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8章 晕厥
楚天锗特意将“赤南侯府嫡子”几个字咬的字正腔圆,就是想要提醒穆赫,不要忘了他自己的身份。
然而,再周密的计划,再悉心的安排,也抵不过穆赫此时心中的惊惧,迎上楚天锗的目光,穆赫只觉得眼前突的有些飘忽虚渺,一切变得不真实起来。
楚天锗分明是在椅子上坐着,可他怎么看都看到有四五个楚天锗一起站起身来,一手拿着带了钢刺的铁鞭,一手拿着让他身体万年保持十岁样子不变的药丸,面目狰狞走来。
耳边充斥着各种声音,有哭有笑有尖叫有嬉闹……嘈嘈切切,他只觉得这声音时近时远,听不真切,只乱糟糟一片,吵得他脑仁疼。
这样的情形浮现在面前,穆赫顿时一颗心惶惶跳动,失去了规律的节拍,深一下浅一下,发抖的嘴皮愈渐乌青,脚下也跟着绵软无力。
猛地发现,一切似乎不太对劲,穆赫拼命想要让自己镇定下来,可无论他将右手捏的有多紧,身上依旧以看得见的速度绵软下去,直至他连捏拳的力气都没有,眼前一黑,一头栽倒过去。
倒把立在他身侧的萧煜吓了一跳,立忙伸手去扶,眼睛不落痕迹的朝顾玉青看过去,却见顾玉青虽面色紧张的看过来,眼底却并无震惊意外,心思微转,萧煜一手扶了穆赫,转头看向楚天锗。
“看看你把穆赫吓得,真是不知道,你究竟对赤南侯府的嫡子做过什么造孽的事,竟是听到你说话,他都能被吓晕过去,可见不是什么见得人的事。”
被萧煜冷刺,楚天锗却是一句话说不出来,面上青白交替,眼底阴云滚动。
随着穆赫的晕厥,他脑子里轰的一声就乱了,他的计划需要穆赫的配合,此时穆赫就这样猝不及防的晕倒,让他的计划还怎么进行。
垂在桌下的手捏成拳,楚天锗恨不得将穆赫捏成齑粉。
早不晕晚不晕,偏偏这个时候晕,除了打乱他的计划,更是将萧煜咄咄逼人的话坐实。
要挽回方才的局面,他可以放低身段,低声下气的去道歉,可眼下,却是他纵然把身段放低到泥土里,也挽不回丝毫。
该死的穆赫,一夜连杀三百余人,其中包括八十老翁襁褓婴儿,精壮青年妊娠妇人,飞溅的鲜血将浑身衣裳浸透,也没见他眨过一下眼皮,怎么参加个宫宴,倒是紧张的晕了过去。
百思不得其解,却又恨得牙痒,那蓄谋已久百般安排过的计划,却是不能因为穆赫的晕倒就改变,毕竟机会难得,只能稍作调整,虽有瑕疵,却也不是不可行。
出了这样的事,作为穆赫的姐姐,爱弟心切,顾玉青自然顾不上其他,失声惊呼一声,转头就求了陛下恩准,请求穆赫退席休养。
人都晕过去了,皇上自然答应,立刻指了宫人前来搀扶,送他到一侧偏殿,眼见穆赫被人背着离开,顾玉青满面焦灼的追了一句,“他休息的时候,切不可让南越的人靠近他。”
南越二字,咬的格外清晰有力。
一句话,像是一捆炸药,顿时炸在南越使臣的头顶。
什么意思,什么叫不许南越的人靠近,南越的人怎么了……几双眼睛带着滔天怒意,直逼顾玉青,咄咄的气势,仿佛要逼得她给出一个说法来。
顾玉青只觑了楚天锗一眼,眸中蓄上转瞬消失的冷笑,对皇上说道:“还请陛下体谅,臣女弟弟实在是不知为何就被南越皇子吓得昏厥不醒,臣女担心弟弟,不求彻查其中缘由,只求陛下恩准让臣女府上的人前去照拂一番,以免再生变故。”
合情合理的要求,陛下当然同意。
只是顾玉青有意强调的一句“不求彻查其中缘由”却是在众人心中埋下一根已经开始发芽的刺,尤其是生性多疑的陛下,已经萧铎萧祎。
上次萧祎指使萧静毓绑架顾玉青,本就想以此来挖出萧煜在宫里的秘密势力,可惜事败。
此次宫宴,萧祎端的就是借力打力的计谋,想要再次利用顾玉青,将萧煜在宫中势力摸清,可眼下出了这样的事,他却是心下犹豫了。
摸清萧煜的势力固然重要,可楚天锗与穆赫之间事却更让他心下不安,不禁想要知道,究竟楚天锗对穆赫做了什么,竟能让这十岁的孩子在这大殿之上仅仅因为听到他说话就吓得晕了过去。
心头微动,萧祎一直审视着萧煜的目光渐渐从萧煜身上挪开,直直落向楚天锗,眼睛微眯,带了如芒寒光。
楚天锗捏了半晌的拳头终于随着胸中一口浊气悄然无声的吐出而松开。
穆赫已经晕厥,他的计划也暂且不再需要穆赫的配合,自然也不会再去接近他,顾玉青的吩咐,与他而言,不过是难听了些罢了,却也不触根本。
眼中微光略闪,楚天锗看向顾玉青,经此一事,他再看顾玉青时,眼中便多了一份警惕和探究,少了几许轻视,“顾大小姐何出此言,难道本王真的成了洪水猛兽。”语气已是玩笑,显然想要将大殿的内凝重的气氛活跃起来。
顾玉青却是冷声一笑,斜昵他一眼,道:“心知肚明的事,何必非要问出来,殿下与穆赫之间的事,难道殿下不是最清楚!”
楚天锗登时心头一惊,脑中浮光掠影,又想起穆赫身上那件并非他特意安排的衣袍,不禁眼中浮上狐疑,难道顾玉青意识到了什么?
这厢,楚天锗脑中思绪翻飞,想要寻找蛛丝马迹,可顾玉青的神态语气落到众人眼里,也不过是一个护弟心切的姐姐因为弟弟的晕倒而口不择言罢了。
顾玉青可是出了名的疼爱弟弟妹妹,先是顾玉禾,再是穆赫,简直将长姐如母四个字诠释的淋漓尽致。
当然,也有心中疑惑重重的,毕竟这件事实在巧合的蹊跷。
一个不怎么愉快的插曲自然影响不到这践行宴的进行,随着穆赫被人送下,新的一轮歌舞又启,水袖漫漫腰姿袅袅,仿佛这曼妙的舞姿靡靡的丝竹成功地粉饰了方才的一切不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