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08章 缘由
摇曳的虬枝甩出粗大的黑影,不时遮挡了月光,让他本就寡白的脸色,越发没有血色。
一双眼睛,迷迷蒙蒙,像是灌了雾气,让人看不见眼底神色。
转头看清来人,忙提脚上前一步,“如何,可是见到了?”平静的脸上裂出焦灼。
来人正是明路,当即点头,“见是见到了,就是不知道,咱家王妃能不能正确领会殿下的意思,若是当真以为殿下是个负心汉,就糟了。”
那人摇头,“不会!”
“我也希望不会,可……你是不知道,当时殿下直接叫了人把她们主仆三个给扔出去了!”想起那一幕,明路就心惊胆战后背发凉。
殿下扔出去的,不仅有他家王妃,还有他家吉祥啊!
说着话,明路扯了一把椅子坐下,从胸口处掏出一只馒头塞到嘴里。
好像吃点馒头,他的心就能踏实点一样。
他鼓起的胸脯,登时有一个瘪了下去。
“我说,骆志松,查清楚了吗,那天对殿下下手的人,究竟是谁?”一口馒头嚼下,明路自斟一杯茶,问对面的男子。
就在顾玉青被太医宣布,她的伤势已经痊愈的当天,也就是萧煜闻言苗疆八王要入京,跟着一群大臣去上朝的那日,他下朝出宫去追查八王,却意外中毒。
那毒中的诡异,光天化日闹市之中,一根细若牛毛的竹针,不知从何处飞来,直刺萧煜脖颈,当时他就昏倒在地。
明路不明所以,猝不及防,见萧煜好端端就一头栽倒在地,吓得差点哭出来,哆哆嗦嗦一路急跑将他抱回府邸,是府中御医一番诊察后从他脖子后面将那竹子针用银头镊子拔出来的。
毒针拔出,除了带着萧煜的血,还泛着黑糊糊的光,让人瞧了心头发颤。
萧煜昏迷不醒,浑身滚烫,梦魇重重,却不知是费了多大的力气,硬生生从昏迷中爆出一句话,“切莫让顾玉青知道了!”。
虽是双眼紧闭,可明路知道,这绝非梦话!
御医束手无策,却因着这句话不敢将此事回禀给皇上,正急的满头大汗不知如何是好,府中管事拿着一个唐白瓷的葫芦小瓶儿进来,“这个是在殿下书房小院发现的,一并发现的,还有这个字条。”
明路一贯跟着萧煜左右,虽是个小厮,可关键时候,萧煜不在,他却是能当府邸一半的家。
就连管家,遇到这样的事情,也只得征询明路的意思。
一把接了那白瓷瓶和纸条,放眼去看。
纸条上清清楚楚写着:瓶中就是解药,但分量有限,要想拿到全部解药,萧煜就必须按照他们的指使完成所有任务,否则,等死!
明路也是胆大,只略略一想,倒出一颗药丸,转头就给萧煜服下,动作快的连御医和管家都没回过神。
及至他二人终是后知后觉意识到明路在做什么的时候,明路已经一掌拍到萧煜背上,萧煜喉头一动,那药丸被吞了下去,吓得御医胡子一颤,险些晕过去。
“这是什么……你怎么敢给殿下胡乱吃……”
这药说来也怪,才刚刚服下,御医的话还未说完,萧煜就眼皮一抖,醒了过来。
御医忙上前诊察,竟是一点病症查不出来,只是一点,这药丸,必须六个时辰吃一粒,否则,立即毒发昏厥,高烧不退。
御医拿着这药丸,按着萧煜吩咐,不许透露一丝风声的跑去和太医院一众大夫仔细研究,却也没有研究出任何明堂,他们甚至不知道,这药丸的成分是什么,一点不知。
寻不到解药,无法,萧煜只得暂时逶迤保命,一面佯做为求活命服从对方,一面派人暗中极速调查。
于是,便有了碧翠阁一幕。
也有了今夜明路和骆志松在萧煜书房这一幕。
那个曾经作过威远侯府小厮的,眼底蓄着一汪浓雾的人,正是当日被萧煜安插在萧祎府邸的骆志松。
改的了容貌,却是改不了他眼底一汪寒雾。
瞥了一眼吃馒头的明路,骆志松摇头。
明路叹一口气,又嚼一口馒头,“你知道吗,每次看到你,我总想找块抹布擦一擦你的眼。”
骆志松……“你很闲吗?”
明路一愣,“我都要忙死了,闲个屁!我这不是紧张吗,你就不能跟殿下似得,说点什么,舒缓舒缓这紧张的气氛!”
骆志松……“我一个不会武功的,都不紧张,你紧张什么!”
明路……“我不是紧张今儿夜里的事,我是紧张咱家王妃那里,不知道她到底能不能明白殿下的意思。”
骆志松……“要紧张,也是殿下紧张!”
明路……翻了骆志松一眼,刚要说他是紧张他家吉祥,就听得外面有脚步声渐渐逼近靠拢过来,当即住口,吃了一半的馒头飞快的塞回胸前。
骆志松不会功夫,走的这样轻的脚步声,他自然是听不到,可眼见明路神色一凝,如此动作,再加今夜候于此的目的,自然知道发什么了什么。
两人相视一眼,明路一把提了骆志松,脚尖点地,飞身上了屋上横梁。
两人将将伏稳,就听得那脚步声止于门前。
月光浮动,一团黑影将大门罩住,骆志松双眼凝着那团黑影,一颗心倏忽加快的跳动。
黑影几晃,他们却是没有等到如期的“咯吱”一声推门响,只见门缝处,插进一柄明晃晃的匕首,借着月光,泛出幽幽寒色,匕首将门推开一个树枝粗细的小缝,紧接着,匕首扯出,又探进一根小指粗细的竹管。
眼见于此,明路当即心头一跳,低低骂了一句“娘的!”忙从腰间扯出一个瓷白小葫芦瓶,飞快倒出两颗棕色药丸,一颗递给骆志松,一颗自己服下。
“还好你明路大爷我早有准备!娘的,这下三滥的手段,也使得出来!”药丸吃下,明路低低一句骂,就见那探出头的竹管处,有袅袅青烟借着月光升腾而起。
约莫几盏茶的功夫,外面那团黑影将那竹管从门缝抽出,一番窸窣,轻声推门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