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爱完不完

  又是一年的夏天,刚当上爸爸的老羊为刚出生的孩子办了一个隆重的满月酒,规模几乎比上了他和方晚当年的婚礼,非常阔气地摆上了十几桌。
  杜予声在孩子未出生的时候就早早地买好了红纸包,买了两个,深红的珍珠纸和烫金的福字,并排躺在玄关上,给房子添了几分喜气。
  期间秦救母亲来看他俩的时候一进门就看到了这扎眼的红,她手里的东西都忘了放,问道:“这是谁家的喜事儿啊?”
  “老羊家的,”秦救把他妈手里的北京特产接过,“小孩要出生了,随个份子钱。”
  “哦哦,”祝心兰闻言有些激动地晃着手指,“你那个黑黑的大学室友?都有孩子啦!”
  秦救一边应着母亲的唏嘘感叹,一边把特产放进柜子里:“是啊,他结婚挺早的......妈你以后别带这么多东西过来,又重又多,杜予声还吃不惯......”
  “谁说我吃不惯了?”杜予声系着围裙从厨房里走出来,手里正端着一盘热乎的北方菜,然后冲祝心兰一笑,“阿姨您别听他扯,我吃得惯。”
  祝心兰笑着拍了拍杜予声的肩膀:“胖了。”
  “是吗?”杜予声扬眉,“都是您儿子的错,挑嘴得要命,不喜欢吃的全就塞给我”
  “喂——”秦救转过头来,语气无奈。
  祝心兰一边笑一边拉着杜予声的手臂进了厨房,说难得来一趟,她今天也露一手。
  吃过晚饭祝心兰就急着要回去,秦救杜予声留她再住几晚也被拒绝了,她说秦救爷爷还要人照顾,自己不能待太久,两人就没再挽留,收拾了东西后杜予声开车送祝心兰去机场,秦救也一起跟着。
  一路上的气氛都很和谐,杜予声几次被人从后实线超车都没生气,一路上笑盈盈地和祝心兰搭话。
  “哎呀,大学室友生孩子,你俩就包个红包?”车子驶过一家正在办喜宴的酒楼时,祝心兰又想起了老羊要出生的孩子。
  秦救坐在副驾驶点点头:“我俩总不能在宴席上给小宝宝唱民谣吧?给孩子唱哭了怎么办?”
  “那我给宝宝织个小帽子吧,”祝心兰有些兴奋,“你出生的时候我也织了一顶小帽子,红的,你戴头上可可爱了。”
  秦救忍不住发笑:“是吗?我都不记得了。”
  “这种事你们小孩当然不记得,都是我们当妈妈的记得清清楚楚,”祝心兰的语气带着怀念的缓和,“你当时才多大啊,小小的一团,躺在被子里蹬腿,那模样谁见了都喜欢。”
  “好了妈。”秦救看了杜予声一眼,以为他也要跟着调笑两句,但杜予声只是挂着淡淡的笑容,目不转睛地盯着前方。
  “不说了不说了,多大人了还害臊,”祝心兰挥挥手,“总之小宝宝的帽子我织好寄给你们......还有你俩的那件毛衣都穿旧了吧,我今年给你俩织一件新的,等你俩的毛衣都织好,也要秋天了。”
  “啊。”秦救恍然想起来,他和杜予声分开那几年,杜予声也收到了他妈寄过来的毛衣,关乎其缘由,杜予声未曾提及,他也不好多问。
  就算已经重归于好了快一年,那撕裂的伤口其实还未完整地补上新的血肉。
  杜予声勾了勾唇,语气格外欢快地说:“谢谢阿姨。”
  秦救发现那天杜予声居然将方向盘回正了。
  半个月后,老羊孩子的诞生之际,秦救和杜予声也在上海收到了祝心兰寄来的包裹,里面装着一顶带着毛球的红色小帽子,还有一张老旧的照片,一个小婴孩躺在摇篮里,头上也戴着一顶相似的帽子。
  “这是你?”杜予声兴致大发地拿过照片,看了看照片又看了看秦救,啧啧评价,“长残了,真是男大十八变,越变越讨厌。”
  “滚蛋。”秦救夺回自己的私房照,放进两人共有的相册里。
  杜予声一耸肩,把小巧的帽子放在手里把玩,玩了一会儿后似乎腻了,懒洋洋地靠在秦救的肩膀上:“你妈我妈这个年纪的女人,是不是都喜欢小孩子啊?”
  “可能?母爱泛滥吧,”秦救把帽子拿过来放好,“我妈连老舅都很喜欢。”
  “是吧。”杜予声闭上了眼睛,打起了盹。
  “怎么,你想给老舅添个弟弟?”秦救笑着扭头看他。
  杜予声睁开眼:“他早就不是我儿子了,是你儿子,谢谢。”接着杜予声微微扬眉:“要添也是你添。”
  秦救轻笑:“过河拆桥?”
  “不,是得寸进尺。”杜予声说着就把手探进了秦救的衣服里。
  秦救摁住他的手,用舌尖扫开他的牙关。
  身上的衣服被扯得七零八落,沙发上的毯子再一次被揉成一团,然后染上颜色,客厅再度沦为暧昧的战场。
  而挑起战事的源头正在书房的窝里睡得惬意,听见门外愈发激烈的喘|息和笑闹,也不过习惯地翻了个身,冲太阳露出橘色的肚子。
  秦救最后只拿了一个红包,将两人份的钱装了进去,他指了指剩下的那个:“这个留给我姐。”
  “好。”杜予声笑着说。
  装好红包和给孩子的小帽子,两个人就直奔孩子的满月酒而去。
  孩子是个女孩,叫南宫逢,老羊说这是感谢相遇感谢重逢的意思。
  杜予声说,这是个非常棒的寓意。
  和王启河碰头后他们三个一起去了酒店,刚到门口就看到了穿着格外正式的老羊,当了爸爸的人就是比其他同龄人多了一份沉稳内敛的味道,南宫洋站在酒店门口非常客气地接待着来宾,扭头看到三个大学室友走过来才露出一个有点傻气的笑容。
  “来啦!”他举起手挥了挥。
  王启河走在最前面,把手里的红包往南宫洋怀里一拍:“恭喜恭喜,嘿,宝宝呢?我去看看。”
  “没带来。”南宫洋把红包交给一边帮忙的亲戚。
  “办满月酒不带孩子?你办婚礼咋没把老婆也给忘了呢?”
  “这里人多还吵,一会儿又要喝酒抽烟的,对孩子不好。”
  “别解释了啊,收了红包连孩子都不给看一眼,舅舅声哥,咱们走吧。”
  王启河浑身是戏,假意转身要走,南宫洋配合地摁住王启河的肩膀:“孩子在包厢里睡着呢,吃完饭人走了再看。”
  秦救走上前把手里的红纸包递给南宫洋:“恭喜。”
  王启河刚这边开过老羊的玩笑,又接着转头来闹秦救和杜予声:“哎哟哎哟怎么就给一份,予声哥哥的呢?”
  “一家人只出一份懂不懂?”杜予声靠上秦救的肩膀,在两人之间之间划了个圆。
  王启河装作没看出秦救红包的厚度,欠儿欠儿地啧啧:“亏了亏了,早知道我和老羊也凑一对了,省不少钱呢。”
  “滚滚滚,”南宫洋嫌弃地将王启河赶着推进了酒店,“左边前排那桌,赶紧进去,碍事。”
  杜予声把精心包装好的小盒子拿出来晃了晃,对南宫洋道:“给小宝宝的。”
  “有心了,”南宫洋拍了拍杜予声和秦救的背,“吃完带你们去看孩子。”
  酒席虽然排面不小,但是程序流程简单,只是前后两小时小夫妻俩围着十几张桌子没停过脚,这桌刚寒暄完就去下一桌招呼,秦救看着老羊手上因为步伐太快而泼出来的红酒,轻轻笑了笑。
  “怎么?”杜予声扭头过来,“羡慕了?”
  “说什么呢。”秦救和他对视。
  杜予声摇摇头:“没什么。”
  一餐饭吃完,王启河不知道跑去哪一桌勾搭小姑娘了,秦救杜予声坐在酒桌边等老羊和方晚忙完和他们打个招呼,两人正一边聊一边等,突然有一个二十多岁的女孩从邻桌走过来,邻桌上还坐着几个年纪相仿的女孩子凑在一起举着手机对着他们拍摄,脸上跳跃着兴奋的红润。
  秦救心一跳,按照多年的经验,他用脚趾头都能猜出来要发生什么,只是女孩只有一个人,对象不明确。
  杜予声明显也看出来了,低声问:“你猜找谁的?”
  “找我。”秦救想也不想就回答道。
  “你要不要脸,为什么不是找我?”
  “因为我比较帅。”
  “......你能不能学我点好的?”
  女孩靠近后,两人装模作样地闭上嘴,同时用询问的眼神看了女孩一眼,非常默契。
  少女的一双眼睁成一对发亮的玛瑙,眼神羞涩又大胆地在两人身上掠过,目光触到杜予声时稍稍停顿了一下,然后毫不迟疑地转向秦救:“小哥哥......”
  秦救扬眉看了杜予声一眼,杜予声冷笑一声,撇着嘴抱着胳膊往椅背上一靠,斜眼看互动的两人。
  “小哥哥,”女孩似乎鼓足了勇气,伸出手,“我给你一个东西。”
  秦救顿了顿,他平时上网顶多是看番打游戏,明显不知道这是什么梗,有些迟疑地把手伸了出来,女孩涨红着一张番茄般的小脸,把手扣进秦救伸出的五指:“我,你要吗?”
  秦救难以置信地低头看着塞进他指缝里纤细白净的小手,脑子里顿时划过一个念头——得,今晚他得在下面了。
  直到邻桌的女孩子们发出压抑的尖叫和欢呼,秦救才如惊醒般连忙把手抽回来,有些慌乱地说:“不是......那个我......”
  秦救正语无伦次着,旁边生闷气的人突然伸手把他的领子往后一扯,他顿时被摁在椅背上看着手的主人带着一股成分莫名的醋意和女孩说:“姑娘,你为什么不选我?我不帅吗?”
  女孩显然愣了愣,被打断了搭讪也不生气,好脾气地解释着:“帅啊,但是你是有小祖宗的人了。”
  “啊?”
  “皮筋啊,”女孩指了指杜予声手腕上的黑色皮筋,“男孩子手上套皮筋不就代表着他有女朋友吗,女朋友就是小祖宗啊。”
  杜予声低头看了眼自己手腕上的皮筋,眯了眯眼,慢慢地把皮筋从手腕上摘下来,一边摩挲秦救手指的骨节一边将皮筋套上秦救的手腕,在女孩子迷茫又震惊的眼神下道:“我不是他祖宗,我是他大爷。”
  女孩在原地僵立了几秒,反应过来后慌乱地冲两个人鞠了一躬:“对不起!打扰了!”不等秦救和杜予声开口便迈着凌乱的步子落荒而逃,两条绑着飘带的蝎子辫在脑后甩来甩去,生动活泼。
  秦救哭笑不得地看完这一幕,朝着杜予声晃了晃自己的手腕:“咱能走了吗?大爷?”
  杜予声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己有些反应过度,轻轻咳嗽了一声,站起身朝着已经忙完的老羊走去。
  秦救跟上他,有些恶劣地笑:“等等我啊大爷。”
  “找死呢宝贝?”
  “哪敢啊大爷。”
  “我看你敢得很啊。”
  “......”
  等人都快走光的时候,老羊才歇下来带着他们进了包厢,方晚已经在里面了,正轻轻晃着摇篮车。
  方晚脸上带着轻柔的笑容:“过来吧,听说有人给宝宝带礼物了?”
  杜予声把盒子递给方晚,方晚看到红色的小帽子后喜笑颜开:“真可爱,谢谢。”
  “客气。”杜予声的头已经忍不住探过去看孩子了。
  “看吧,”方晚站起来锤了锤腰,“我去和老羊说点事儿。”
  杜予声和秦救点点头,像第一次去博物馆参观的小孩子,小心翼翼围在摇篮车旁边,看着睡着正香的宝宝。
  杜予声忍不住压低声音:“好像你小时候。”
  “小孩不都一个样吗?”秦救也压低了声音。
  “你有点不一样,你头上没毛。”
  “......那是我妈剃的!而且我戴着帽子,你怎么知道我没毛?”
  两人正你一言我一语地怼,小宝宝慢慢地睁开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他们。
  秦救和杜予声立马不动了,仿佛有人拿着枪指着他们的脑袋。
  两大一小对峙了片刻后,宝宝突然咿咿呀呀地笑了一下。
  杜予声捂着心脏踉跄了一下:“草,我要被萌死了。”
  秦救也忍不住笑了,转了转婴儿车上的小玩具逗宝宝玩,然后伸出一根手指放入孩子糯米团大的手心,小婴儿本能地攥紧,像一只温暖的戒指。
  秦救的笑容愈来愈深,杜予声和他挤在一块,微微侧过脸,几乎要吻上秦救的额头:“你想要个自己的孩子吗?”
  秦救停顿了半响,说:“代孕不好。”对女孩不好、对孩子不好、对他们更不好。
  “我知道,”杜予声的声音难得轻的像一团棉絮,压在人的胸口上闷闷的,“但是你想吗?”
  “你怎么了?”秦救的一边眉毛压了下来,他看着杜予声,知道闷闷的棉絮里还有话没说完。
  “没什么,”杜予声吸了口气,“害,就是问一下,老羊生孩子了,我妈那边的一个表亲戚也添了个小的,我好几个中学同学也最近也发朋友圈说当爸爸当妈妈了,觉得最近生孩子的人太多了,你妈妈也挺喜欢小孩的,我妈也是,小孩也挺可爱的,就问问你有没有这种想法。”
  秦救把手心握了握,他太了解杜予声了,这人只要一紧张,就喜欢说一大段话。
  “想过。”秦救慢慢开口。
  杜予声愣了一下,眼眶有些泛涩,望向秦救的眼球也跟着隐隐作痛,他的伶牙和俐齿打磨着舌头,吐不出一个字来。
  “但没仔细想过,也是好久以前的事儿了,遇到你之前,”秦救接着说,将被孩子握住的手指抽了出来,扣住杜予声的手腕,“我现在,只很认真地想过,怎么和你好好在一起。”
  我不要一个完整的人生与家庭和婚姻,有些事情是上天注定的,我不怨恨,我只感激自己所拥有的。
  所以不是选择了叛逆和任性,也不是没选择他们口中的正常,我只是选择了你,仅此而已。
  毕竟后悔比压力真的疼太多太多了。
  “你没有让我失去任何东西,杜予声,我不骗你,是我选的你,与你无关。”
  “我爱你,我喜欢你,我喜欢和你做|爱,养孩子太麻烦了,我想和你肆无忌惮地做一辈子。”
  “下次我妈来的时候,”秦救抱住杜予声的肩膀,捋了捋他脑后的马尾,吻着他抑制情绪而抿紧的唇角“带她吃九宫格吧,她吃得惯的。”
  树叶绿了又枯,秦救第二次看见阳台外的梧桐开始落叶的时候,祝心兰第二次拜访了他和杜予声的这间小屋子。
  “这次没带什么东西来,”祝心兰摊开手,“不介意吧?”
  秦救笑着摇摇头:“您就别客气了。”
  祝心兰从纸袋子里抖出两件一模一样的毛衣,不过是一黑一白,比颜色相同更像是情侣装。
  “你俩码差不多大,就随便穿了。”祝心兰把其中一件递给杜予声。
  杜予声接过:“谢谢阿姨。”
  “别叫阿姨了,”祝心兰看着他,“叫妈吧。”
  杜予声眨了眨眼,看了眼秦救。
  秦救只是倚着门,微笑不语。
  “谢谢妈。”杜予声抓紧手里的毛衣,把颤抖藏进细密的针脚里。
  “好香啊。”祝心兰抬起脸嗅了嗅。
  “火锅,”秦救拉过杜予声的手,“下次带上爷爷一起尝尝吧。”
  别让你爱我铸就你的退却,让我爱你成为你的退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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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月光稀释在窗台,露水打湿棉花胎,逃啊逃,找不到答案。”——《爱完不完》陈粒
  想了半天在520这天还是选这首歌吧,爱完不完,爱,完不完?爱完?不完?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解释。
  谢谢大家的喜欢与陪伴,甚至为我作出的一份努力,为我投稿为我推荐,为我留言,为了我的一点点成就而欢欣鼓舞,看你们高兴真的比看到自己有人喜欢还要高兴。
  我会继续努力的,我不会说让大家等我,我会努力追上你们。
  爱你们,在2020年5.20的20:20:20
  比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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