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暖相依[gl]_180
偏厅之中一时静默。柳卿卿缓缓的抿了一口茶,玉葱般的手指上豆蔻染红了指甲盖。她漫不经心的拨了拨茶叶沫儿:“靳公子……你是不是误会了什么?”
靳玉轲眉头皱着,望住柳卿卿:“误会了什么?”
“当年你我也算君子之交,我惜你才华助你上京赶考,本就没有盼着回报,若非要说有什么希冀,也不过是不愿见你空有抱负却被俗事埋没。”柳卿卿轻笑,顺手将茶盅搁到了一旁的几案上。“靳公子,你我之间,又何谈辜不辜负?”
靳玉轲愣了片刻,慢慢的站直了身,在厅堂中踱了几步。
庭院外已起了秋风,刮着翻飞的落叶满地打旋。靳玉轲站定了脚步回头道:“卿卿,你是担心我会为此遭人眼实,怕我丢官,是不是?”他尽量从容的笑了笑,又走上前来:“你莫怕。当今圣上……”
“靳公子,我确实担心遭人口实。所以我的闺名,还请公子慎言。”柳卿卿说罢,起身福了一福,就要往后堂走。
“我不信!”靳玉轲咬牙恨道:“若你果真对我无情,今日何以邀我来此?!”
他的声线猛然提高,惹得庭院里打扫的婆子都望了过来,交头接耳的低声议论。
柳卿卿站在一排交椅之后,随手理着三尺水袖回过头来,神情哑然间带了几分无奈,顿了顿才答复道:“我以为你今日是来还银子的。毕竟……不能让你言而无信不是?”
她说着仿佛还叹了口气。
看着柳卿卿长裙迤地扶着筱筱的手臂施施然转入了后堂,靳玉轲目瞪口呆,随即捂住胸口,几乎要吐出血来。
君山派的府邸占地颇大,筱筱陪着她家小姐从偏殿后堂出来,沿着青石铺路走到抄手回廊,廊上华柱雕梁画栋,想来起院子时也颇费了一番心思。
“小姐……”筱筱迟疑了下。
“嗯?”柳卿卿看着满庭秋色,想着晨日里曹幼祺在一片落英缤纷中舞剑的样子,髣髴兮若轻云之蔽月,飘飖兮若流风之回雪,实在是好看极了。她浅浅一笑,随口应了一声。
“小姐……筱筱有个事儿想不明白。”将要走到西厢房时,筱筱忍不住开口。
“你觉得奇怪,我为什么放着锦绣前程靳公子的不顾,偏要去理那周身孩子气的曹幼祺。”
筱筱咬咬唇:“人说易求无价宝,难得有情郎。从前在舞风楼,靳公子便只去见你一人,从未点过旁的女子。今日依奴婢所见,他待您,也确是真心……”
屋舍的雕花门扉半敞半合,柳卿卿提起裙角,莲步轻移踏上台阶。筱筱从旁上来,给她打起垂帘,小丫头从花厅里迎了出来,柳卿卿便晓得曹幼祺还没有回来。
接过筱筱递来的热巾帕,她捂着手坐到曹幼祺寻常喜欢倚着的罗汉榻上,神情淡淡的道:“等你遇到了那一个人,你才会明白,世间总有些人能入得了你的眼,而唯有一个人,能入得了你的心。”
筱筱眨了眨眼睛,看她家小姐倚到了罗汉榻上,她招招手,小丫头会意的取来一件披风。还没来得及盖到她家小姐身上,门外就响起了“笃笃笃”的叩门声。
“柳姑娘。”外头一个清脆的嗓子轻嚷。
柳卿卿挑了下眉,小丫头转过花厅迎了出去,少倾后回来,曲身禀道:“是府里的丫头,说君山派的大师兄,王……王……”
“王公子。”见她拿不定主意该怎么称呼,筱筱利落的替她说了。
小丫头点头道:“是。府里的丫头说王公子有事儿和咱们家小姐商量,请小姐移步书房一叙。”
筱筱转过头,见柳卿卿若有所思的垂着眸,让人看不清她眼里的神色。须臾后她笑了笑,畏寒般拢着膝上的披风,带着几分疏离的落寞:“让那丫头答复王公子,一会儿我便过去。”
苏哲回来的时候日头都偏斜了,刚跨进后宅就见一个丫头笑嘻嘻的跑过来:“哲姑娘,您回来了。大师兄召集诸位到前堂议事,你的师兄们都去了好一会子了,单等着你和祺姑娘呢。”
“曹小槑也出去了?”苏哲一面问着一面依旧往西厢房走:“给大师兄说,我换身衣服就过去。”
拾阶而上时隔壁的房舍先开了门,筱筱打着帘子出来,苏哲瞧见了,隔着十余步距离笑问:“曹小槑还没回来么?你家小姐可用了晚膳?”
筱筱冲她曲了曲身,干干的应了一句,往另一侧三个丫头住的那间房去了。
苏哲总觉得她脸色哀哀的,不知出了什么事,隔得远,也没看清。她在门前站了片刻,想不出个所以然,索性作罢。
推开门时薛挽香已站在小花厅里,见她进来,偏偏转过身往里屋走去。苏哲笑了一下,上前扯着她衣袖:“谁惹得我家夫人不高兴了?怎么见我回来也不睬睬我。”
薛挽香冷着脸甩手收袖,苏哲就势倚过去环住她的腰:“可是我回来迟了让你担心了?”
一面说着一面将下巴搁到她肩膀,嗅着她身上熟悉的暖香苏哲的鼻尖在她脸侧蹭了蹭。
薛挽香歪过脑袋,想说点什么,有觉得无甚可说的,只是心里又闷又委屈。见苏哲还是粘上来,她脚跟往后,踩了她一脚:“好,这便踩踩你!”
苏哲“嘶”了一声,跺着脚咧牙咧齿:“我骑了半天马,脚上正疼呢!”
“活该!谁让你去骑那半天马呢。”薛挽香离了她怀抱合衣倒在床榻上,随手用丝帕遮住了脸。
苏哲追到榻沿,坐到她身边哄她:“这不是客栈里不好说话嘛,就骑马出了城。”
绣了一支梅花儿的丝帕遮住了大半张脸蛋,薛挽香摆明了不想见她。苏哲拉过她的柔荑捉在手里轻轻的抚着,叹息道:“我与赵师兄说了,我有欢喜的人,这人不在江湖,挽香,赵师兄当是听得明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