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章 只觉得她的身后,是一片混沌

  姜晴怔在原地,这是第一次,她认认真真的打量起容鸢。
  她浑身泛冷,突然想知道,容鸢到底是谁的孩子。
  十三岁的容鸢,就已经可以自食其力,不依靠任何人,什么样的父母,才有这样优良的基因呢?
  姜晴觉得可怕,她的目光看向容鸢,只觉得她的身后,是一片混沌。
  谁都不知道,剥开这层混沌,她会有着怎样的家世背景。
  姜晴突然很恐慌,可她不停说服自己,容鸢就是欠了沫沫!
  “你必须和殷冥殃离婚!容鸢,如果你还在意我这个妈妈的话。”
  容鸢发出了一声轻笑,抬手将车窗彻底合上。
  她没有说任何的话,她的行为已经告诉了姜晴答案。
  汽车缓缓启动,姜晴在车尾破口大骂,宛如一个疯子。
  容鸢听着那些不堪入耳的话,说不悲哀是假的。
  原来她是孤女,无父无母。
  回到床上,她整个人都在飘,像是坠入了一片火海。
  有只冰冰凉凉的手放在她的额头上,她不受控制的紧紧抓着这只手,这样才能获得一丝清凉。
  好热,热得脑子已经不能正常工作,像是快要渴死的一条鱼。
  殷冥殃冷冰冰的坐在一旁,任由她抓着自己的一只手,眉心拧紧,询问身边的泠仄言,“怎么样?”
  泠仄言将输液的吊瓶刚挂上,脸上没了任何调笑,“高烧近四十度,再发现的晚一点儿,估计就烧成傻子了。”
  整整烧了一夜,如今不是殷冥殃今早发现,后果不堪设想。
  两个男人的身边跟着一个小孩子,这个小孩子正是泠子瞻。
  泠子瞻淡淡的垂着头,唇瓣抿得紧紧的,目光盯住容鸢露在被子外的手。
  良久,他才伸出自己的小手,轻轻握了上去。
  这一幕,震得泠仄言回不过神,就连殷冥殃都有些意外。
  泠子瞻很少跟在泠仄言的身边,昨晚泠仄言跟他说过,说是泠子瞻对容鸢的态度有些奇怪,他并没有放在心上。
  今天一早,泠子瞻就跟着泠仄言过来了,不喜欢被人触碰的他,居然主动去握容鸢的手。
  要知道,就连泠仄言想碰他,都得小心翼翼的几番询问。
  泠仄言强压下心里的激动,突然觉得容鸢顺眼了不少,“把药给她喂下,这个配合输液,见效更快。”
  殷冥殃接过,扶着容鸢起来,刚想喂药,就看到容鸢缓缓睁开了眼睛。
  容鸢的身子很热,眼里也是一片迷茫。
  她像是陷入了茫茫白雾中,看不清周围的一切,但是熟悉的气息让她无比眷念。
  她将脑袋靠在他的脖子边,蹭了蹭,因为发烧,脸颊还带着病态的红晕。
  泠子瞻看了她一眼,转头又看了泠仄言一眼,眉心轻轻蹙了蹙。
  他淡淡放开容鸢的手,脸色有些白。
  殷冥殃给容鸢喂了药,将她缓缓扶着躺下。
  泠仄言有话和他说,给了他一个眼色,两人将泠子瞻留在屋内,起身去了走廊。
  他们刚走,容鸢的手机就响了起来,显示的是苏墨。
  泠子瞻盯着闪烁的屏幕发呆,缓缓伸手,按了接听键。
  “阿鸢,你看到他了吗?”
  苏墨的眼睑处挂着重重的黑眼圈,一只手揉着脑袋,整个人都有些昏沉。
  听到那边没说话,她的嘴角扯了扯,“我真是个失败的妈妈,我连他叫什么名字都不知道,除了知道他的出生日期,我对他一无所知,如果不是你发来了这张照片,我甚至都不知道他长什么样子,他的生日在三月三,虽然我差点儿因为他的到来而死去,但我总觉得,三月三是所有日期里最美好的一天,因为上天在这天里,赐予了我一颗糖。”
  “嘭!”
  手机从泠子瞻的手心滑落,他抬手摸摸自己的脸颊,已经是一片湿 润。
  苏墨听到那边没说话,眉心拧紧,有气无力的倒在沙发上,“阿鸢,你没事吧?”
  泠子瞻回过神,低头捡起手机,果断挂掉电话。
  他拿过一旁的纸和笔,将这个电话号码,小心翼翼的抄下,并且塞进了自己衬衣的夹层里,仿佛在保护一件宝贝。
  而门外,泠仄言的眉头拧得死死的,“子瞻对容鸢的态度不一般,我希望容鸢能帮他走出心理障碍。”
  殷冥殃没说话,兄弟几个中,只有泠仄言有孩子,子瞻自然获得了所有人的怜惜和宠爱。
  但是因为自闭的性格,没有人能完全走进子瞻的内心,泠仄言找容鸢帮忙,也是因为子瞻的态度。
  “冥殃,容鸢暂时不能离开江城。”
  他知道两人正在处理离婚的事情,他现在这么说,只是希望殷冥殃不要把事情做得太绝,至少不要让容鸢灰心离开江城。
  殷冥殃淡淡垂头,手肘靠着扶梯,指尖淡淡的耷拉着,“需要多久?”
  泠仄言头疼的揉着太阳穴,语气失落,“我不知道。”
  “半年,为了子瞻,我可以把离婚的日期延缓半年。”
  殷冥殃的语气没有任何起伏,就连眼底都是平静的。
  泠仄言拍拍他的肩膀,“我知道你现在已经想通了,很想跟她划清界限,人性是自私的,子瞻是我的儿子,也是我这辈子唯一觉得遗憾的事情,冥殃,我很抱歉。”
  殷冥殃垂下眼睛,“仄言,我这也是重新给我和她一个机会。”
  半年,是破镜重圆还是分崩离析,这是他能给的最后一次机会了。
  两人回到房间,发现泠子瞻依旧坐在床边。
  泠仄言刚想喊他的名字,就看到孩子抬起头。
  这是第一次,他在孩子的眼里看到了一种光亮,像是清晨折射在露珠上的第一道光。
  泠仄言莫名的有些酸楚,走过去,淡淡揉着他的脑袋,“是有什么开心的事情吗?”
  泠子瞻没应,郑重的握住容鸢,双眼直勾勾的盯着殷冥殃,“殷叔叔......要对她好。”
  这是第一次,泠子瞻喊他殷叔叔。
  殷冥殃的胸口像是被谁射了一箭,突然十分羡慕泠仄言,羡慕他有孩子。
  那一声童音,让他的所有锋芒,全都化成了绕指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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