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4节
“不成!”姑娘连忙摆手道:“苏大哥,我已经欠你很多,这……这我不能收。上次你给我买药的银两,我已经存了一些,还差一些便能凑上……!”
苏雨亭站起身来,皱起眉头,随即叹道:“若是真想偿还,等到你父亲完全康复再说吧。”他顿了顿,若有所思,片刻之后,终于道:“这些银钱,一是给你为父亲买药的银钱,另一部分,是给你们生活所用。最近京里只怕要发生一些事情,甚至会不太平,你们现在就收了摊子,回到你们的屋子去,一个月之内,便不要出来摆摊了……等一切平静下来,我自然会去找你们。”
姑娘有些吃惊地看着苏雨亭。
苏雨亭平静道:“听我的话,现在就离开这里。”他走到哑弟身边,柔声道:“哑弟,大哥哥可能有一阵子不能看你们,但是等我忙完了,一定会找你们。跟着你姐姐,无论发生什么事情,都不要害怕……!”说到这里,他再不多语,深深地看了姑娘一眼,才重新将脑后的帽子掀起来,戴在头上,罩住了脸庞,犹豫了一下,终是缓步走出了小帐篷。
踩着厚厚积雪,走出几步,姑娘终于追上去,声音有些颤抖:“苏大哥,你等一等!”
苏雨亭停住步子,却没有回头,只是静静地站着。
“你……你是不是有危险?”姑娘眼圈儿泛红:“你千万不要出事!”
苏雨亭轻声问道:“可知道我真正的名字?”
姑娘摇摇头。
“我叫苏雨亭!”苏雨亭平静道:“我若此番不死,会回来见你们。如果我死了……你们……好好活着!”说完,苏雨亭再不停留,踩踏积雪,决然而去。
直到苏雨亭背影消失,大辫子姑娘仍然呆呆地望着苏雨亭离去的方向。
“啊啊啊!”身后传来哑弟的声音。
姑娘走过去,只见哑弟打开包裹,指着那包裹,脸上显出吃惊之色。
她看着包裹,里面除了一封银子,更有一件东西很是显眼,那是一件虎皮制作的袍子,真正的虎皮袍子!
第七四四章 隆山会
苏雨亭回到府中,进入自己房间之时,便见到苏观崖正坐在自己的房中,手拿一本书,正在静静翻看。见到苏雨亭回来,苏观崖才将书册放下,无比淡定地看着苏雨亭,随即摇了摇头,叹道:“你本不该在此时出去。府外四周,此时说不定就有许多暗哨,若是教有心人知道你伤势是假,总要惹出不小的乱子来。”
苏雨亭径自在披风脱下来,挂在一旁的衣架上,这才走过来,在桌边坐下,并没有多语。
苏观崖看着苏雨亭,叹了口气,摇头道:“你这又是何苦?只是一个普通民女,何至于让你如此气短?”顿了顿,才道:“为父记得对你说过,如果你真的喜欢她,将她纳入府中为妾,为父不会因门第而阻拦!”
苏雨亭似乎并不愿意在这个话题上继续下去,开口问道:“父亲深夜前来,是否有事?”
苏观崖沉吟片刻,终是肃然凝视着苏雨亭的眼睛,轻声问道:“为父最后再问你一次,你是否已经下定了决心?”
苏雨亭点点头。
苏观崖缓缓道:“既然如此……我苏氏一族的命运,便交到你的手中了!”
灯火闪烁,苏雨亭凝视着苏观崖,沉吟片刻,终于道:“父亲,你是否还有什么担忧?”
苏观崖微微一笑,看着自己的儿子,笑道:“如你所说,年纪大了,想的多了,胆子就变小了……有些时候,还是需要年轻人这种不惧一切的冲劲。”
苏雨亭轻叹道:“可是……从父亲的眉眼之间,似乎有着忧虑。”
苏观崖沉默了片刻,终于问道:“京中这边,应该已经没有太大的漏洞,可是西北那边,你是否确定咱们的太子殿下一定会成功?”
苏雨亭想了想,终是缓缓道:“谋事在人,成事在天。若是天佑我大燕……他必能得手!”
苏观崖轻轻抚着颔下的胡须,道:“亭儿,你胸怀大志,为父便将一族命运放在你身上赌一赌,但是你要知道,这是一场豪赌,一旦出手,就没有办法收回来……!”
苏雨亭神色坚定,眼睛望向靠在墙壁上的雪色银枪,平静道:“既然准备出手,便从未想过收回来。一旦事成,大燕将结束世家倾轧之局面,万民齐心,一统天下指日可待。太子殿下苦心计划多年,我的心愿,与他这最后心愿一般!”
苏观崖若有所思,半晌才道:“真要说起来,这也确实是一次良机。与其坐以待毙,倒不如堵上一场。大事若成,我苏氏一族自然得保,若是不成……!”说到这里,他淡然一笑,道:“便是天意使然了!”
正说到此处,却听到窗边“扑棱扑棱”响起一阵动静,苏雨亭速度奇快,起身飞步上前,打开窗户,便见一只信鸽立于窗沿,“咕咕”叫着。
苏雨亭抓起信鸽,从它细细的腿上取下绑在上面的密信,不过半根拇指长,打开来看,上面仅仅写着两个字。
“天明!”
苏雨亭神情肃然起来,转过身,看着苏观崖。
父子二人四目相视,苏雨亭终是一字一句道:“开始了!”
……
……
天涯孤峰绝巅。
萧怀玉与商钟离的衣摆依然是被寒风吹动的猎猎作响,阳光虽然照射在峰巅,但是峰巅四周的氤氲浮云却是终年不散,依然将峰巅上发生的一切掩饰着,不为世人所知。
商钟离含笑道:“老夫最后一谋,其实很为简单……与萧君一般,不过是想让我大庆将士少留一些血而已……!”
萧怀玉只凝视着商钟离,缓缓道:“你的意思,是以太子之安危威胁我,令我出兵助你攻魏?”摇头道:“商钟离,让你庆国的将士少流血,却让我大燕将士替你们流血,此事绝无可能。”他看了看那边一动不动闭上眼睛的太子,平静道:“太子乃贤明储君,以千万将士之血换一人之身,我想太子殿下也是不会同意的!”
太子眼皮子跳了跳,终究没有睁开眼睛,但是那嘴角边,却泛起一丝冷酷之意。
商钟离摇头哈哈笑道:“萧君误会了。如今魏军虽然兵强马壮,气焰嚣张,但是……一群狼如果没有了头领,便是一盆散沙,形不成任何威胁。”
萧怀玉微皱眉头。
就在此时,一个令人吃惊的笑声豁然响起,一个粗犷的声音如雷般响起:“老狐狸便是老狐狸,今日难不成还有能耐将本将杀死在这里不成!”
话声之中,又是一道身影冲天而起,如同巨猿,这身影在半空中,那阳光照射在他的身上,竟是闪耀着黑色的光芒,等他举重若轻落在地上之时,萧怀玉这才看清,此人却是一身黑色的甲胄,甲胄上有鱼鳞般的甲片,这些甲片被阳光照射,闪耀着刺眼的光芒。
这人身形高大,比之萧怀玉,几乎要高出大半个身位,四肢粗壮,国字脸,狮鼻阔口,皮肤如同黑铁一样,结实无比。
他就如同从古战场而来的洪荒战将。
粗野,狂放,充满着力量感,更是充满着霸气。
他的声音如洪钟,那粗狂的大笑声,如同铜锣一般,若是一般人见到他,只这外貌,就足以让人惊惧无比。
萧怀玉神情淡定,心中却颇有些惊讶。
他来天涯峰,是因为太子被绑架过来,为了救回太子,不得不来,但是这黑煞神又为何原因来到此处?
商钟离见到黑煞神出现,眼中竟是显得兴奋之色,他的脚步微微移动,本就靠近燕太子的他,此时却已经近在燕太子身边咫尺。
黑煞神见到萧怀玉,竟是拱手道:“萧将军,你之大名,我是闻名已久,只恨无缘相见,今日终是见到了!”
萧怀玉也拱了拱手,平静道:“司马将军威名盖世,今日得见,不虚此行!”
黑煞神却正是魏国的大将山南金锁锤司马擎天。
在他的腰间,果然是挂着一根金色的锤子,手臂长短,有普通人手臂粗细,一头是带着倒刺的金锤头,另一头却是有一条金色的锁链,连接在腰部的皮带之上。
这样的武器,只看那外观,就知道沉重无比,而且若是普通人使用,却也是太过庞大,定时颇有些累赘,能使开这样的金锁锤,必定要有极为恐怖的力量。
但是这庞大的武器,挂在高大威猛的司马擎天身上,却是极其协调,似乎这样庞大的武器,才适合这古战将一般的人物。
燕国军神萧怀玉!
庆国圣将商钟离!
魏国名将司马擎天!
三国名将,竟是诡异地齐聚天涯峰巅!
这本是不可能出现的一幕,今日却豁然出现在不为世人所知的孤峰绝巅之上。
峰巅寒风如刀,三大名将呈品字形站住,就如同峰巅上亘古便存在的三块巨石,岿然不动,气吞天地,只可惜这样的场面,如今只有燕太子一位看客。
此时此刻,谁也不会去注意这位太子殿下。
而无人注意的太子殿下,嘴角泛起难以掩饰的笑意,那是……充满得意之笑。
三大名将在云间,三大强者俱无言。
半晌,商钟离终于打破了这种诡异的沉寂,长声笑道:“有生之年,能与两位共聚天涯峰,此生无憾!”背负双手,灰袍在风中如同云般飘动,看着司马擎天道:“司马擎天,你终究还是没有让老夫失望!”
司马擎天粗眉浓密,又是洪钟般笑起来:“你故意将这个消息透露给我,故意让我知道萧将军会为了营救燕太子来赴天涯峰会,我既然知道这里如此热闹,又怎能不来?”他看了萧怀玉一眼,哈哈笑道:“萧将军,莫怪我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父,上山之前,我也曾怀疑过,这该不是你们二位故布此局,引我来此吧?但是我司马擎天虽然没有与萧将军见过面,却是神交已久,知道萧将军乃是忠义之士,必不会与老狐狸这般的卑鄙之人狼狈为奸,所以为了见萧将军一面,更为助萧将军一臂之力,才坦然而来。我司马擎天……最喜欢的便是凑热闹……!”说到此处,又是畅声大笑起来。
这三人看起来都十分的淡定,但是三人之间却都隐隐保持着一定的剧烈,而且三大名将瞳孔深处,都是隐藏着戒备之色。
萧怀玉平静道:“司马将军原来是为了助我而来?却不知如何助我?”
司马擎天粗声笑道:“商钟离绑架贵国太子,那已是与你燕国为敌,你我联手,将这老狐狸扒了皮,庆国没了老狐狸,那便再无阻碍,你我两国联手,长驱直入,平分庆国土地,你看如何?”
萧怀玉淡然一笑,看向商钟离,淡淡道:“老将军认为司马将军所见如何?”
商钟离哈哈笑道:“上策也!”
“可是……老将军布此局,当然不会是为了创造机会让我二人联手杀了你,更不是想让我们平分你庆国土地。”萧怀玉淡然道。
商钟离依然是笑道:“司马擎天之策,是为上策,只不过我也有一上策,或许萧将军更感兴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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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s:莫急着说什么司马擎天怎么可能因为好奇或者因为热闹就往天涯峰跑,也莫说什么一国主将,怎可轻易犯险。最害怕还没看下去,提前就大叫不合理,慢慢剥丝吧。
第七四五章 登绝巅
飘雪依旧,韩漠此时正在天涯峰的山脚。
经过一日一夜的时间,他终于从百里之外的临阳关内,穿过魏军严密的阵营,甚至越过庆军的防御阵地,终于到了这座独峰之下。
自远处看,尚能看到天涯峰直插云霄的磅礴气势,但是如今身处山脚之下,反倒不能看清全貌,只能看到那陡峭的山壁,向上望去,似乎没有尽头。
这是一个让人看一眼便会退却的孤峰。
孤峰陡壁,尚有积雪,更是险中有险,若是攀爬这样的孤峰,凶险无比,稍有闪失,很有可能便会粉身碎骨。
韩漠早已经褪去了混迹于魏军军阵中的斥候甲胄,此时一身便装,腰间挂着酒袋子,仰首望着看不到头的天涯峰。
不知为何,当他在军营之中见到萧怀玉留下的那封信,他就有一种强烈的感觉,萧怀玉留书,肯定是为了让自己紧跟着过来。
他当时也曾怀疑这会不会是萧怀玉给自己设下的圈套,但是这个念头仅仅从脑海中一过,便立刻消失。
如果萧怀玉真的要对付自己,以他的能力,根本不需要如此大费周章,要跑到百里之外处在庆国境内的天涯峰来。
而且,韩漠从第一眼看到萧怀玉起,就感觉这位燕国名将虽然有着卓越的军事才能,但是萧怀玉总给人一种很坦荡的感觉,这个人似乎并不屑于玩弄太多的权谋诡术。
他的能力和地位,确实不屑于玩弄太多的手腕。
若非是萧怀玉给自己下套子,那么萧怀玉示意自己跟过来,那又是有何目的?
韩漠前来天涯峰的道路上,思考良久,最终隐隐明白,萧怀玉示意自己前来,很有可能是为了接应,换句话说,萧怀玉前来之前,心里肯定做好了最坏的打算。
韩漠也清楚,能够登上天涯峰巅的,天下间并没有几个人,但是这几个人,必定都会对萧怀玉有一定的威胁。
萧怀玉显然是察觉这一次赴约肯定不简单。
只是萧怀玉部将众多,却偏偏给自己留下线索,示意自己随来,那又是所为何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