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7章 宣判

  随着他的声音渐渐响起,御书房中,除了萧铎与何文岳因为惊恐吓得面色如土外,余下众人,人人面带凄色,震怒惊诧下,这份悲戚,尤为浓重。
  皇上手中,通翠的碧玉念珠捏的咯咯作响,待付春生言毕,抖着眼角,扬手一把,将手中念珠嚯的朝何文岳重重掷去。
  那念珠色泽翠绿,颗颗圆润,皇上本就有着一身不错的功夫,此刻更是盛怒暴躁之下,用足了力气,只见空中划过一道近乎笔直的绿线,珠玉相撞间,一串念珠重重砸在何文岳面上,当啷落地!
  额头鬓角,被念珠砸过的地方,登时渗出殷红血迹,血珠子顺着脸颊滚落下来,温热的温度刺激的何文岳浑身筛糠,脚下一软,如烂泥一样瘫倒在地上。
  恰逢他倒下的位置正好是陆久政身边,何文岳整个身子死沉死沉砸上去,陆久政本就疯疯癫癫,顿时弹跳起来,也不管身边刚刚倒下的何文岳是不是被他一脚踩住胸口,疼的喘不上气,挥着手就朝萧铎扑过去。
  “你为何害我,你为何吞了我的黄金,还我黄金,还我黄金,顾玉青说,你早就与端王暗中联手,我还不信,如今瞧来,一定是端王指使了你,吞了我的黄金,你说,是不是,你还我黄金……”
  半尺长的涎液顺着嘴角稀稀拉拉落下,随着他癫狂的举动,四下飞散,瞧他这样,分明就是彻底的疯了。
  口口声声说着黄金,可一句提起端王与萧铎暗中联手,却是让萧祎喜出望外,没想到,疯了的陆久政,竟然还能说出这样一句恰如其分的话来。
  有心让陆久政再闹腾一会,可又怕他这样子冲撞了皇上,萧祎一个反手横劈,挥掌直直打在陆久政的后脖颈子,陆久政身子一软,轰然倒地,歪在萧铎脚下,临了,嘴里还念了一句,“还我黄金……”
  皇上只觉满心乱糟糟的。
  今儿这一早,分明只是想要将顾玉青被绑架一事的来龙去脉问个清楚,怎么就像是拆线团子一般,事情一桩接一桩,纷纷扰扰,越来越多!
  满心的怒气堵在心里,没有一个可发泄的出口,皇上只觉得脑仁铮铮直跳,五脏六腑像是被人灼烧一样,怒目直视何文岳,道:“京兆尹的话,你有什么可说的!朕亲自下旨,将你流放边境,你是如何回来的,又是如何住进大方寺的,这些种种,如实招来!”
  低沉的怒声逼的何文岳心肝俱裂,眼底瞳仁不断涣散,在皇上语毕,何文岳哆哆嗦嗦抬头,朝皇上看过去一眼,抖着已经灰白的嘴皮,说道:“我……我一直都在京都,从未被流放,父亲买了牢里死刑犯,替我去的。”
  极大的恐惧之下,何文岳连辩解的胆量都没有,皇上所问,皆都如实招来。
  皇上听了他的话,只觉怒气直窜心肺。
  何敬中……在他的眼皮子底下,竟然就敢捣鼓这些!可见,心中眼中,根本就不曾将他放在眼里!
  简直该死!
  气息一声沉重过一声,皇上恨得拳头重重砸向桌案,又道:“你又是如何住进大方寺的!”
  暗中何文岳的话,他从未离开京都,那么自出事之后起,他大约就住进大方寺了吧,那个时候,端王和未事败……脑中浮光掠影,端王在狱中的那句话又一次横亘在皇上心头。
  “是……”转头瞥了一眼萧铎,何文岳抿着嘴唇说道:“是二皇子殿下带我去的大方寺。”
  声音浑浑噩噩,那样子,如同身在梦中的人,不过是因为过度的恐慌而将心中所知一一道出,他的脑中,可能根本已经不知道自己在说些什么了。
  他话音落下,一直沉默在惊恐中的萧铎顿时吼道:“你胡说,我何时送你去大方寺!我根本就不知道你在大方寺,他们诬陷我,难道连你也要诬陷我!”
  萧铎分明是斥责的话,可落在何文岳耳中,那句“我何时送你去大方寺”竟成了问句,何文岳木头一样呆呆坐在那里,双眼无神,形同死人,说道:“陛下圣旨下发的那日下午,你送我去的大方寺,你还说,虽条件不比家里,但好歹这里是自己的势力范围,保我无事!”
  何文岳的话,让萧铎瞠目结舌。
  是他亲自送了何文岳去大方寺暂住,这没错,可他从未说过这样的话啊!
  从未!
  漫天的惊骇劈头盖脸如同巨浪打在萧铎头上,萧铎脑中飞快的旋转,越发觉得,他如同掉入一个巨大的沼泽,他越是挣扎,就陷落的越快越深。
  何文岳一副将死之人的样子,声如蚊呐的一番话,让皇上再看萧铎的目光,便再无半分父子之情!
  “好你一个孝顺的儿子,枉费朕对你倾注心血,你竟就是联合何敬中,如此将朕玩弄于鼓掌间!何文岳是什么人,那是朕钦点的犯人,你身为朕的儿子,却瞒着朕偷偷将其藏匿在大方寺中,还纵容他行出如此悖逆狂劣之事,朕怎么就有你这样的儿子!”
  皇上说的咬牙切齿,眼中寒光如同带着毒芒,这一刻,萧铎不是他的儿子,倒像是他累世的仇人。
  身为君王,一个将颜面视作至高无上的君王,他比旁人更无法容忍背叛和欺骗,尤其这人,还是他自己的亲生儿子。
  彻头彻尾的愤怒,皇上指了萧铎道:“将他给朕押入天牢!”另外,看都不愿再看何文岳一眼,喘着粗气,说道:“至于他,即刻处死,何家上下抄家,其家财充公,府中一应人,主子格杀勿论,明日斩首菜市口,至于奴仆,你按着惯例处理!”
  皇上说出这番话,目光并没有直接看向谁,却是在他话音落下一瞬,萧祎主动答道:“儿臣遵旨。”
  皇上神情微动,凝了萧祎一瞬,嘴角微翕,喉头滑动,却是眼睛微眯,没有再说话。
  对于何家,几乎是连思考都没有思考,就直接宣判死刑,可对萧铎,却只是押入天牢,听候发落。
  这听候发落,听着凶险,却是其中含义实在玄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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