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二章暗涌
“不如让我试一试吧，米哈尔。”
伽耶放下了手中的高脚杯，芳醇的酒液摇曳着，透明的杯壁上淡淡挂了一层紫红色。
圆桌旁那两个男人都惊讶地望过来。
“与其在这里猜测他们的态度，还是直接去中间界一趟为好……米哈尔是父亲的继承人，不能去，加西亚更不用说了。只有我去才是最合适的。”
“况且，格林的墓茔，无论如何我都想去看一看。”
话音落后，一片寂静。
伽耶确信自己没有说错话，但两位哥哥能不能接受就是另外一回事了。
“真好。”加西亚突然笑了笑。
——如果塞恩知道一个死人能被伽耶这么挂念，他大概会慷慨赴死，那真是最好了。
伽耶不知道加西亚心里在想什么，但看他面如冰霜，便起身款款走了过去。
白皙颈间的蓝宝石金流苏项链随她的走动琮琮轻响。
“没事的，哥哥，这种半正式的场合不会有人轻举妄动的。”
“话虽如此——”
米哈尔想了想，继续道：“罢了，这确实是好办法。”
“加西亚你觉得呢？”
黑发金眸的男人垂眸思忖，未几，唇间溢出一声讥笑。
他蓦地牵过伽耶踉跄落在膝上，不由分说地就吻上了妹妹香甜娇软的唇瓣。伽耶迫不得已只能探出小舌与男人啧啧交吻着，加西亚吻技很好，进退含吮之间，伽耶便软了身子，顺从地依靠在哥哥温暖霸道的怀里。
“无所谓，”加西亚轻轻捏住她的下颌，清秀的桃花眼里看不出情绪，“我会派神使跟随伽耶。”
“嗯，那就好。”
……
窗边的黑猫很特别。
除了那一身油光水滑、黑得发亮的皮毛，它的尾巴尖儿竟燃着魔力凝聚的火焰。大概是察觉到了天人的目光，那黑猫回头眯了眯血红色的猫眼，倏地一下跳出窗外了。
“我们都是父神的孩子，凭什么——！”
看猫的天人被同伴的声音吓到了，惊恐地回头，却看到那个黑发碧眼的青年饶有兴趣地听着。
“那个米哈尔，软弱无能，还有加西亚，简直无恶不作……您应该清楚的，叁百年前他不顾父神的旨意杀害了您的哥哥……！”
“至于伽耶，那个什么都不懂的女人，竟然把战争之神的神职送给一个畜牲！”
“这些人围绕在父神身边，简直是天人的灾难！”
白纱圣袍的天人慷慨激昂地控诉了许久，青年就那样静静地撑颌望着他，偶尔应和一声。
“就是这些，希望您可以好好考虑我的建议。”
“嗯，会的。”青年点点头，又偏过脸去，细碎的黑发落在眼角，“但是我们进不了神国呢。”
“这个您大可放心。”
青年挑眉。
一直安静陪坐在一旁的天人不安地擦了擦汗，他第一次来中间界，这里的氛围实在是太诡异了，血腥，躁动，哪怕坐在城堡里面都能感觉到外面杀戮的气息。
“我们会创造机会，让您在神国之外动手的。”
那双翠绿的眸子玩味地闪了闪，塞恩从沙发里站起来，不置可否地“嗯”了一声。
态度良好地送客。
私下来访的天人见塞恩没有反对的意思，心情还算不错，一直没有注意到青年嘴角那抹似有似无的冷笑。
“塞恩大人。”
侍从恭敬地唤了一声，奉上了香醇的酒。
塞恩接过，垂眸望着清透液面上自己的倒影，浅浅的，随着他轻摇酒杯的动作飘忽不定。
“说到底，这场无聊的内讧只是缺一把锋利的刀而已呢。”
“是，这群愚昧的旁系——”
“不过也好，”塞恩轻笑着，抿了一口酒液，“就让神国再热闹一些，真想知道，那个罪人还可以撑多久……”
罪人？侍从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但最终想到了窃取神国的那个人，
装饰堂皇的会客厅沉寂下来，奢华的水晶吊灯隐隐透着彩虹的颜色。
“母亲呢？”塞恩顿住了举起酒杯的手。
“啊，那位大人……”
酒杯被放下来，酒液在杯中摇曳，青年随手抓起沙发扶手上的外套便大步走了出去。
中间界正值傍晚。
塞恩轻轻推开厚重的房门，迎面便是无边的黯淡，那个熟悉的背影就在床前，她长长的黑发垂落下来，整齐地在床上铺开，宛如一尊雕塑。
“母亲。”
青年踏过柔软的地毯，在女人的膝前半跪下去。
“您没有好好吃饭吗？这样可不行呢。”他温柔而耐心地笑着。
“塞恩……？”
“嗯，是我。”
中间界的暮色落在女人的脸上，她还是那样年轻，双眼却宛如深不见底的黑洞。
“很快、很快，格林就回来了……”
“是，是，但是您要好好进食哥哥才能回来呢。”
“格林，我的孩子。就要回来了……”
女人红润的嘴唇勾起了一个凄惨而诡异的笑，她整个人沐浴在暮光中，仿佛介于生机与死亡之间，不可思议地僵持着。
塞恩脸上温和的笑意也消退了，一切归为了隐隐的叹息。
他的手掌覆上了母亲的手，象征生命的绿色神力源源不断地传输过去，就在这温暖而治愈的绿光中，女人恢复了恬淡的平静。
“母亲，相信我。”
塞恩缓缓俯下身，额头抵在了她一直温暖的手上，慢慢闭上了眼。
……
当高贵的青年在人群的层层礼让中走近时，他看清了那个女子。
纵使一身肃穆的黑，却还是那么摄人心魂。
华贵精致的银冠上一层薄薄的黑纱垂落下来，伽耶在墓碑前肃穆立着，束身的黑色礼服在裙摆处露出层层迭迭白色的衬裙，典雅，端庄。
————————
作者碎碎念：
嗯？嗯……嗯！说起来下一章有点肉，怎么想都蛮鬼畜的……
感谢读者老爷：broccoli，Chungyin的珍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