功不可没

  周一时,江城突降大雪。
  程佳花了足足两天时间才让自己从巨大的打击中暂且恢复过来。她从前漫无目的地生活,心中唯一的遗憾就是付玄楷,如今重逢了,又戛然而止地匆匆落幕,让她恍惚中有一种心被抽空的感觉。
  他要订婚了。
  在她陌生的城市,付玄楷已经有了决定要相伴一生的人。
  所以那晚,他不过是亲手给过去划下一个句号。也许在见到她时他心中也同样燃起过刹那的花火,而后,他再次品尝她,证实自己真的已经完全放下。
  那她呢,
  他放下了,可她要如何才能再往前走。
  在江城的这几年她从不曾觉得自己真的属于这里,就像她始终以为和付玄楷的爱一直都在。可原来,不打破才是最好的。相见不如怀念,她本可以继续沉湎在幻想和回忆之中。
  当年她打付玄楷一个措手不及,如今他伤她到毫无还手之力。
  倒是很公平。
  公司里,并未察觉她已翻盘的同事投来忧虑同情的目光,程佳自顾自处理邮件,而到了下班时,一切都风平浪静。
  没有人来追究她的过错,高层们都忙着抓住第二次机会,争取用更好的方案夺得付玄楷的青眼。
  付玄楷言而有信,他们的交易圆满达成。
  至于之后市场与瑞达会再如何商谈博弈,成或败不论,至少她挽救了自己的过失。
  程佳松了一口气。
  情绪低落至第二日,站在办公室的半窗前往下看,望见一行西装革履的客人入内,隐约能分辨出付玄楷的身影究竟是哪一个。
  “真的没想到啊,瑞达竟然还能给我们第二次机会。”有同事轻声在她身旁嘀咕,似乎是想要从她口中打探些内因。
  程佳置若罔闻。
  这一场会议一直开到了傍晚,同事们都一一下班,只有程佳还滞留在工位上。
  她也说不清为什么,可只要想到此刻的自己与付玄楷身处同一空间,就舍不得离开。或许只有她自己清楚,心中最隐秘的那部分,正疯狂妄想着能再同他见面。
  闭上双眼总是想到那晚的缠绵悱恻,付玄楷的脸。她怀揣着隐秘的心事,想再多看他一眼,却又因为“订婚”两个字而怯怯不敢往前。
  时针指向七点钟,陆续有市场部的同事从楼上的会议上里走出来。紧随其后的是一脸轻松自在的刘良平。
  经过财务部办公室,见程佳还在,他走进来道:“瑞达当场和我们签了合同,确定了叁款产品的供应。你猜他在签合同的时候说了什么?”
  程佳惊讶地抬起头,想知道后续。刘良平的笑颇有几分深意,他悠悠说:“付总说,我们财务人员的专业素养让他们对这次合作很有信心。”
  在这样的场合直接跳过市场部门点名财务,明摆着就是在告诉骧南的高层,签下合同的功劳该归给谁。刘良平九死一生,心情大好。他自然知道其中必有曲折,也隐约能猜测到和程佳有关。他只会意不说破,笑着对程佳说:“别傻愣着了,合同都签了。这次你功不可没,安心下班吧。”
  可付玄楷明明亲口对她说过过,骧南这次机会渺茫。
  脑海中一瞬间闪过多种念头,程佳不明白付玄楷为什么会这样做,她没来得及多想,就已经拎着包往外冲了出去。
  至大门口时,一行黑色的商务车已经整装待发。她没法分辨究竟哪一辆里坐着付玄楷,市场部的几个高级职员目送着瑞达的人离开,程佳站在原地,眼看着车影在这片冰天雪地间越走越远,一直到身旁的人都走完了,她才回过神来。
  她想不明白,付玄楷为什么会突然帮她至如此地步。
  他说过骧南的实力不足以与另外两家匹敌,那一晚,也不过换得一个重谈的机会。可却如愿给了骧南订单,还点名是她和刘良平的功劳。
  在这个时刻,她心中生出更多对付玄楷的亏欠,这种负重累累的感觉让她难以适应,胸口涨塞得几乎无法呼吸。
  程佳想站在他面前,问问他为什么要这样做。可转角处已经看不见任何车影。
  她低头往前走,迎着无数鹅毛般坠落大地的雪花,眼眶中泪珠正打着转时,越过转角处,却看见那个身材高大挺拔的男人倚靠在黑色林肯旁,点着一支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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