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秋承归_53
“你们怎么就那么喜欢管这些闲事呢?”她纤细的长指轻轻抚过阿细的下巴,娇笑一声,“我只是想跟小妹妹借个东西罢了。”
指甲轻轻在阿细颈间一划,带出一排小血珠,而她手臂上滑落的血滴,因为她这样毫不顾忌的动作,落下得更多了,风中的血腥味道愈发浓郁。
刘承一惊,体内刚刚被压制下去的狂乱气息顿时又蠢蠢欲动起来。
战场之上,随时命悬一线。在那种血雨腥风中,能不受任何影响的人太少了。杀戮在战场上是一件极为平常的事,更是一个军人证明实力的方式。久而久之,有的人心性大变,迷恋上那种主宰他人生死的权力感,变得暴虐嗜血。
每个人心底那点黑暗的冲动,都在这长期的杀戮中被唤醒。
这一点血的味道,无疑唤起了他的杀欲。
他低头,看着自己手中的刀。刚刚饮过血的刀刃上血光灿烂,妖异而凌厉。
自己手中的刀,万万不该有这样诡异的血色。
刘承拼命强压下自己杀戮的冲动,腰间另一把短刀他碰也未碰,却因他周身抑制不住的杀气而自行出鞘。
尹春秋见状未再顾得上苏尼,忙搭了把手,一股清凉气息流入刘承体内,暂且平复这躁动。
空中的明月被忽然飘来的一片云遮住大半,苏尼眯起细长的眸子,细细打量着身前那两人。
她知道,这两个人面不改色,心绪却有了波动。
这一切,到底还是在她掌控之中。
第36章 月满(2)
成群黑鸟,随着那凄厉的啼叫,一道冲天而起。点点黑影从月前飞射而过,转瞬即逝的痕迹,看去宛如圆月之上裂了几道缝隙。
黑鸟为传信所用,如此数量众多的黑鸟,这两个人万万不可能将它们都截下,只要能飞出一只,就已经足够了。
定不能让她传信出去求援,尹春秋心念一动,长袖一卷,银针犹如飞矢,根根直穿云霄。只是这般做还是太过徒劳,那些黑鸟不过落下几只,大多数仍旧于空中飞去。
苏尼见状轻笑,然而她还没能来得及得意,那些黑鸟的叫声忽然变得更加凄惨。
随着那凄厉啼叫,有什么凉凉的液体飘洒在自己身上。她忍不住转眼一看,见那点点猩红坠地,更惊觉身周气流狂涌,有刀劲如狂涛巨浪,疯狂扑向空中的百只黑鸟。
在场用刀的,只有刘承一人。他手中刀未曾动,那无边的刀意却已经在虚空中盘绕涌动,瞬间将空中飞物割裂。
苏尼那轻笑的表情顿住,不由大惊,身形跃起又要退去,欲要避开这凌虐般的攻势。然这漫天劲气却绵绵袭来,她一步踏去却如深陷沼泽,竟然动也动不得。
她目光一凛,冷喝一声,抓紧了阿细。
千百条赤红毒蛇便在此时蜿蜒爬出,环绕在刘承两人身侧,却也在靠近那两人数尺之时便化为血雾。
赤灵蛇周身坚硬,便是有利器在手,也需灌注周身力气才能将其斩断。此刻这些难缠的毒蛇却一刹那便一条条都爆成血花,稍微一想便知刘承此刻用力之猛,若是让刘承这般斩杀下去,实在过于耗力。
尹春秋当即微一拂袖,将靠近的赤灵蛇尽数除去。在药王谷之人面前,这些毒物还是没什么作用。
“归归……”他知刘承如今体内气血翻涌,撑不了太久,自然担忧起来。
刘承只是摇摇头,示意自己暂且无碍。阵阵狂风因他而化为利刃,滔天血雨随之凌空爆开。
长刀于他手中嘶鸣,漫出无尽刀意尽情屠戮。
习武之人,常常会追求那神兵利器。兵器有形,本为人躯体之延展,运用之时将内力灌入其中,越是好的兵器,越能承受住人灌注的内力。刀也罢,剑也罢,常人用来,都是形至力到。对敌之时,若是刀锋不及,剑尖未至,那便毫无作用。只要够快,不让这些兵器碰到自己,再强的刀,再利的剑,都不足为惧。
待到境界高些后,对内力的把控纯熟了,这本为躯体延展的形,反而会限制了威力。此时则需以意化形,冲破形之阻碍,万事万物皆可为刀为剑,一花一木皆可伤人。更有甚者,只需意到,而意本无形,则可千变万化,永无休止,便是运气伤敌于千里之外,也可做到。只是平日对敌,多是近身缠斗,招式瞬息万变,刘承少有机会能如此凝神聚力。
漫天血雨纷飞,刘承身上衣物翻飞,却一动未动。他周身气劲忽然一转,直朝苏尼袭去。苏尼根本无法躲闪,喉咙一甜,一口鲜血喷出,身上宛如被碾碎一般剧痛起来,被震得飞了出去。
一直被她挟持在手的阿细终于摆脱了桎梏,却也被撞得痛呼一声。一落地打个滚,她赶紧站起身朝刘承跑去。
“哥哥!”
刘承握住刀柄的手紧了紧,这般出手,虽是威力巨大,却也极为耗损元气。此时他已经逐渐感觉到有些力不从心。
幸而这些黑鸟毒物都已尽数斩除,苏尼也重伤无力还击,他们还能有喘息的时间。
他迈步走去,悄无声息,不过片刻后,苏尼只见眼前亮光一闪,已有刀尖摆在自己眼前。
刀尖离自己太近了,她再快也决计快不过刘承手腕一动。更何况,刘承既然已经能够以意伤人,就算这刀没横在自己眼前,他也可以随时要了自己的命。
苏尼正盘算着如何脱身,就见眼前一个亮点晃来晃去,闪得她睁不开眼。
眯起眼她才看清,原来是阿细在自己面前烦人。阿细似乎极是兴奋,拔出自己那把小刀对着苏尼比划,喝道:“把解药教出来!”
苏尼闷哼一声,还没能抬起头,阿细又自顾自说了起来:“我劝你识相一些,免得受皮肉之苦!”
她用着恶狠狠的语气,杏目圆睁,竖起眉瞪着苏尼。
苏尼皱眉,心道这小丫头该不会因为刚刚被自己劫持了就给吓傻了吧。
阿细很急,因为苏尼一点都没有按她所想的来。
为什么她都不说句话的?
于是阿细接着冷冷一笑:“嘴还挺硬嘛,哼哼,我告诉你,我的耐心有限!”
苏尼给了她一个大大的白眼。
阿细手中小刀凑到苏尼脸侧,弄得苏尼眼中难得闪过一丝慌乱。
见她那一瞬间的表情,阿细说话立马带上几分得意的味道:“再不交出解药,你这张可爱的小脸,可就要开花了。”
刘承无奈道:“阿细……别闹了。”
“怎么了?”阿细回头奇怪地问了一声,“那些汉人带来的话本里不都是这样说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