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人酒_34
许青寒疼得厉害,徒劳往回缩着左手,却被沈辞摁着动不了分毫。他正气凛然的道,“你以为疼痛就能让我屈服吗?你休想屈打成招。”
沈辞挑着唇角用食指戳他额头,“那是谁被打得都快哭了?”
“哼!”许青寒不忿的扭过脸。
“诶你看着我,跟你说正经的呢。”沈辞抬着许青寒下巴迫使他扭回头,看着他眼泪汪汪的委屈模样“噗嗤”笑出声,“你怎么这么……可爱,本来我很生气来着,想着一定要打你一顿出气,不知道怎么回事,跟你吵着吵着就不生气了。”
许青寒道,“你这是把快乐建立在别人的痛苦之上,我痛你就高兴,坏人都这样。”
沈辞松开对他的钳制,扶他坐到自己身边,“我跟你说,如果你被其他人看到,那个大夫就要有私纵你的罪……”
“什么?”许青寒一锤床板,气势汹汹的打断沈辞的话质问道,“你是不是对他余情未了,你竟然因为你的老相好打我?”
“我保证我跟他没好过,我发誓。”沈辞竖起四指贴在额边,然后放下手岔回话题道,“你别打岔,听我说完。”沈辞逐条给他分析了一下弊端,他被抓到对大势的影响、边界要命的机关等等一一说给许青寒听了。
许青寒听完也是心有余悸,他抿了下嘴唇别别扭扭的道,“是我欠缺考虑行了吧。”他语气听起来并不真诚,一般人或许会当成敷衍的气话,沈辞却知道这样的服软低头对许青寒来说究竟有多难得。
沈辞甚是开怀的笑,弯着眉眼对许青寒勾了勾手指,“伸手。”
许青寒立刻把两只手都背到背后,“我都认错了,你怎么还要打我?”
“把手伸出来。”沈辞又重复了一遍。
许青寒可不想再被沈辞摁着贴在床上了,他视死如归的伸出左手,左手上的三道红痕已经肿得发亮了。
沈辞托着那只因为恐惧而微微颤抖的左手,低头飞快的在手心啄了一口。
柔软的唇瓣微微泛凉,一闪即逝的触感十分美好。许青寒心里犹如小鹿乱撞,收回左手贴在发烫的脸颊上讷讷无语。
门恰不逢时的被敲响了,打碎了旖旎的气氛。沈辞打开门,门口站着的是一脸冷漠的赵无暇,他严肃的道,“沈家主垂危,沈公子请你去药庐商议要事。”
☆、第35章 弄残废了就跑好刺激
沈辞赶到药庐时,不大的药庐里已经或站或坐挤了六七个人了, 五个死士亦是全部到齐, 只是明显他们的身份和实力都要远远落后于屋内人,连屋子都进不去, 只能在门口候着。
沈心招呼沈辞到身边坐下,向其他人介绍说, “这是我表弟萧沈辞。”沈辞一一点头致意。
沈心又从左至右把众人介绍给沈辞, “笑揽明月杜冰鹄,神算子王春, 九州醉剑孙明微……最后赵兄你是认识的。这些都是自己人,你记下不要误伤。”沈辞听得目瞪口呆, 这一个个都是江湖上声名赫赫的高手,不在赵无暇之下。他以为自己已经很高看沈心一眼就, 结果他的能为还是让他感到出乎意料——江湖大侠多多少少都有些傲气的, 哪有那么容易收于麾下。
除了沈辞,在座的其他人互相都见过面,并不生疏, 沈心便直接说起了正事, “祖父回天乏术, 依我所见顶多能撑到明晚。从今天开始所有子孙都会去塌前送终尽孝,祖父必定会在某一时刻当众拿出遗书。无论是沈思还是沈忠被选为继任家主, 另一人都会趁机起乱。小辞,在座的各位里只有你能随我一起去送终,你的任务就是在混乱中保护好我。”
“好, 然后呢?”沈辞问。
沈心并不愿多说,“其他的事我自有安排。”
“好吧!”这就是不太信他,不想让他知道太多了,沈辞识趣的不再多问。
“计划已经详细的和各位说过了,各位回去好生休息,养精蓄锐,行动时我再召集大家。”
众人逐渐散去,沈辞也拍拍屁股起身离开,出门没走几步就被人叫住了。他回身一看,叫他的人是赵无暇。沈辞拱手道,“赵大侠。”
赵无暇双手呈上黑绒布包裹着的长物,不是对沈辞恭敬,而是尊重这包裹着的灵器。他神情肃穆的叮嘱道,“斩尘剑我给萧公子借来了,还请善待。”
沈辞亦是郑重的双手接过承诺道,“人在剑在,不敢毁伤。赵大侠实在神速,短短半个时辰就把剑借来了。”
赵无暇解释道,“好友受我之邀来到白檀游山玩水,还未归家。”
——————
沈辞出去一趟突然带了把剑回来,这让许青寒嗅到了风雨之前的凝重气息。他坐在床沿默默地看着倚门而立,专心致志擦剑的沈辞,开口询问道,“是不是有什么事情发生?”
“是啊,等过了这两天你就可以回王府了。”斩尘锋刃极薄,剑身泛着幽幽的蓝光,错指一弹鸣声清冽,不愧是千锤百炼酝酿出的名剑,削铁断金绝对不在话下,沈辞对它颇有些爱不释手。
许青寒忧心忡忡的道,“阿辞,我心慌得厉害,也不知道是不是关心则乱,就是隐隐约约感觉不太好。”
“呸呸呸,你就不能想我点好?”沈辞把剑插回剑鞘中,精心备至的轻轻放到桌上。他坐到许青寒身旁揽着他肩膀安慰道,“放心吧,我会小心的。”
沈辞是在凌晨时分被人叫走的,天还没亮,许青寒披衣起身点燃蜡烛,心绪不宁的坐在桌边盯着晃动的火苗看。他按着胸口,心跳莫名的又快又乱。他便坐不住了,站起来在屋子里来回焦躁的踱步,几次冲到门口,手都摸到门了,想了又想还是没有去推。昨日沈辞的教训犹在耳旁回响,他哪能在这种时候去给沈辞添乱?
时间就像过去了几个春秋一样漫长,许青寒焦躁的喃喃自语,“怎么还不回来?”他眉头紧锁望了一眼窗外,绝望的发现天才蒙蒙亮,尽管他觉得时间漫长,但是沈辞确确实实只离开了半个时辰而已。
他颓然蹲下身子,将脸埋在双手里,心乱如麻。一会儿自责自己不该来找阿辞,一会儿自责自己不该喝醉酒,心里煎熬得和在热锅上烤无异。
许青寒简直不知道自己是怎样熬过这坐立不安的半天的。他盼啊盼,终于在晌午时把沈辞给盼回来了。结果他提起的心别说落地,整个都要碎了——沈辞是晕倒被人抬回来的,他满身血污,犹以左臂处最重。许青寒脸色登时惨白,扑到床边腿软的跪倒,紧张得变了声调问纱巾遮面的沈心,“他怎样了,怎样了?!”
“胳膊上被砍了一刀。”沈心坐在床边,伸出纤长的手指顺着衣服被刮破的地方轻轻撕开,露出狰狞深刻的伤口。许青寒伸过脖子看了一眼,五寸左右长的刀口斜着割开皮肉,鲜红的嫩肉翻卷着,可见白森森的骨头,血在短短的几瞬之间就濡染了半张被子。
许青寒浑身无力的瘫坐下去,掩面强忍悲痛艰难开口,“他不会死的,是不是……?”
赵无暇踢门而入,喘息着将药箱递到沈心手中,急匆匆的问,“沈公子,他可有大碍?”
“要命倒不至于。”沈心叹了口气,取出银针在蜡烛上烤着,遗憾的道,“只是……整条手臂的神经脉络都被砍断了,这只手以后就动不得了。”
赵无暇痛心疾首的道,“萧小兄弟是为救我一命搭上这条胳膊的,让我何以为报!”他对救命恩人的称呼都改了。
许青寒稍稍松了口气,勉强平静一些站起身,心有余悸的自言自语道,“活着就好,活着就好。”一只手动不得又如何,他又不嫌弃,就是全废了养他一辈子都行。
沈心左手捏着银针头,熟稔的将桑皮线穿到针孔里,对赵无暇吩咐道,“我要替他缝合伤口,赵兄帮忙按着,不要让他乱动。”
许青寒上前一步阻止,横眉冷目的质问,“就这么硬生生的缝?没有麻沸散吗?”
“麻沸散和他体内的蛊毒相克,不能用。”
许青寒一怔,“什么蛊毒?”
“小辞没告诉你?”沈心道,“那你以为你为什么能从石室里脱身?是他服下蛊毒为你作保,代你受罪,你才能免于囚禁之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