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二章

  夜深,冰面下蓝色幽芒浮现,许多冰寒之灵悄悄从冰面裂缝中钻出,星星点点自由地向上飘动。
  有些飘入幽暗之中,滋养着林间生灵,而有些荡荡悠悠如萤火游向夜空,与漫天星辰融为一体,交相呼应。
  此景极为神秘浪漫,对于徐鑫来说更是难得一见。如不是身负重任,周围还有凶兽蛰伏,此时定要沿着湖畔漫步欣赏赞叹一番。
  徐鑫抬起润如白玉的手,几点冰寒之灵摇摇晃晃落入掌中。幽幽银光闪烁,他因为好奇而展开的绝美笑颜变得越发清晰,也让身后默默陪伴许久的宁无为给看痴了。
  可惜,这让人心动异常的笑颜没有维持多久,在银光消失于掌心之间时,就化为了郁闷之色。
  “唉~”徐鑫抬眸远眺于湖面之上,发出了一声喟叹,而后嘟嘟囔囔起来:“此等良辰美景,不能安心欣赏就算了,陪在身边的竟然是个男人……”
  “欣儿……”宁无为倾身而前,打破了原本徐鑫要求的正经距离,附于其耳畔轻声委屈道:“我都听到了,你是在嫌弃我?”
  突然出现的温热气息像羽毛一般抚过徐鑫的耳根,挠得他心痒难耐。他侧身看向身后人,出于心声被偷听到的窘迫,恼得伸手就是轻轻一巴掌,把那张放大后仍然俊美绝伦的脸给推开。
  “你知道就好,还凑过来。”收回手,徐鑫捂着发烫的耳根挪开点身子:“这里景色难得,趁这份平静还没被打破,老实待着多看几眼。雪葵随时都可能出现,你别影响我的心情,分散我的注意力。”
  这一推,宁无为也不恼,依言坐直了身子。
  他昂首看向天空,黑眸中瞬时盛满漫天星光,忽而感叹道:“仔细看,这里固然是美,但若是从前那般形单影只,我定无心欣赏……”
  “你是不是想说,因为身边有我,所以才觉得这里特别美,才看入了眼?”阅文无数的徐鑫有些嫌弃这个套路,没待对方继续说,便出言揭穿。
  少年收回目光,看着面前人轻轻摇了摇头,眼里透着迷恋:“方才……我也无心欣赏,这里再美也不及你。”
  “……”徐鑫搞不懂宁无为这些骚逻辑都哪里学的,还真地被说红了脸:“我知道我这皮囊好看得很,不用你来提醒我。说来说去,你定是贪图我的美色对吧!”
  “和皮囊没有关系。”少年垂眸,眉头微蹙:“没发现灵根之前,我曾决心要找个长相平凡的人,对她一生一世的好。”
  “我才不信。”黑夜隐藏了少年面上细微的忧愁,徐鑫并未发现:“我若不是长成这样,你定不会看我一眼,更别说知道我是男子后还……还说喜欢我。”
  知道宁无为一定不是那么肤浅,但爱美之心人皆有之,他就不信对方见到自己原来抠脚大汉的模样,还能心动?
  “我娘很美,比大夫人美多了,也因为这样顺利地进了宁府。但那又如何……还不是软弱可欺被人遗忘抛弃。”声音越说越沉,宁无为拽紧了自己的衣角。
  那些黑暗无力的日子如走马灯一般不断闪现,他永远都无法忘记那美得不可方物的娘亲,最后形如枯槁带着遗憾撒手人寰的模样。
  “她总是逆来顺受,说这样能保护我,可是最后连自己都保护不了。”话到这,宁无为再次抬眼望向湖面,那漫天飘动的白色光点都没有点亮他漆黑双眸的任何一个角落。
  “额……”瞧见这眼中久违的灰暗,徐鑫终于发现了宁无为的异样,这才发觉自己好像无意勾起了对方不好的回忆,伸手拍了拍对方的手背,难得柔声细语:“我信了,你别乱想了。”
  “对,现在有你保护我。”被唤回了神,宁无为用力反握住手背上的葱白玉指,他看向说话人,眼底瞬间又聚起了光,面上露出与手劲不一致的温柔。
  “也……别总靠我,那无涯诀也得好好练,别说区区宁家,日后没人能动得了你。”徐鑫试图抽回手,他被抓得手疼:“你抓得太紧了。”
  “对不起。”发现自己情绪太激动,确实手劲大了些,少年抱歉地松了手指。
  但还没把手缩回去,徐鑫却感觉那大手又是一紧,柔声细语立刻消失:“喂!”
  “别动,别喊……”宁无为忽然紧绷起嗓子,脸色一变,指着徐鑫身后的湖面:“你看……”
  见宁无为面色骤变,徐鑫也感觉到了不对,顾不得被抓疼的手,回头朝冰湖上看去,顿时瞳孔一缩。
  他看过去的那一刻,恰巧看到一株从花苞到花茎都雪白得几乎透明的灵草,在湖面的中央破冰而出,散发着幽幽白光,隐隐花香带着灵力渐渐扩散而开,不断吸引着人前去采摘。
  也就在此时,周围凄厉与凶狠的兽鸣顿起,脚下一阵地动山摇。
  “还不是时候!”宁无为制止住就要起身的徐鑫:“花还没开!”
  徐鑫止住了要冲出结界的动作,他环顾四周,虽见丛林中兽鸣四起,却不见湖边有任何凶兽或者人的影子,看来都在等待时机。
  被宁无为拉着躲到了结界范围中,一块靠近湖边的石头后,徐鑫胸口砰砰直跳,他已经可以想象一会雪葵盛开时,湖边各种凶兽厮杀抢夺的场景。
  “凌空术没忘吧?”宁无为紧了紧握住徐鑫的手,用拇指轻轻摩挲着对方的手背:“别紧张,你能做到,蒙姑娘他们会替你守住后方的,我和你一起上冰湖。”
  “你别去,就在这待着。”徐鑫听宁无为真要跟他一同采雪葵,摇了摇头颤着喉咙道:“听到树林里的声音没,这可不是闹着玩的。”
  “你这样说,我更得与你同去。”
  宁无为话刚落,那花苞立刻有了动静,其中一侧的花瓣忽然向外展开,而后也就一眨眼的时间,整个花苞便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盛放开来,一瞬间夹杂着冰寒之灵的清冷香味四散。
  “走!”宁无为拉着还在发呆的小傻瓜起身,他们飞奔到了湖边,便立刻掐起了凌空术的法诀:“我在湖上给你把风,你速速把雪葵摘了。”
  “好,你小心些!”眼见那周围的凶兽很快就围了过来,而他们这一侧,凶兽已冲破结界,把蒙秀秀和两位师妹逼着到了方才他们守的地方,徐鑫也没再阻止宁无为的计划。
  徐鑫与宁无为腾空而起,徐鑫直冲那冰面中央的雪葵而去,而宁无为则在他的周围悬空环绕。
  果然,徐鑫刚到这雪葵面前时,周遭的部分凶兽便隔空发起了攻击。无论是毒刺还是青色火球,通通朝着徐鑫一个人的方向袭来。
  还好宁无为在周围,这些攻击以他的修为来应付,还是绰绰有余的。
  徐鑫见情势如此紧迫,也怕宁无为被伤到,也没有多做犹豫,运气身上的灵气,带着冰灵根的寒气把雪葵连着根,拼命地往上扯。
  结果,这一扯,还真扯出了大动静,这湖底下似乎有什么东西被这一扯给激怒了,冰面瞬间四分五裂开来,而底下的湖水开始剧烈的涌动起来。
  徐鑫吓了一跳,但没有松手,又是用力一扯,没扯动,便很无奈地朝着已经被逼到湖边的蒙秀秀喊到:“我只采花朵,可以吗!这□□要是拔了,可能就惹□□烦了!”
  亏蒙秀秀耳力好,在百忙之中还是听见了徐鑫的呼喊,她回喊道:“实在不行,就只采花朵吧!”
  虽然□□能让药效更加事半功倍,但如果此举会引出湖中守护雪葵的灵兽,引起不必要的危险,那只能退而求其次,只把花朵给采下。
  “好!”
  听到蒙秀秀的回复,徐鑫松开了□□,干脆利落地就把上头散发着冷冽香气的花朵用力采下,而后把怀中早就准备好用来放置雪葵的聚灵盒拿出来,把花朵迅速放了进去。
  眨眼间,冷冽香气的源头消失,原本躁动的场面立刻平静了一瞬。
  但这平静也是暂时的,因为下一刻,不只有湖边的凶兽暴怒了起来,连同原本只是在湖底下的涌动,那未曾露面的守护灵兽也破冰而出。
  它露着半尺长的獠牙,带着巨大的水花,直直朝着徐鑫的方向袭击而去。
  见状,宁无为立刻挡在徐鑫面前,朝着那水中一跃而起的灵兽投掷了一枚巨大的火球,在那灵兽被灼伤后,扭开庞大的身躯跌入水中之时,少年伸手拉住身后人的手,使出全身的灵力,朝着凶兽较为不密集的冰湖岸边逃去。
  原本,他们还设想着下一步的计划,盘算着要与湖边的凶兽周旋一番。并且正为边悬于空中边防守等待援时,需耗费过多灵气而苦恼着。
  结果,没想到那些凶兽根本无视他们的存在,全都朝着湖中心的位置狂奔而去。
  当徐鑫把目光投向那瞬间被凶兽占领并且开始又一轮厮杀的湖中心,他才恍然大悟,松了口气。
  也是,刚才还留了个根茎给他们抢呢。
  两人见状也不再耗费灵气悬在空中,移动到距离湖边较远的空地后,立刻解除凌空术落于地面,朝着刚脱身的蒙秀秀和齐白三人招手示意。
  “此地不宜久留!我们赶紧离开这!”
  蒙秀秀来到两人面前,看到徐鑫手中的聚灵盒一脸欣喜,但是也没立刻懈怠警惕,指着树林深处,指挥着大家火速离开。
  湖中厮杀尤为惨烈,确实不是能久待的地方,大家没有犹豫,便跟着蒙秀秀朝着安全的方向进发。
  几人急急忙忙,朝着树林外奔走了大概二百多丈,感知到周遭再也没有凶兽的气息后,才停下了脚步,原地休息。
  “大家辛苦了!特别是絮师妹!这次帮了大忙了!”蒙秀秀停下后,就紧紧盯着徐鑫手中的聚灵盒,一脸的欣喜,毫不吝啬感谢之意。
  “没有没有。”徐鑫摆了摆手,见蒙秀秀盯着他手中的盒子一脸的期待,便伸手要把盒子交给对方:“这里面就是雪葵,给你。”
  见徐鑫如此干脆就要把盒子递给她,蒙秀秀欣喜之余也没想推辞,立刻就伸出手去。
  但手还没碰到盒子边,一旁的齐白二人便挡在了徐鑫面前,把蒙秀秀的手挡了回去。
  “雪葵还不能交给你,抱歉!”
  “为何?!”蒙秀秀见两人已经拿出法器,一副剑拔弩张的架势,脸色一变:“你们大师姐都同意给我了!”
  “这……”齐白二人相互对视一眼,接着面露难色,这是师父的命令,但师父到现在也未出现,大师姐现在却也向着蒙秀秀,她们也是不知道该怎么办。
  “难道是你们师父的命令?!”蒙秀秀越过齐白二人,看向徐鑫,见对方面上着急纠结,便猜了个大概。
  “两位师妹,雪葵就给秀秀吧?这是我欠她和刑杨的……”徐鑫见便宜娘居然还没有出现,赶紧出声劝说起两位已经出现动摇的师妹,看能不能在便宜娘出现之前就把东西给了蒙秀秀。
  “大师姐……”齐嫦犹豫起来:“若是师父怪责起来……”
  “没事……”徐鑫想了想后果,有些不确定:“我大概是担得起的。”
  “……”徐鑫给的答案一点也不靠谱,两人便沉默起来,放软了架势,似乎真在考虑妥协。
  但正当徐鑫觉得劝说有戏时,这两人却似感知到什么一般,绷紧了身体,握紧了手中法器,坚定了语气:“对不起,恕难从命!”
  徐鑫见二人如此反应,暗道不好,还没等他把聚灵盒藏到百宝袋时,那便宜娘温柔悠扬却瘆人的声音便出现在了耳旁。
  “欣儿……出来历练一趟,胳膊肘怎么就往外拐了?乖,把雪葵给师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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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额……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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