论戏精的诞生

  李秋月这才发觉现在依旧是月明星疏的夜晚,她不由问道:“杜公子,现在是什么时辰?”
  杜子鸣嘴里又冒出一口黑烟,缓缓说道:“你们离开不过半个时辰,天还没有亮呢。”
  原来魔界的时间跟人界不一样,若是发生在人界,少说也有半天的时间。不过她觉得有点奇怪的是如果冉仇出手的话,她和云雪飞根本就不可能离开魔界,他为什么要放了他们?
  “道长,找个地方先洗个脸吧!”
  李秋月道。
  杜子鸣急忙摆摆手,颦着眉头道:“李姑娘,你还是别叫我道长,我就一郎中,这点三脚猫的把戏愧对道长这个称呼。”
  李秋月莞尔一笑:“你法术这么厉害,如还不能称道长,那就叫仙道吧。”
  杜子鸣往后缩了缩,“别别别,那可是我师傅老他人家的称呼,和他比起来我就是他脚下的蚂蚁。”说完后,又变成了郎中模样,只是脸上的黑锅盖变不掉。
  三人见前面有一条河,云雪飞提议杜子鸣先把脸洗干净再说。来到河边,杜子鸣蹲下身掬了一捧水往脸上洗了洗,睁开眼,见水里忽然涌出一把黑黑的长发,吓得他撒腿就跑。
  “杜公子,发生什么事了?”
  李秋月急忙问道。
  “水里突然好多头发,会不会是女鬼啊?”
  杜子鸣指着河水,惊魂未定地说道。
  “不会吧,白云镇有师傅做的铁皮偶人,那些鬼怪都不敢来。”
  李秋月望着河水质疑道。
  “不信你去看!”
  杜子鸣道。
  “师姐别去!”
  云雪飞忽然拉住她的手。忽见许多长发从水里涌了出来朝岸上伸长出来,接着一颗脑袋也露出了水面,看脸庞,是一个女子惨白的脸。只见那长发头颅在地上滚了几圈,张开嘴,竟然从里面吐出一个长长的舌头,将地上的一只跳得慢的青蛙给卷进嘴里,嚼了嚼,然后吞进去了。
  想到刚才还在用河里的水洗脸,杜子鸣忍不住呕吐起来。
  云雪飞手中的六味真火箭已经射在那女鬼头上,女鬼头瞬间着火,它在地上滚动着凄厉地哇哇大叫,终是被熊熊烈火淹没,不一会儿只见地上剩下一滩黑色的液体。
  “魔界开始蠢蠢欲动了。”
  李秋月忧虑道,这些低阶段的魔物现在出来只是吃些青蛙老鼠之类的活物,谁知道什么时候就会出来祸害百姓。
  “既然有魔物出现,为何不见铁皮偶人?”
  云雪飞问道。
  “也许那些铁皮偶人都在镇上活动,这里是荒郊野外,不易察觉。”
  李秋月推测道。
  “是不是长得和木偶一样的铁人?我在镇上见过,它们一到夜晚就出来,鬼怪见了都要躲避三舍。”
  杜子鸣道。他伸了伸懒腰,打了个哈欠,这才问道:”那女妖怎么跑到魔界的地方去了?你们收了吗?”
  李秋月摇摇头,脸色变得不好看:“她被魔教的教主抓起来了,她不是妖,是魔。”
  杜子鸣听此言沉闷了一会儿,疑惑道:“可是我看她明明是妖啊。”
  “或许她肚子里的东西是妖。”
  李秋月回想了一下妙香说的话,然后推测道,妙香不是说妖魔两界都不容那凶胎吗,既然她是魔,想必那凶胎就是妖了。
  喔喔喔喔,远处传来几声公鸡打鸣的叫声,正式迈入新的一天。
  “师姐,不如我们离开这里,跟我回临安!”
  云雪飞望着东边的天空忽然说道。
  李秋月明白他的意思,今天就是第七天了,元尊魂魄的事还是没有得到解决,那么她还是要入万灵台,终究是魂飞魄散,万劫不复。
  “师弟,不管我将来怎样,我都希望你将来做一个好人,做一个万民爱戴的善良人。”
  李秋月沉默片刻后说道,别开脸不去看他的表情,尽量掩饰自己悲伤的心情。
  “哎呀,怎么说得跟生离死别一样,发生什么事了?”
  杜子鸣插嘴道。
  “杜公子,今天我们就要回丹丘山了,后悔有期。”
  李秋月勉强一笑,朝杜子鸣微微欠首。
  站在一旁的云雪飞忽然拽住杜子鸣的衣袖,仿佛抓住救命稻草一样,双目放光,急切地说道:“杜公子,杜道长,你可有办法救我师姐?”
  杜子鸣被他这突如其来的动作吓了一跳,他这人看似对什么都不在乎,但唯独对他的师姐,不过,他也早就看出来他在乎李秋月。
  “只要我能帮忙的,一定能帮忙,还有,千万别称我为道长。”
  杜子鸣一副坦荡荡的样子。
  “杜公子,师姐她被魔界元尊的魂魄附身,若今天还不能将这该死的魂魄剥离,她就会上那该死的万灵台,万劫不复。”
  云雪飞焦急地说道。
  “这样啊,不如跟我回道观吧,我师傅他可能会有办法!”
  杜子鸣摸着脑袋想了想,然后说道。
  “好,师姐,我们跟杜公子回道观。”
  云雪飞面露喜色道。
  这时,李秋月忽然听见云雪飞的千里传音,只听他说道:“师姐,这人既然会法术,怎么可能怕一个女鬼,我们先跟着他看看再说。”
  李秋月微微闭了下眼帘,也用传音术回道:“好,我也有点奇怪这件事。”
  杜子鸣整了整衣服,背着药箱在前面带路,两人跟在他后面不紧不慢地走着,就这样,在正午的时候,三人不知不觉就到了一个村口。
  按理说,现在正是午时 ,家家户户应该在做饭,烟囱里升起袅袅青烟,空气中弥漫着米饭的香味,令人奇怪的是,整个村庄一片静悄悄,连个狗吠声都没有。
  李秋月紧了紧手,神色不变地走着,忽听云雪飞哎呦一声,只见他弯着腰蹲下身子捂着脚,表情痛苦地说道:“我脚崴了,走不动了,杜兄,我们可否在这里坐一会儿再走?”
  杜子鸣见他头上汗水都痛出来了,于是急忙前去查看,关切地问道:“云公子,你不要紧吧?”
  云雪飞皱起眉头,“ 要紧,我走不了了。”
  “没关系,我是郎中,箱子里有跌打损伤的药,我来帮你上。”
  杜子鸣将背上的药箱取下来然后打开,从里面的格子里取出一个红盖子药瓶,打开,里面传来一股药香味。云雪飞朝他摇了摇手,“我们先找户人家休息一下,再慢慢上不迟。”
  杜子鸣道:“你现在都走不了了,还怎么到住户人家去,我来帮你脱靴吧。” 说完后就准备帮他脱靴,云雪飞制止了他,怪不好意思地说道:“我几天没洗脚了,只怕会臭到杜兄,这样吧,你将药交给我,我自己来好了。”
  见他这样说,杜子鸣便将手里的药瓶递给他,抬眸见李秋月正盯着他,于是脸色一红,道:“啊,我还是找个地方坐下来擦比较好。” 于是,正在脱靴的动作立刻停止了,伸出右臂,然后很是委屈地对李秋月说道:“师姐,可能要麻烦你了。”
  李秋月暗自叹了口气,不知道他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既然他这么演,自己配合他就是了。她将云雪飞从地上扶了起来,他脚似乎“崴”得特别厉害,几乎整个身子都贴在李秋月肩上,以至于杜子鸣好几次都要来帮忙扶,却被他一口拒绝了。
  咯吱咯吱,身后传来车轮碾压声,一位老农驾着一头牛车从他们身旁经过,牛车上载着几捆厚厚的干稻草,风烛残年的老牛吃力地拉着车,慢腾腾,晃晃悠悠随时倒下的模样。
  “大爷,能否行个方便借坐一下你的车,我脚崴了,走不了了。”
  云雪飞瘸着腿,礼貌地问道。
  老农侧目看了他一眼,说道:“上来吧,我载你一程。”
  云雪飞看了一眼李秋月和杜子鸣,有点难为情:“我还有两个朋友怎么办?”
  老农瞪了他一眼有点不耐烦:“我只管你,管他们做什么,你也看见了,我这车只坐得下两个人。”
  云雪飞从怀里拿出一锭银子,对老农说道:“买下你这辆车,总可以了吧。”
  老农淡淡看了一眼银子,然后盯着这头牛叹气道:“它跟我生活了几十年,要说卖,我还真舍不得。”
  云雪飞一把将银子塞进他手里:“这头牛这么老了,走也走不动,你拿这银子去买两头壮实的牛崽,还能帮你干好多活儿。”
  老农想了一会儿,觉得他说得有理,于是从牛车上跳下来将缰绳交给他,交代了几句话就走了。云雪飞望着手里的缰绳,无奈地对杜子鸣说道:“杜兄,你会驾车吗?”
  杜子鸣似乎有点害怕那头牛,但还是接过他手里的缰绳点头道:“我试试。”
  然后又对李秋月说道:“师姐,你先上车,我有几句话要说。”
  李秋月纳闷地看着他,但见他一本正经的模样,不知道他又有什么花样,于是照着他的话上车然后坐在一捆稻草上。
  云雪飞一瘸一拐地走到那老牛面前,先是摸了摸它的耳朵,再又摸了摸它的鼻子,鼻子一酸,竟然凄凄切切地说道:“老牛啊老牛,你看你,眼睛快瞎了,脚又快瘸了,却要日复一日地拉着这笨重的牛车,当真是做牛做马勤劳一辈子无怨无悔,世上有多少人能像你这般默默付出而没有怨言!”
  李秋月瞪着大眼,正想问话,却见他扑在牛头上,抱着它的头,似乎在哭泣:“你这么勤劳善良,你的主人嫌弃你年老不中用,一锭银子就把你卖了,我都替你冤啊,你若有什么委屈和烦恼就告诉我,免得等会儿被人宰割后还有遗恨。”
  这一次,李秋月彻底懵了,师弟他怎么啦?
  座驾上的杜子鸣看不过去了,便安慰道:“云兄,你快上车,它不过是一头牛老牛罢了,怎会听得懂你说的话?”
  云雪飞掩袖爬在牛头上一会儿后,这才十分痛心地爬上车,一坐到稻草上,便抱住李秋月的脖子将头靠在她肩上,像是十分伤心。李秋月想着师弟心底善良,于是拍着他的肩膀轻声安慰道:“我们到了道观后就把它放了,你不用伤心。”
  云雪飞将她抱得更紧,头埋得更深,然后他举起手在她眼睛上抹了一下,李秋月感到眼眶一阵湿润,接着就听见他传音道:“师姐,这是牛的眼泪,有了它,我们就可以开天眼了。”
  李秋月惊得差点从稻草上跌落下来,这老牛该多感动,终于有人说出了它内心深处的呐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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