尽欢_240
“爹爹以后便不该留给逝水还能早起,偷偷溜出来的力气。”无违狭长的凤目一眯,舔了舔嘴唇,狡黠期待的笑意。
“爹爹。”
自己原先想的,可不是这样子的啊,逝水脸上浮现红晕,除此之外还多了些许的懊恼,只是揪住了无违的衣襟,说道:“爹爹怎么老想着,这个。”
无违知觉逝水神情的转变,忽然将他放下来,而后将身上的外衣解下来搭在逝水肩头,搂着逝水便在厚重的草地上坐了下来。
“爹爹?”
“好容易有了清闲的时候,也要安安静静待一会儿的,逝水是这么想的吧。”无违让逝水将头搁置在肩膀上,深吸了一口气,说道:“风光不错。”
逝水吊起眼角瞥了一眼自家爹爹的俊脸,心中喜色慢慢泛开来。
自己想的,是这样子的,才对。
云聚云散,风过风留,水涨水止,日升月落。
安安静静的,呼吸相偎的,才对啊。
逝水微眯上眼,心满意足之余,倏然便想起了半月多前发生的所有事。
世无颜被守株待兔的骠骑将军一网打尽,功曹史毫无悬念地被押入大牢,逝水守候在亿香阁边门,终于等到世欢颜携了无违的手出来看情况。
世欢颜惊诧,逝水开门见山。
世欢颜错愕,逝水单刀直入。
水落石出,所有的欺瞒背叛,所有的虚与委蛇,都在逝水淡淡的叙述中一清二白,世欢颜怒而回首,却见无违轻轻松开了原本握住他的手,转而上前揽在了逝水腰际。
无违微微垂眉,与逝水四目相望时嘴角带的恬静笑意,自然的水到渠成,世欢颜再没有半点对逝水所言的怀疑。
之前的几个月中,他一直被利用,被背叛,被丢入了绝望的境界。
“世无颜被灭之事,我可以不计较,若是无违你肯回头,我可以原谅你的背叛。”世欢颜握紧了双拳,丹凤眼中已有泪光闪烁。
“这不是背叛,我从始至终都未有对你忠诚过,何来‘回头’之说?”无违在逝水额头烙下一吻,回眸时已是一片冷冽。
“蚀心之毒,无违你不想要解药了么?”
“不劳烦了。”无违不为所动。
“毒!”逝水惊诧,开口问询,神色有些慌乱失措:“什么毒?”
世欢颜明媚一笑,眼中雾气凝散,嗜血之赤红却清晰了起来:“毒,就是我以口饲喂给高高在上的先帝无违的蚀心啊。”
“蚀心之中,含有一颗虫卵,雌雄同体,为族中之王,专司繁衍,入人腹中孵化之后便大肆产下后代,后代之虫啮噬心脏周围的筋脉血管,将心脏与人其他内腑隔离,因虫为冰属性,故而还会产生寒冰状物将心脏整个包裹起来。”
“孵化虫王,待到它产出足够多的后代,这些可人的小虫子便会开始啮噬无违你的心脏,慢慢慢慢的,在几日里,每时每刻,每分每秒,蚀心之痛,挫骨之伤,你可以好好体会。”
世欢颜瞳眸中的嗜血之色渐上层楼。
无违却仍然不为所动,压制住更加手足无措的逝水的挣扎,冷冷地道:“我已经说了,不劳烦了。”
“不!”逝水冲口而出,反手迅速点上了无违的穴道,而后挣出身来,一字一句地对世欢颜说道:“你给我把解药交出来。”
世欢颜摇了摇头,看着无违,说道:“除非他开口央求。”
逝水眉心一拢,欺身上前,也不废话,直接挥开右手横劈向了世欢颜的脖颈,半点没有打探虚实的热身。
虎虎生风,世欢颜堪堪曲起左手用小臂挡开了逝水的攻势,却没有恋战之心,只是后退几步,将与逝水正面冲击后有些发麻的左臂垂落在身侧,有些气血翻涌地说道:“我说了,除非无违开口央求,否则我不会交出解药。”
闻言,逝水身形一顿。
闻言,无违微微摇首。
一片安静,拒绝之态,却明晰到一眼看穿。
朝夕相处,终不过是虚与委蛇,再四推挡顾左右而言他,方才是真情流露。
底线早已被翻越,践踏了不知多少次,却因为心中微乎其微的渺茫期翼,绵延至今的自欺欺人终于被粉碎殆尽。
“好,好,很好。”世欢颜仰天长笑,声音近乎嘶竭泣血,再低头时却是看着逝水,异常冷静地说道:“若你为南天竹,我便没有多少胜算,罗网之人心狠手辣,铁血无情,多的是折磨人,胁迫人,勉强人的法子,但是我不会交出解药。”
逝水心中有些忐忑,正欲再追过去,忽然看到世欢颜嘴角一抿:“因为,我不会给你这个施加刑罚于我的机会。”
说着世欢颜高举起右手,狠狠劈裂了自己的头盖骨。
清晰可辨的‘咔吧’声。
逝水只听见声息,便知道已经阻挠不及。
蚀心是世欢颜最满意的毒药,因为世欢颜认为,它无人能解,所以世欢颜自尽而亡,留了无违一条必死之路。
只是世上还有一品红这么个违背常理的妖孽。
逝水眼见从世欢颜处讨得解药的法子已经落空,心下虽然焦急,但也没有六神无主,即刻便下令罗网将网主无违中毒之事广为散布,果然翌日,一品红火烧火燎便从不知哪里找了过来,看似不信逝水所放出的消息,却还是忐忑万分地上手就攥住了无违腕上的脉。
一品红到时,无违服下蚀心已经三日有余,虫王已经孵化,正在无违腹中拼命产卵,所幸虫子数量未足,还没开始啮噬血管经脉。
一品红花了六日研习毒性,终于在第七日拂晓,无违终于开始面露痛楚之色的时候将解药化入了汤药中。
大半月的修生养息,无违早已恢复到生龙活虎,倒是因禁|欲许久而让逝水第二天躺了一整日的床,浑身酸软到只能衣来伸手饭来张口。
故而,除了顺道被解了毒,却要愁眉苦脸回去向腥风复命的万年青,和还要向腥风解释私自溜出宫之事的天钺之外,可也算尘埃落定了。
“爹爹。”
逝水忽然想起来一件事情,抵着无违的肩头,轻轻问道:“爹爹在与那世欢颜朝夕相处的几月中,可有同……同……”
逝水心中急切,到此却忽然语塞,脸颊绯红。
无违心领神会,却只点了点逝水的鼻尖,心中玩味之心大起,在这会儿晨曦微露赏着美景之时,逝水这个问询,可是大煞风景啊,不给点惩戒可不行:“同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