他好像有点感冒,昨晚还烧到39度,我刚看他睡得很熟,可不大确定是不是有比较好,想说,今天是不是能向主任帮他请个假。
  主任:喔~原来是这样啊,我就说我刚才电话过去怎么没接,没事,既然生病了就让他好好休息。
  姚乐:那真是谢谢主任了。
  主任:哈哈哈,不谢,不过这年头房东还真辛苦,还得照顾房客身体健康?
  姚乐:呵呵,那甚么,尚音也不是普通的房客,我们大学就认识了。
  主任:喔喔,原来是这样,我就说哪有房东还管请假的,又不是老婆。哈哈,我这人说话直,不要介意阿。
  姚乐:不、不会。(不介意,老婆甚么的,特别不介意⁄(⁄⁄•⁄w⁄•⁄⁄)⁄)
  白白:(一边洗脸)不介意你脸红个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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