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6

  今天的早晨跟以往的每一个早晨都一样，被闹鐘强迫叫醒、匆匆忙忙的换制服吃早餐、揉乱顏君明的头发然后被他瞪、跟他一起出门到楼下接着分开、跑到公车站牌等公车顺便跟许晋宇聊天——
  欸？许晋宇怎么还没来？我左右张望了一下，今天我比平常还晚五分鐘出门，通常这时候许晋宇应该已经到了才对。
  平常会在的人突然不在，令我有些莫名的不安和焦急，偏偏这时候公车又到站了。
  怎么办？公车来了，但是许晋宇还没到，如果我先上车他会不会觉得我没义气？但如果他是请假的话，那——
  「喂，愣在这边干嘛？上车啊。」正当我在胡思乱想的时候，那道熟悉的不耐声音在我耳边响起，只见许晋宇没礼貌的直接越过我上车，我看见有汗水沿着他的颈侧滑下，看来他刚刚是快速的跑过来。
  一颗心莫名安定下来，我不自觉的扬起唇角，跟着踏上台阶。
  车上尷尬的只剩下一个座位，原本我想先上车的许晋宇一定会坐下，我就只能站着了。没想到他竟然只是瞄了那个座位一眼后，就往旁边站定。
  「你不坐吗？」我有点讶异的问。
  「你坐就好。」他这么说让我有点小感动，直到听见他说的下一句话「以免你不小心跌倒压死别人。」
  ...贴心？那是什么？不存在的！
  我猛力踩了他的脚一下，然后旋身坐下。他痛得皱起眉头，碎念了一句好暴力，但没有回击。
  「…不管怎样，谢谢你啦。」我小声嘟囔，也不晓得他有没有听见。
  就这样，我坐在位子上靠着窗户闭目养神，而许晋宇站在我旁边出神的望着窗外，一路上我们没有交谈直到要下车时，他拍拍我的肩膀提醒我到学校了。
  一切都那么的稀松平常，就是关係不错的朋友会有的互动。
  但也许，就在他让座给我的那一剎那，有了些什么不同。
  你们有听过黑天鹅效应吗？
  黑天鹅效应是指极不可能发生，实际上却又发生的事件。它出现在一般的期望范围之外，过去的经验让人不相信其出现的可能性并且会带来极大的衝击。
  我之前从来没有听说过，却在今天真真实实的切身体验到了。
  说老实话，我寧可永远没有这个经验。
  衝击和遗憾，我一向选择后者。
  但是，老天爷向来不给任何人选择的机会。
  当放学鐘声响起，同学们纷纷收拾书包离开教室，我、宋小珉和许晋宇自然也不例外。
  「等一下要去流星雨咖啡厅吗？可以顺便复习一下明天要考的国文註释。」宋小珉提议的同时不忘抱怨「说到註释真的是有够机车，才刚考完一段没多久欸。」
  「准备考试竟然是顺便？」我哭笑不得，这样许晋宇会答应才怪。
  「国中就是这样，习惯就好。」许晋宇回应完宋小珉后看向我「你要去吗？」
  欸？居然问我？意思是他有打算要去囉？
  我开口还没回答，就被从后方传来的呼喊打断，我停下脚步转头望向那个声音的主人，只见蔡修阳跑到我们身后几公尺后站定。
  「蔡修阳，有何贵干？」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他的神情看起来跟平常不太一样。
  「我要跟你说件事。」他看了一眼我身旁的许晋宇和宋小珉，补了一句「就我跟你，很重要。」
  听他这么说让我有点意外，但不是太惊讶，我带着询问的目光转向那两个人，宋小珉耸耸肩表示随我便，许晋宇则没有任何回应。
  我当作他无所谓。
  「好啊，我倒想看看你要说什么重要的事情。」
  现在回想起来，真不该说那句话。
  我们来到校园花圃那儿，要是以前我大概会少女心碰碰跳，但现在我没有什么特别的感觉了。
  看来是真的差不多了，虽然现在的心跳还是有点快，但与以前相比根本不算什么。
  就快可以跳出蔡修阳这个坑了。
  就快可以了...
  正当我这么想时，他轻声唤我的名字，我抬眸，就这么撞入他栗子色的瞳中。
  我应该要移开视线的，四目相对容易让人產生遐想，但是我没有。
  我还没有办法完全抗拒他目光的吸引力。
  没关係，反正那是迟早的事，只要蔡修阳这傢伙再说些什么无聊话，我就可以渐渐摆脱掉自作多情的泥沼。
  但是，我不明白，为什么他的表情会如此正经、为什么他的眼神会如此认真、为什么他的口里会吐出那句我以前求之不得的话？
  这不对，这不正常，这...不可能。
  蔡修阳定定的注视着我，耳根有点泛红，轻声却清晰的话语传到我耳中：「顏静伊，虽然很不可思议，但是我好像...喜欢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