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日皇帝_947

  船家抹着额上的冷汗,摇头道:“从未见过,不过……”
  “不够什么?”赵佑追问。
  “不过这船我倒是见过,我们管它叫飞梭,两头尖,中端平,有的有船篷,有的没有,这飞梭看着载不了几个人,但是划起来飞快,无声无息就驶出老远,这芷水上数量还不少。”船家呐呐自语道:“还好,看来不是鬼船……”
  “当然不是。”赵佑沉声道,回想下在糊口镇附近看到的成群结对的小舟,跟方才所见还真是大同小异。
  不过,倘若这人是附近的渔民,独自驾船到这湖心来,既没渔网又没钓竿的,似乎也说不通,难不成也是如他一般为了赏月观风景?
  正在沉吟,忽听得身旁不远有人指着湖面喊道:“快看,水里有人!”
  赵佑心并没有一凛,三步并作两步过去,但见不远处一个圆圆的物事漂浮在水面上,随波荡漾。
  嘱咐大船慢慢驶近,陈奕诚从甲板上一跃而起,一个漂亮的蜻蜓点水捞起那物事,又翻腾跃回原处,待得低头看清,不觉哑然失笑:“不必惊慌,只是顶箬帽而已。”
  赵佑接过那箬帽,帽檐宽大,半新不旧,手工也略显粗糙,看起来并不起眼,也没有什么特别之处,他随手丢给李一舟,想了想朝那船家问道:“东南方向是什么地方?”
  船家怔了下,答道:“是片芦苇荡,里面有狭窄水道,飞梭能过去,但我们这大船不行。”
  赵佑听得点头,暗忖这白雾从飘荡到消散,只有短短一会时间,那小舟又不是现代潜水艇,划得再快,也不至于在他眼皮下消失得无影无踪,唯独一种可能吗,那就是在附近岸边隐藏起来,方才听得东南方位的响动,应该就是那小舟划入芦苇的声音。
  “就是普通的箬帽,没什么特别。”李一舟检视完毕,拿着那箬帽过来,听过他与船家对话,低问:“要不要我追去瞧瞧?”
  陈奕诚摇头道:“不妥,你水性不算好,又不熟悉地形,还是我去……”
  “行了,你们都别去!”俗话说穷寇莫追,更何况对方是什么身份还很难说。赵佑摆摆手,从李一舟手里接过那箬帽又看了看,方才笑道:“我们不请自来,已经破坏了人家泛舟游湖的雅兴,就不必再去惊扰了,我们还是自己寻乐子去。”
  那船家对之前一幕还心有余悸此时听他这样说,赶紧命桨手们掉头,陈奕诚与李一舟小心谨慎,对此也没意见,大船驶向来处,大概往回驶了三十里,停泊在岸边,摆上酒菜,给众人宵夜压惊。
  船上大都是年轻人,情绪来得快去得快,喝酒吃菜,闹了大半宿,直到天色渐白,这才收场,各自安歇。
  按照原定计划,次日一早就是在湖里打鸟捕鱼,游山玩水,尽享水乡风情,但众人哪里还有这份闲心,尤其是陈奕诚,天刚亮在附近雇了几艘打鱼小船,安排人手去往芦苇荡查看。
  将近午时,派出的人马陆续回返,都说那芦苇荡中的水道曲折狭长,往里走了好几里,却仍不见昨夜那船的踪影,遍寻不得,只好作罢。
  赵佑倒是睡到日上三竿才起,听完汇报也没太在意,这德泽湖风光幽美,宛若仙境,那戴鬼面之人气息平和,并无恶意,说不定是什么高人雅士在此隐居也说不定,人家不愿意与人碰面也就算了,不必强求。
  经过此番遭遇,船家也看出他在一干人中的地位,料定是遇到了贵人,侍候得越发殷勤,小心赔笑,顺着他的心意在湖上这里转转,那里停停,直到黄昏时分这才启程,出了湖口镇,再往下面驶。
  又过一日,天色略为阴沉,大船扯起风帆,顺风顺水行驶在江面上,吃过早饭,赵佑正坐在船头与桨手们闲聊,忽见一名浆手从船尾奔上前来,仓惶叫道:“船家快看,后面来了艘船——”
  赵佑站起来,与那船家一道去到后梢张望,远远一艘船只五帆齐张,乘风追至,风帆上一头黑漆漆的独角龙张牙舞爪,触目惊心。
  “是黑龙帮?”赵佑低问。
  船家点点头,面色有些泛白,强自镇定道:“赵佑莫怕,我们这是载人的船只,吃水浅,他们一看就知道,不会停留的。”他顿了下,目光在他脸上身上看了看,又道:“保险起见,赵爷还是跟陈爷坐在船中为好。”
  赵佑知道他不想惹事,依言拉着陈奕诚进得船去,行进时朝上望一眼船篷上的灰白印记,心里好生抱歉,这船早被黑龙帮人盯上,这一仗其实在所难免,船家却还蒙在鼓里,毫无察觉,还好己方早有防备,只愿到时出手快捷些,尽量让这大船少些损失罢。
  三人坐在船尾船中,放下竹帘,从缝隙处朝后张望,见后面那艘船帆身轻,越来越近,而大船的速度逐渐放慢,看来是想让道于人,等那黑龙帮的船驶过之后,再予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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