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儿臣要马
养心殿内,精致的博山香炉里,燃着上好的龙涎香。
透过丝丝缕缕的烟雾,顾玉青看见皇上原本笑意浓浓的脸上顿时僵住一瞬,下一瞬,脸上的笑容便收敛起来。
“怎么回事?”皇上转脸看向皇后,目光里带着上位者的威严,尽管此时面对他的是他的结发妻子,声音依然渐冷,“今日你不是在御花园里办什么赏花春宴吗?”
面对皇上的质问,顾玉青明显感觉到皇后身子一颤,不过很快便调整了心态,恭顺的将今日所发生之事徐徐说来,一丝不乱。
皇上越听脸色越黑,直至皇后说完,皇上说道:“静毓怎么样?”提及这个受他宠爱的女儿,语气终是温柔了几分,尽管脸色依旧阴沉。
众人面前,皇上第一反应是关切静毓而不是询问慧贵妃和董策的情况,这让皇后面上觉得倍是有光。
“太医已经瞧过了,不过是吓得够呛,不碍事的。”皇后深吸一口气,又缓缓叹出,说道:“只是玉骊死了,怕是她要难过一阵子了。”
女儿无事,皇上阴沉的面色略略松弛了些,“不过是只猫,死就死了,过些日子是她的生辰,朕送她一只波斯猫便是了,这几日你且受累,多宽慰宽慰她,切莫留下心病。”
上一世顾玉青就一直不明白,皇上对皇后所出的长公主宠爱有加,可对皇后本人却就感情很是淡薄,最多算得上尊敬,而且这尊敬也不过是在尊敬她皇后这个位份,与她本人无关。
这一世,经历此事,隔着薄薄烟雾,顾玉青看的真切,皇上对着皇后的眸子,依然冰冷无情,平淡下甚至有……一丝厌恶。
顾玉青心猛地一抽,被自己这个意外的发现吓了一跳。
皇上还是皇子的时候,皇后就是他的正妃,传言两人是青梅竹马两小无猜,难道这其中另有隐情?
若真是如此,那这背后隐藏的真相说不定能在她扳倒萧铎的时候,发挥一臂之力的功效呢!
电光火石间,顾玉青心思想了一盏,与此同时,皇后细细的声音响在安静的养心殿内。
“绯红是静毓宫里的一等宫女,背着她对慧贵妃做出这样悖逆之事,静毓终究还是难逃罪责的。”皇后觑着皇上的神色,捏着笼在衣袖里的拳头,细声说道。
舒妃不由自主撇了撇嘴,慧贵妃却由始至终不动声色,平静的面容下,无人知道她此时在想什么。
“行事的是绯红,又不是她,你罚她做什么,又不是她指使了绯红。”目光飞快的划过慧贵妃恬静的脸,皇上翻了皇后一眼,说道:“好好地罚了绯红才是正经。”
皇后立刻说道:“绯红自知有罪,难逃宫规,事发之后便自尽了。”
皇上不禁皱眉,深邃的目光略微闪动,沉默片刻后说道:“既是如此,此事也算是了结了,不必再翻来覆去的提到面上来没完没了的查。”
绯红是不是真的主谋,在皇上眼里已经不再重要。
静毓无事,慧贵妃无事,皇家颜面无事,足矣。
说罢,皇上眼中添出一抹温柔,看向慧贵妃,“让你受惊了。”
话题突然转向慧贵妃,皇后不禁心头一提,紧张起来,此时也顾不得计较皇上在看慧贵妃时的温情脉脉与看她时的冷漠判若两人。
锦棚之内,慧贵妃虽然表现出一副淡然处之不再追查的姿态,可到了御前,她难免不会改口。
毕竟,倘若真的翻出静毓来,可是慧贵妃对自己的有力一击。
皇后悬着心眼角余光看向慧贵妃。
慧贵妃屈膝行礼,柔声说道:“臣妾倒是无妨,只是可怜长公主损了心爱之物,心中悲愤惊恐。”
皇后心头顿时大松,笼在衣袖里的汗津津的手也从僵硬变得柔软了许多。
“静毓那里,自有皇后妥善照顾,爱妃受此一惊,让煜儿也跟着担心害怕,朕一定好好补偿你们母子。”皇上笑道,语态已然轻松,仿佛根本没有发生什么让人惊骇的毒粥事件。
顾玉青心下微凉,前世今生,在皇上的眼中,皇家颜面高于一切。
上一世慧贵妃暴毙身亡,不过五日他便让皇后组织选秀,扩充后宫,可见其薄凉。
不过皇上对萧煜倒是真的好,上一世萧煜惨遭横祸,皇上足足消沉了半年之久,才渐渐走出心中悲痛。
想着这些过往之事,顾玉青心头轻叹一声。
萧煜得了皇上的话,跳脚到皇上跟前,说道:“父皇怎么补偿儿臣?可否能把辽东新进来的枣红色大马给儿臣一匹,儿臣瞧上那马好久了,一直不敢和父皇张口要。”
萧煜满目都是对那马匹的向往之色。
顾玉青心下笑笑,果然还是贪玩之徒,这个时候,还惦记着马。
皇上瞪了萧煜一眼,嗔道:“你母妃才受了惊吓,惊魂未定,你不想着安慰你母亲,竟然还惦记着朕的马,你母妃真真是白疼你了。”
“父皇就会训我,父皇偏心,母妃受了惊吓,儿臣也受了惊吓,儿臣表哥被人下了药,险些酿出事端,儿臣现在心头还惊恐不定呢!父皇只有给了儿臣那匹马,儿臣心里才能平静下来。”萧煜哼哼道。
顾玉青简直对萧煜无语,这要礼物的理由也太牵强了,亏他说的这么理直气壮。
不过,萧煜提醒皇上处理董策这件案子,倒是提醒的不漏痕迹自然而然,让顾玉青对他又一次刮目相看。
“真的吓着了?”皇上关切的看向萧煜。
萧煜一副小可怜似得表情点头,“可不是,吓得不轻呢!”
皇上横了他一眼,“活该!”却是转头吩咐宫人,将马厩里萧煜看上的那匹马送到萧煜的府邸去。
吩咐罢宫人,皇子将目光落到董策身上,这才注意到董策浑身衣裳湿透。
身子向后靠在舒适的椅背上,皇上揉了揉有些发胀的太阳穴,说道:“他又是怎么回事?”
回答皇上的自然是皇后,声音不疾不徐,皇后将宫女在锦棚回禀的话逐字转述一遍,“……他当时那个样子,分明就是被人下了药的。”
“宣太医!”皇上好容易转晴的脸又阴沉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