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节

  侍从闹了个大红脸,避开位置放女侯进去,等那道妖冶的身姿融进深宫,他才对同伴说,“差点没把持住。”
  同伴警告,“这可是三公之一的女侯,吃人不吐骨头,你不要命了。”
  被魔族盛传的魔宫没什么特别之处,除了装修风格偏喜庆了些,材料规格还比不上太初宗,她赤足踩在地上,向血池里的男人打招呼。
  “今日过得如何?”
  她眼波流转,轻吐出声,“玉衡子。”
  此处为魔宫深处,空旷的空间只有一个数米宽的浅池,中间一个男人以受刑的姿势半跪于此,殷红的符水没过男人的腰身,魔纹盘旋缠绕而上,大片红印覆盖了他的胸膛,直至锁骨处停下。他的双手被缚,红发散落在肩,那张俊美的脸半垂,眼眶被蒙上一层黑纱。
  女侯随意挑了个位置坐下,长腿交叠,在红纱里若隐若现,她生得极美,魔界无数男人为之倾倒。
  “你的徒弟倒有点本事,若是战场相遇,我还能美人怜美人,可惜,落在了沈烬手上。”
  女侯指尖缠绕青丝,媚态丛生,她停下话,捂嘴笑道,“我倒忘了,你被封了五感。”
  红线解去男人脸上的黑纱,两人四目相对,女侯轻笑着。
  “睡糊涂了?”
  玉衡子眸中仍在迷茫,不曾开口。
  女侯半靠在榻上,单手撑头,笑问道,“夺舍换魂,从正道名流变为三界厌恶的魔尊,身份地位,乃至名字都变了,心理落差很大吧。”
  玉衡子慢了半拍,“睡得很舒服。”
  女侯,“……”
  算了,这人撩不动又不是第一天。女侯笑道,“沈烬想要勾引雪萤,逼太玄门将她除名,你是选择以魔尊身份回去救爱徒,还是忍痛剥离身躯,以魂体回归太玄,亦或是放任不管?”
  玉衡子不为所动,“哦。”
  “……我再重复一遍,沈烬是在拿你的脸,你的名字勾引雪萤。”
  玉衡子‘嗯’了一声,“剑术别退步就行。”
  女侯:她真该撬开玉衡子的脑壳看看,除了剑还剩什么?
  见玉衡子扯动锁链,女侯冷笑,“想走?”
  “还清了。”
  女侯,“?”
  “魔界最低日薪十五魔晶,我欠沈烬共五万魔晶,分十年还清,如今十年已过,已经还清了。”玉衡子垂下手,卸去手上锁链,起身从血池中跨出,身上魔纹尽褪,“剩下三千五百魔晶,让他寄到太玄门去。”
  玉衡子周身泛起剑意,地宫开始动荡,女侯慌了,连忙起身,“且慢,我有一桩交易想与你做。”
  “你以魔尊身躯回道界,多有麻烦,不如这样我替你收魂,送到太素谷去,让苍梧帮你重塑肉身,到时再回太玄门就不会有那么多麻烦。”
  她根本拦不住玉衡子,与其这样,还不如把沈烬的身子留下更划算。联想到先前的最低薪水一说,女侯试探着,“我出价买你这具肉身,你卖不卖?”
  玉衡子,“你出多少?”
  女侯,“?”
  玉衡子重复一遍,“你出多少?”
  看玉衡子不似作假,女侯随便报了个数字,“十万魔晶?”
  玉衡子蹙眉,女侯急了,忍痛拿出家底,“五十万魔晶。”
  玉衡子终于展眉,“统一寄去太玄门。”
  女侯:她为什么要替沈烬这个狗男人付钱!
  动手前女侯问了最后一个问题,“沈烬根本不是你的对手,当年你怎会落到他手上?”
  玉衡子垂眸,“初入魔界时,风土人情不同道界,我心生好奇,在路边吃了碗面,有女修问我要不要喝酒助兴?”
  “然后?”
  “酒水很贵,沈烬替我付的。”
  女侯猛然察觉不对,她魔界物廉价美,路边摊的酒能贵到哪去,“多少钱?”
  “五万魔晶。”
  女侯沉默了很久,她按着抽疼的胸口,笑容都有些变形,“所以,刚才你觉得我出价低了。”
  玉衡子点头。差点让女侯一口气没喘上来。
  说了多少次,风景区不准恶意抬高物价,这群兔崽子是听不懂吗!
  第14章
  从温安口中得知武评会的事已经板上钉钉,雪萤满脸都写着高兴,她对温安说,“有金纸吗,我想折几个纸元宝。”
  “干嘛?”
  “想去祖师爷坟头哭丧,谈谈后世不肖子孙。”
  温安,“……祖师爷是飞升了,不是死了。十年一度的四界武术评比大会,多少人梦想登台和四界高手挑战,以武会友,人生一大乐事。”
  雪萤木着脸问他,“那师兄怎么不去?”
  温安正义凛然,“我留下来殿后。”
  “明明是没有活动经费,你舍不得贴补家用。”
  温安历来被雪萤掀底掀惯了,脸皮厚,说了也不怕,由头无数,“我要赶稿。”
  雪萤盯他看,赶什么稿,最新一期她不是帮温安赶完了吗?
  “新书卖得很好,已经有了盗版,编辑劝我出个小说版,冲击年度畅销书榜。”温安顿了下,笑容里带了杀气,“别让我抓到那些盗版商。”
  提到《纯情女徒俏师尊》温安一改平日的温文尔雅,周身剑意激荡,恨不得一剑杀尽天下盗文狗。
  也对,断人钱财如杀人父母,温安不恨才怪。
  两人讨论了会,最后确定方针,温安闭关撰写《纯情徒弟俏师尊》的小说版,雪萤接手门派事务。
  按照温安的意思,她得去趟太初宗,去问问渡以舟,这次武评会太初宗会派出多少人马?
  临走之前温安提议,最好把渡以舟也撺去武评会。
  温安说的冠冕堂皇,“身为首席弟子,怎可玩物丧志,沉迷他道。”
  雪萤一针见血,“你是怕渡师兄抢你生意吧。”
  温安素手研磨,青衣玉面,笑如春风,只听他道,“渡以舟那傻逼,老子早晚弄死他。”
  从某种角度来讲,太初太玄确实水火不容。
  雪萤拿着温安提前安排好的名单,忍不住问温安,“师兄,咱们能不能商量件事?”
  “你说。”
  “你看我给你做了这么久的副手,能不能给我涨点工资?”
  回答雪萤的是无情关闭的大门。
  雪萤:我祝渡师兄画册大卖。
  半路遇上几个太初宗弟子,见了雪萤个个激动的要命,一听雪萤是去找渡以舟办正事,那些嚷着要比武的弟子,集体失声做鹌鹑。
  “那个,师姐,我想起今日功课还没温习……”
  “三百次的打铁没满。”
  由此可见,渡以舟积威甚重。
  渡以舟的窝叫青霄阁,号称太初宗夜景,每每深夜,当你睁开眼睛时,你会发现黑夜里有一盏灯永不熄灭。
  太初宗弟子皆以为自家大师兄宵衣旰食,日夜为太初宗未来奋斗。
  实际上住过青霄阁的雪萤和温安知道。
  渡以舟小时候怕黑,晚上睡觉喜欢开灯睡。
  大了以后还不关灯,估计是改不回来了。
  横竖电费不是她太玄门交,雪萤也不心疼。眼前云雾散去后,一座空中阁楼出现在雪萤眼前,飞檐翘角,碧瓦压了些薄雪,楼外青竹遍地,积雪几重深,不见青石板。
  楼上帷幕重重,因是白日,灯火成了装饰物,给这一方清冷之地添了些温暖。
  雪萤摸了摸身上的法衣,拂去肩上细雪,有一说一,她觉得渡以舟更像个剑修。
  小腿被积雪没过,雪萤熟练抽出白露,帮忙渡以舟扫雪。
  剑身在日光下折射出一道光,雪萤挽过剑花,以自身为中心,剑气四散涤荡开来,青竹轻晃,翠色重染阁楼,廊下站着一个削瘦的身影。
  他面无表情看着雪萤割走几个冬笋,半响才道,“你来做什么?”
  从小到大都这样,过来就挖竹笋,也不嫌吃腻。
  雪萤拣了片竹叶夹在指尖玩,把温安安排好的名单递过去,“我负责今年的武评会。”
  渡以舟接过来并不看,转身把人往阁楼里带,和温安的润雨谷不同,渡以舟的青霄阁低调奢华,一物一景都透着太初宗的底蕴。
  雪萤听温安讲过,太初宗宗主常年离家,太初宗大小事务都是渡以舟负责,标准的一把手。不像温安,温安虽然也是大师兄,遇上大事还是要经过玉虚子和众位长老同意。
  屋里头的三足铜香炉泛着几缕烟,墙上的画卷是师祖真迹,下方摆着一张案桌,几卷玉简堆积,笔架上的狼毫墨渍洇润。
  渡以舟走上前抽出纸张,把它交于雪萤。
  两人就名单的事讨论了会,确定好名单后,渡以舟问,“你要去太素谷?”
  雪萤点头,“受人之托。”
  渡以舟沉吟片刻,“昨日林长老找上门,道爱女病发,需送往太素谷就诊。”
  雪萤想也不想拒绝了,“一码归一码。”
  “包来回机票,全程餐饮免费。”
  雪萤拍胸,“太初太玄本是同源,林妹妹的事就是我的事。”
  渡以舟冷哼,发出一句标准的嘲讽,“呵,剑修。”
  她只当没听见,剑修穷惯了,没什么好奇怪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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