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十六、黑雨的梦境

  它又一次来到这个花园。
  和兰斯一起。
  “喂，兰斯。我们这么跑, 到底要跑到什么时候啊？”黑雨看见‘自己’正躺在兰斯的怀里, 温顺的等着对方给自己顺毛。
  这已经不是它第一次梦到这个地方了。
  梦见这个花园。
  梦见....兰斯。
  但每每醒来，又不肯记清。
  黑雨很清楚自己再一次进入了休眠期。它看了看自己飘在空中、半透明的身体, 猜测这里应该只是自己识海的一部分记忆。只是不知道为什么, 它会频繁的回到这里, 回到这个叫兰斯的人身边。
  罢了。
  反正也是在做梦，一觉醒来后, 它又会什么都不记得了。
  想到这，黑雨索性附身到自己的‘回忆’身上，享受被人撸毛的快乐。
  兰斯温柔的对它笑, “不会太久了.....”
  黑雨懒洋洋的瞥了他一眼, 在心底猜测，这人恐怕是自己的哪一任宿主吧。可惜它的记忆有限, 已经不太能记清了。
  不过....这个温暖的怀抱, 还有被人撸毛的感觉, 非常的熟悉。
  一定是它曾经，非常重要的伙伴。
  尽管这位‘前任宿主’嘴上说着安慰的话，但却面带愁容，似乎遇到了什么无法解决的问题。
  这时, ‘黑雨’说话了：“要我说, 就应该直接把那些人都杀了。省的他们像狗皮膏药一样对你穷追不舍。”
  兰斯轻轻打了它一下。
  “不是说了, 不准随随便便把‘杀人’之类的话挂在嘴边吗？”
  ‘黑雨’不服气的撇嘴：“如果你逃跑过程中, 我正好进入休眠期怎么办？”
  “兰斯。”‘黑雨’突然从他身上跳起来, 锋利的爪子狠狠给了它的宿主一下。
  兰斯大概是被自己的小契约兽打懵了，愣愣的看着对方。
  “如果你敢在我休眠期的时候被他们抓住。”
  ‘黑雨’放着狠话，“我一定一定，永远也不会原谅你的。”
  “我会永远把你忘了的。”
  这句话‘黑雨’没有骗人。
  它的记忆受到寿命的限制，只有短短的几十年。如果兰斯出了意外，他们之间的契约就不复存在了。那么迟早有一天，它会忘了他。
  兰斯温柔的叹息，“是吗.....”
  他伸出手轻轻和它微微击掌，“一定不会的。”
  他亲吻它的小鼻子，“我向你保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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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黑雨本体正津津有味的在识海里看着曾经的‘自己’和曾经的‘宿主’过日子，时不时还想点评一番。谁曾想画面一转，它却突然来到了一个昏暗的地窖。
  黑雨心中有种不好的预感。
  果不其然。
  它看见那个叫‘兰斯’的人奄奄一息的倒在地窖里，身上倒是干干净净，没有什么多余的外伤，但是......
  这味道？
  哪怕是在自己的回忆里，黑雨还是闻到了浓浓的血腥味。
  不是常人一般的腥臭恶心的味道，而是香甜诱人的....
  稀血。
  如果说，刚才它还不明白为什么兰斯和曾经的‘自己’一直都在过逃亡生活，那么此时此刻，黑雨已经完全了解了。
  兰斯是稀血。
  它凑近查看兰斯身上的伤痕，果不其然，他的手腕，脚脖，大臂.....密密麻麻全部都是放血过后的割痕。
  此时的‘自己’在哪里？
  黑雨绕着兰斯转了一圈，都没有看到曾经的‘自己’。
  如果是‘自己’在的话，凭借着强大的战斗力，绝不可能让兰斯落到如此悲惨的境地，唯一有可能的就是，过去的‘黑雨’已经进入休眠期了。
  还真是怕什么来什么。有人趁它进入休眠期的时候，抓走了兰斯。
  黑雨几乎控制不住的愤怒。
  它看见很快又有一批人把兰斯带走，一瓶一瓶的抽走兰斯身上的血液。
  兰斯的脸色越来越苍白，眼皮颤抖，虚弱的甚至都没有力气睁开双眼。
  这里是它的识海，是它封印的记忆。
  哪怕它已经把兰斯，把他们曾经在一起的日子全部忘掉了，但他依然从心底生出一股愤怒，绝望，几乎想要毁灭一切。
  “兰斯！兰斯！”它伸手想要触碰那人，但爪子却虚虚的穿过他的脸颊。
  “这次抓到的稀血还能再用几次？”一个穿着白色工作服，头戴面具的男人问。
  站在他身边的另一个黑衣面具人想了想，道：“干脆全部抽完算了。”
  “用完直接扔在这里，别给老板找麻烦。”
  白衣面具人点点头，“也是，这家伙的幻兽还真是厉害，”他们派去的人好几次都没能回来。这一次能得手，也是幸亏他的幻兽进入休眠期了。
  当然，还要感谢兰斯最好的朋友。
  要不是他提供了给了组织最新情报，并且告知他们，兰斯的幻兽已经进入休眠期的事，他们也不敢这么快上手抓人。
  “等那只幻兽休眠期结束，醒来却发现自己的主人死在了身边......”
  两个面具人居然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
  “想毕会非常有意思吧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黑雨愤怒的想要冲上去捏爆那两个面具人的狗头，但这里并不是现实，它根本触碰不到他们。只能任由他们带走兰斯，亲眼看着他们一点一点的抽干兰斯身上的稀血。
  稀血
  稀血
  稀血
  又是稀血。
  它从很早以前就已经见识过人类为了这一点点的稀血互相残杀的丑恶嘴脸了。
  但没想到自己的上一任宿主，竟然会是稀血。最终也死在了稀血上。
  “兰斯.....”
  “兰斯....”
  “兰斯！！！”
  它大声叫喊对方的名字，可惜对方根本听不到。
  兰斯被抽光了稀血，死在了这个昏暗的地窖里。
  至于曾经的‘自己’.....
  幻兽在进入休眠期时是和外界绝对隔绝的，哪怕兰斯已经惨死，它还安心的休眠，毫无所觉。
  直至四天后，‘它’的休眠期结束。
  空气沉重的甚至让黑雨这个旁观者都要无法呼吸。
  但也正是因为这是它曾经经历过的痛苦回忆，因此才格外感同身受。
  这是黑雨第一次看见‘自己’哭泣。
  它们是活了上万年的异星生物。
  冷血，无情，血腥，贪婪。
  只要契约中断，它们就永远不会记得自己曾经的宿主，也不会再记得和这些人曾经经历过的任何回忆。
  甚至有一些幻兽临时更换宿主，再对对方进行反杀，也是大有人在。
  但黑雨却看见‘自己’哭了。
  它不记得自己的身体构造里是否有‘泪腺’这样的东西在。
  但它确确实实听到了哭泣的声音。一点一点在心底蔓延开，撕裂开。
  “兰斯.....”它学着对方曾经对自己做的那样，亲了亲他的鼻尖。
  “你没有遵守承诺....”
  但它还不想忘了他。
  黑雨看见‘自己’收集了和兰斯的一部分记忆，把它们藏在识海深处。
  它以前可不知道，自己居然是这么长情的一种生物。
  没有了和人类的契约，黑雨重新寻找了一个新的星球栖息下来（也就是莫云樊后来遇到它的希望星），再次进入沉睡。
  从那以后，它变得厌恶人类。
  但凡有误闯它领地的人类，无一例外，都变成了它的盘中餐。
  她确实很快就忘记了兰斯。甚至也忘了自己很久以前给人类当过幻兽。（所以吃起来格外香）
  那一小团的记忆一直被深藏在识海深处，它一次也没有再打开过。
  但是为什么最近一段时间.....
  黑雨总是回忆起和兰斯在一起的点点滴滴，好像那些失去的记忆又重新回来了，并且强行通过休眠期的形式传递给自己。
  它已经和新的人类签订了新契约，按理说根本不需要进行长时间的休眠来补充体力。并且它自己也在有意识的抗拒这种不正常的休眠期。
  不过最后的结果总是失败的。
  黑雨看完了最后一点回忆，终于感觉有了些要清醒的苗头，于是一举冲破识海。
  这些记忆知道了又能怎么样呢？
  不过是徒增伤感罢了。
  更何况.....只要它从休眠期醒来，这些记忆里的东西，又会全部忘光了吧。
  黑雨睁开眼睛，从休眠期中醒来。
  发现自己周围居然围了一堆的人。
  将军、上将、阿贝姬、赫曼、还有几个穿着白大褂的军医。
  呃，或者说是兽医。
  莫云樊见到自己的幻兽终于醒了，赶紧上前安慰，“你终于醒了。”
  黑雨被吓了一跳，下意识的往后躲了一下。它该不会还在做梦吧？将军什么时候对自己这么热情过？
  “你一定是假的将军。”对，没错，就是这样。
  莫云樊有些无奈，发动精神共享。
  “你知道你休眠期的时候都做了些什么吗？”居然还觉得自己是假的将军。
  黑雨狐疑的问：“我都做什么了？”它似乎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隐约有些印象，但一醒来后就忘掉了。
  莫云樊谨遵医嘱，坚持撸毛，要让刚刚苏醒的幻兽感觉到主人在的安全感。（拜托，这些庸医。这是幻兽又不是宠物好不好。）
  将军问：“这次的休眠期出了什么问题吗？你的识海非常混乱，并且直接通过血契联动影响到我的精神力了。”
  幻兽有帮助宿主梳理精神力的能力，但同样的，这也意味着，如果幻兽的精神体出现意外，也会直接主人的精神体，影响精神力的稳定。
  当时莫云樊正在调查海威公司的仓库爆炸案，刚刚处理完机甲暴走的事故后，本想再多找找其他线索，结果突然感到精神体一片混乱。如果不是阮长漪正巧在场，恐怕得疼的直接晕过去。
  自从有了幻兽后，将军的精神体就字啊也没出现过紊乱，而且这次的精神体混乱也和以前的情况完全不同。
  是通过和黑雨的血契，直接联系的。
  所以她猜测，会不会是黑雨在休眠期出了什么事情，于是紧急找来了星际医生。
  黑雨有些懵懵道：“是这样吗.....”但它确实不太记得了....睡梦里出了什么重大事故吗？
  莫云樊点头，“医生说你的情况很不稳定，再这么下去会有危险，所以让我强制把你唤醒。”
  “但是这里的条件简陋，没法做系统的检查。等到回去以后，我带你去军区医院查查看。”
  小黑雨点点头。“应该不会有问题吧....”只是睡觉而已呢。
  莫云樊严肃：“当然有问题。”
  “你是我的幻兽，我和你结契，可不是简简单单让你来睡觉的。”
  黑雨忍不住想给这个钢铁直男一爪子，但身体还有些虚弱，只能弱弱蹭两下。和撒娇没什么两样。
  按照医生的说法，它才刚刚‘脱离危险’，你瞧瞧将军这说的是人话吗？这是嫌弃自己光睡觉、吃饭，不干活了？
  不过好像确实是这样没错....
  莫云樊似乎对黑雨的‘撒娇’非常受用，忍不住又撸了记下毛。
  安慰道：“放心吧，不会有问题的。军区的老医生是专门研究幻兽和人类结契的研究员，可能会清楚一些你的情况。”
  黑雨在心底翻了个白眼，不说话。它一个幻兽能有什么问题？将军可真是杞人忧天。
  比起这个，它倒是更关心将军和阮可爱的蜜月过的怎么样了....它已经错过了新婚之夜的现场直播，可不想错过蜜月之夜的现场直播啊......（其实已经错过了）
  “不过....”
  莫云樊突然一本正经的把它抱起来，认真问道：“兰斯是谁？”
  “你精神体出现崩塌预兆的时候，一直在叫这个名字。”
  其他人可能听不见，但莫云樊和黑雨有思维共享，所以印象非常深刻。
  黑雨缓慢的歪了歪脑袋，一双眼睛露出些许疑惑：“什么....？”
  莫云樊问：“不太记得了吗？”
  或者可能是对方在说‘懒死’？
  算了，谁知道呢.....黑雨这家伙一直都那么聒噪，兴许又是做梦梦到什么好吃的了吧....
  将军一时有些拿不定注意，也不再逼问，决定让自己的幻兽好好修养一下，只要别再睡过去就好。
  她没有注意到，自家幻兽的眼神从最初的迷惑慢慢转变成震惊。
  兰斯
  兰斯....
  黑雨的感觉自己的精神体内突然炸出了许许多多的小碎片，像烟花一般，争先恐后的冒出来。
  花园...地窖...还有那个叫兰斯，永远会把自己温柔抱在怀里的男人。
  睡梦中的回忆争先恐后的钻到黑雨的脑子里，不由它拒绝。
  黑雨有些愣愣的趴在将军的腿上，几乎头痛欲裂。
  那个叫兰斯的人....
  它好像终于，把他记起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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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能不能评论个，让我知道有人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