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零六章 阿鸢,为我收尸好吗?
水云间内,容鸢将做好的粥和水果端上来。
她发现李虚不在,也没有多想,监督殷冥殃多吃了几口,然后抬手揉着眉心,靠在一旁的沙发上睡了过去。
“鸢鸢?”
殷冥殃试探性的喊了一声,发现她是真的睡着了。
他将手里的勺子放下,把人抱起来,去了二楼。
容鸢又做了一个以前做过的梦,到处都是血,而她在翻找着什么,模样有些疯狂。
这种浓重的情绪压得她有些喘不过气,直到手被人抓住,她的情绪才逐渐平息。
殷冥殃坐在床边,缓缓把玩着她的指尖,放在唇边吻了吻,又认真的打量着她的长相。
大概是那一小段记忆被解封的原因,如今恨不得时时刻刻都跟她黏在一起。
若是她的身边没有那些七七八八的人就好了。
他的眼里划过一抹猩红,在她手腕上的手环上抚了抚,眼神有些迷恋。
容鸢依旧在做梦,额头都溢出了细细密密的汗水。
“49号,你会不会怪我?”
梦里,一男一女在露天的观望台上喝酒,头顶是划过的流星,是浩瀚的星海。
容鸢知道,那个女人是以前的她,而男人则是49号。
彼时他们正当年少,像是两颗孤独的星星,小心翼翼的互相信任。
“阿鸢是我的朋友,更是我的上级,这次本来就该我去执行任务,只能说我运气不好,喝酒吧。”
他的声音很温柔,这才是她记忆里该有的声线。
他们缓缓碰杯,像是在给他践行,也像是提前庆祝他的死亡。
他表现的很平静,在离开的时候,突然起身,走到她的身边,将她缓缓抱住,“阿鸢,你要记得我。”
“阿鸢,为我收尸好吗?我不想孤苦伶仃的留在外面。”
说完,他便放开她,头也不回的离去。
桌子上依旧摆着两杯酒,她知道,再也没有人坐在她的对面了。
从那以后,她总是去观望台喝酒,一个人喝两人份的。
49号死了,听说被炸得不剩下什么。
她在那些尸体里翻找着,她记得他的话,要带他回家,不会让他一个人在外面。
他们都是害怕孤独的人。
可是到处都找不到他的尸体,残肢断臂,他最后留下的,竟是一只戴着红绳的手腕。
其余的,什么都不剩下。
容鸢不敢相信,前两天还坐在她面前喝酒的人,怎么最后会变成这副模样。
他的骨灰只留下一丁点儿,就连这一丁点儿,都要被拍散。
“容鸢,你在做什么?”
她抱着骨灰罐发呆,记忆里那个总是严肃的师傅出现了,他抬手,将骨灰罐打翻。
“容鸢,别让我失望,我说过,你要学会放弃一切让你懦弱的事物,感情这种东西,只会阻碍你的脚步,你将来会是我的接班人,别做这种没有意义的事情。”
她跪下,一个字没说。
风很大,原本就不剩多少的骨灰,这下更少了。
师傅要与她一起回去,看样子她要彻底辜负49号了,她不能把他带回家了。
她小心翼翼的将剩下的骨灰捡起,害怕被师傅发现,连夜找了一个工匠,将仅有的骨灰制作成了玉笛,勉强躲过了师傅的怀疑,将那支笛子带回了国内。
——谁家玉笛暗飞声,散入春风满洛城。
——此夜曲中闻折柳,何人不起故园情。
容鸢一下子就醒了,胸口沉重的喘不过气。
她看着天花板,抬手在自己的心脏处摸了摸,疼,闷。
她撑着身体起身,只觉得浑身都软绵绵的。
“鸢鸢,怎么了?”
旁边的男人伸手,从背后搂住她的腰,“做噩梦了?”
容鸢感觉自己快喘不过气,双手紧紧抓住衣领。
殷冥殃的手在她的额头上试探了一下,将床头的灯打开,这才发现她满脸都是汗水。
“你发烧了,我给你找点儿药,别动......”
容鸢已经听不清他在说什么,下一秒就晕了过去。
“鸢鸢!!”
殷冥殃吓得赶紧将人抱住,找了医生过来。
他的脸色很可怕,将她搂在怀里,不愿意松开半分。
医生蹙眉,“容小姐大概是陷入梦魇了,也许是想起了什么不好的回忆,醒过来就好了。”
殷冥殃揽着她的力道瞬间收紧,又想起了其他事情吗......
是什么呢?
和他有关吗?
如果可以的话,他真希望她永远不要想起。
医生走后,他扭头看着她的脸,轻柔的拿过纸巾为她擦拭着汗水。
等在黑暗里的男人又出现了,忠诚的跪在地上,“主子,你若是不希望容小姐想起那些事情,我可以为她催眠。”
殷冥殃的手一顿,眼里划过一抹复杂。
男人微微低头,态度更加恭敬,“我的催眠术,可以让容小姐未来几年都不会想起过去有关的任何事情。”
殷冥殃知道他的催眠术很厉害,就连自己都可以在毫无察觉的情况下中招。
不然也不至于将那段记忆封锁这么久。
他确实想这么做,可是容鸢的精神世界太混乱了,稍不注意,也许会彻底迷失在那些梦境里,他不敢赌。
他的手在她的背上缓缓抚着,企图用这种方法为她缓解痛苦。
“再等等吧,她的精神一直都很混乱,承受不了你的催眠。”
男人想了想,是这个道理。
看来主子相当在意容小姐,连一分一毫的意外都不愿意赌。
他起身,又隐进了黑暗里,仿佛不曾出现过。
殷冥殃将容鸢抱紧,缓缓叹了口气,若是当初没有欺骗就好了,他也不至于这么害怕。
*
容鸢醒来时,已经是第二天的中午了。
她看着天花板,良久才有种真实的感觉。
三三听说她生病了,一早就过来探望,此时看到她醒来,激动的扑到了床边。
“姐姐,你吓死我了,怎么会突然晕倒呢?”
容鸢看着他的脸,眼眶莫名的红了一下,“三三,那支笛子......”
笛子?
三三 反应了好一会儿,才知道她在说什么。
“姐姐,你想起笛子的事情了么?”
容鸢沉重的点头,心头仿佛笼罩着一层阴云,怎么都驱散不了。
“那是穆晟的......骨灰,师傅不愿意我带走穆晟的骨灰,我只能将它做成了笛子,瞒天过海,带在身边。”
她越说,心中的疼痛就越是厉害。
阿鸢,为我收尸好吗?
梦里的他连去赴死都如此的从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