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1章 说破
他长吸一口气,直视顾玉青,“也就是那一刻,我知道,我的亲人,其实无时不刻的在惦记着我!只是,近乡情更怯,明明迫不及待的想要和家人相认相聚,可见到你的一瞬间,我心里恐惧腾然而生,就有了后来和你说的那些话。”
说罢,他目光再一次变得小心翼翼,“你会恼我吗?”一瞬不瞬的盯着顾玉青,满眼期待。
顾玉青有些经不住那双酷似她父亲的眼睛如此凝望着她。
羽睫轻颤,避了开来,只朝院中被树叶剪断,落在地上的光斑看去,稳了稳心神,才复将目光落回,嘴角带了玩味笑意,“看来,是我长得太过尖酸刻薄,吓到你了。”
一句玩笑话,将凝重的气氛舒缓了不少。
少年闻言,面上神色微松,长舒一口气,紧紧捏拳的右手,徐徐松开。
“是我自己自尊心作祟罢了!我知道我的言语有多激烈,让姐姐心里难过了,是我不是。”他诚恳的赔罪。
张口姐姐,叫的极是熟络自然。
顾玉青审视的瞧着他,明明他说的一切都无懈可击,再加上他那双足以摄人心魄的眼睛,一切都那么完美的证明,他就是她弟弟,可越是如此,不知为何,她心底的怀疑却越发强烈,并且此时的怀疑,已经跳过了昨日萧煜的那些话,单纯的从她自己内心而发。
“你怎么知道,当日将你送出的,就是赤南侯府呢?难道是那嬷嬷说的?”顾玉青看着他,偏头问道。
还有一个疑问,顾玉青没有问。
嬷嬷独自抱着孩子站在山野树林间,这无可厚非,可这嬷嬷若依旧穿着让人一眼看穿身份的宫装,那便诡异的无法让人接受了。
他怎么知道,那嬷嬷就是宫里的嬷嬷呢,难道是那嬷嬷自己相告?
顾玉青心下摇头,绝不可能!
听到顾玉青的询问,少年苦笑,“被人怀疑的滋味,可真不好受,我怎么觉得,此时我不像你弟弟,倒像是你手里的犯人!”一面说,一面从怀里取出一块金红色的绸缎包被,冲着顾玉青的方向抬手。
顾玉青没有理会他这话里所含的意思,权当一句玩笑,一笑而过,示意吉祥将那包被拿过来。
轻柔的面料落入手中,细细抚摸,是最寻常的蜀锦,并非什么唯赤南侯府才有不可的东西。
随着顾玉青摩挲那包被,少年道:“左下角有一行绣字。”眼中波光微闪,光芒明暗相间,不可捉摸。
顾玉青顺着他的话看去。
愿我儿平安,信女姑苏彦。
几个字骤然入眼,顾玉青只觉眼睛仿佛被锋芒刺过一样,顿时心头一颤,鼻子根处跟着就酸了起来。
母亲的手书她看了无数遍,这字,的的确确是母亲的字。
“愿我儿平安”这是母亲在生养弟弟之前一字一字绣上去的吗?抚着锦缎上的绣字,顾玉青的手颤抖的不能自已。
瞧着顾玉青激动的神情,少年嘴边划过笑意,转瞬敛了,说道:“这下,我身份大白了吧!姐姐。”
顾玉青含泪点头,捏着包被起身,咬唇几步走到他面前,“这些年,让你委屈了。”
……
姐弟相认,接下来,顾玉青便让人重新收拾了东侧院,让他住进去。
因为父亲还没有回来,他的名字便也还是他先前的名字:穆赫,只有名,没有姓。
赤南侯府失散多年的嫡子终于回巢,府中四处弥漫着欢愉的味道,自他住进来,顾玉青每每得闲便与他伴在一起,想要听他述说更多有关他这些年的故事。
可穆赫却偏偏更对赤南侯府的事感兴趣,每每顾玉青还没有问上一句,他便几句已经问出。
姐弟谈笑晏晏,总有说不尽的话。
这一日清晨,一夜好眠的顾玉青坐在铜镜前任由如意为她梳头,立在顾玉青背后,梳子一下一下划过她的及腰青丝,隔着铜镜,顾玉青瞧见如意满腹心事的样子。“怎么了?”问道。
如意手中梳子顿时一滞,一旁叠被铺床的吉祥闻言,就转过身来,几步走到顾玉青面前,不及如意张口,吉祥就道:“小姐,他真的是府上的小少爷吗?”声音压得极低。
这些天,为着这个问题,吉祥如意已经好几夜辗转反侧夜不能寐了。
起初,是觉得一切来得太过突然,再加上那日四皇子殿下的那句提醒,她们心中,总觉得哪里不对劲。
随着与穆赫接触的日子渐渐多起来,吉祥竟是在一次偶然机会发现,这个口口声声自称猎户出身的小少爷,竟然身怀一种罕见武功。
发现了这个,吉祥如意就更心惊胆战疑心惶惶了。
只是顾玉青日日与他相谈甚欢,眼角眉梢总带着一股轻盈的幸福,让吉祥如意始终开不了口。
然而,该说的事情,总是要说的,就算会打破顾玉青眼前的五彩美梦,那也必须要说。
吉祥如意交替相接,将这几日发现的异常和自己心中的疑惑一五一十如实禀报,言罢,吉祥吸了口气,说道:“小姐,奴婢们大胆,怀疑小少爷的身份,可心下疑惑重重,实在是不安心。”
顾玉青听着,面上却是没有露出吉祥如意所想的震惊、意外、骇然……或者其他什么情绪,反倒是含了盈盈笑意,“你们也觉得他不是我的弟弟,对吗?”
原本以为震惊的人是顾玉青,结果顾玉青一个“也”字,顿时让吉祥如意面面相觑,彼此对望,在对方眼中看到自己面上的诧异。
如意瞪圆了眼睛看向顾玉青,说道:“小姐,您早就觉得他不是了?”
顾玉青“嗤”的一笑,眼中有冷光迸发,“早先只是怀疑,可如今,却是能肯定,他断然不是我弟弟。”
一想到这个蓄意接近自己的人,极有可能就是南越皇子楚天锗的阴谋,这些天,顾玉青面上含笑,眼底带情,可心头脑里的每一根神经都绷的紧紧地,丝毫不敢有半分松懈,只怕她一个不注意,便让对方寻了空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