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46)
哎呀,差点忘了无为转变了。羂索笑着笑着缓了口气,拍了下脑袋,有些得意地转头笑了起来,你要一个个改造成咒术师,遇上没有资质的猴子就杀掉?忘了告诉你,改造也不是成功率百分百哦。怎么样,还是我的计划靠谱吧?现在收回前言还来得及哦。
你是猴子吗,羂索?夏油杰听到这里,脸上终于浮现了厌烦的表情。他睨视着羂索,神色很是无趣,但在显而易见的厌憎里,还掺杂了一点微妙的怜悯,说到现在,还没有理解我想要做什么吗。你觉得改造肉体会是我的最终手段?比猴子还要不中用啊,你这脑子。
在场同样没有参透他们话语中的玄虚的众人有志一同地保持了沉默。
大言不惭。被嘲讽的羂索冷笑起来,显然有被夏油杰的言辞激怒,却还是没有放过这个套取情报的机会。他用余光瞥了一眼还活着的、不远处的里梅和漏瑚等人,已经盘算好了撤退的方法,但还是开了口,那么你是有办法解决那些问题咯?
怎么可能。
问出这个问题的时候,羂索已经在心里得出了答案。
他是不信夏油杰能有什么手段解决咒灵的产生问题的。羂索也不是没有想过这个问题的答案,虽然他并不期待没有咒灵的世界吧,但关于咒力的产生和发展形态的研究他做的并不少,千年之内没有人比他更了解这些。
羂索都得不出答案的问题,他不觉得活了三十岁都不到的夏油杰能得出答案。
不过,夏油之前说的,很可能是从天元那边套出来的情报。不知真假,还需要再验证六眼还在这里,先试着离开再说。只要这具躯体(咒灵操术)能够保全,就不怕没有下一次机会。夏油杰本人的灵魂都在这里,六眼应该也不会那么执着于抢回尸体了吧?
正当他暗自打着算盘,被质问的夏油杰却直接回答了他。
当然。夏油杰从容地说。他抬起了左手,掌心向上,空气中不知何时有漆黑的气流流转,如漩涡般盘踞在他的掌心上方,好像一小股漆黑的风暴,在空气中流动着,将要凝聚成什么实质的物体,你也使用了我的躯体一段时间,对于咒灵操术的本质是什么,应该也有所察觉了吧,羂索?
在场的人都看向他手中的那团气流,心里无不讶异。
那是咒力。
咒灵操术是能够操控咒灵,但是这附近没有咒灵。这股咒力是夏油杰放出来的吗?可是与他之前战斗中留下的咒力残秽,感觉并不相同啊。
你什么意思?羂索瞪着他手心上方的漆黑气流,显然也察觉到了这一点,手指微微颤抖起来。他像是意识到了什么,立刻伸出了手,但掌心却空空如也,丝毫没有咒力的气流凝聚,为什么你能做到这个地步?
死亡与神明的恩惠罢了。夏油杰漠然地回答道。他凝视了手心几乎要凝聚成团的漆黑咒力一眼,忽然笑了起来,没有了肉体的束缚,灵能够做到的事情反而扩大了。能力的上限被拔高,凡人不能做到的事情,也能做到了虽然需要付出一些代价,不过那无关痛痒。
他低声说着,然后抬眼看了一眼羂索,微笑着继续问话,温和的神色,语气却咄咄逼人,让人意识到黑发男人眉目间的那股慑人的锋芒并非错觉:
那么继续那个问题吧。羂索,咒灵操术的本质,是什么?
吸收。羂索凝视着夏油杰手中的咒力流,瞳孔颤动起来,脸色一片空白,不可置信、狂喜与迷茫交织,让他的神色扭曲到不似人类,却还是咬牙挤出了答案,咒灵操术的本质,是吸收咒力。咒灵的本质,不过是咒力存在的一种形态罢了。你
他似乎迫切地想要追问什么,夏油杰却打断了他的话语。
没错,咒灵操术的本质,正是对咒力的吸收。夏油像是想要解释给什么人听一样,只是自顾自说着,局限于术式本身和术师的资质,只能使役咒灵。但它的吸收量是无上限的。就意味着,无上限的吸收,才是这个术式本来的面目。
你疯了,夏油杰。羂索目眦欲裂,狂喊出声,人类之躯怎么可能吸收以国家和世界为单位的!
可是,我已经不是人类了呀。不是吗?你用着我的尸体,我又是什么呢?夏油杰微笑起来,将已经凝结成漆黑球体的咒力举到眼前,语气诡谲又温柔,我的底牌,正是我自己呀。
如何解决非咒术师散逸的咒力、使得咒灵不再产生?
夏油杰给出了答案。
吸收。以咒灵操术为手段,天元的结界为基底,全日本因为普通人产生的咒力,都将被咒灵操术吸收。
这个方案是可行的。就算隐患很多,但确实是可行的。
只要牺牲夏油杰一个人
只要已经不是人类的存在的他付出无关痛痒的代价,取代天元现在的位置,成为笼罩全日本的结界的阵眼,就可以实现这一切。
可以吸收普通人散逸的咒力,让新的咒灵不再产生。
怪不得他之前说天元自愿被他吞食!
不是什么狗屁的选中之人!不对,他现在的形态,不同于降灵术的产物,上限比生前拔高,很可能正是选中之人的效果见鬼!这样一来,只要加上天元的不死术式,夏油杰这个家伙,就能作为吸收咒力的机器,一直运转下去!
一个并不符合他的期待、但是完成了夏油杰的愿望的,新世界的可能!
羂索意识到夏油杰想要传达的答案、意识到这个方案的可能性后,已经不记得自己身处战场了。他的脑仁正在颤抖着,里面无数的脑细胞踊跃活动,被驱动着去思考这个可能性。
他的意识已经升上了高空。在无数千年累积下来的纷杂信息量中,羂索疯狂地推演着这个方案的可能性,试图寻找出哪怕一丝的不合理,来推翻这个设想。
然而、然而
狱门疆,开门。
这句低低的话语裹挟着无数的信息流冲入羂索的大脑,几乎让他感觉到这是一个幻觉。
他从无数的思考与震撼中回眸看去,却只看见了不知何时从他的身后展开的狱门疆。
熟悉的开门状态,四米之内只有他一人,其他家伙不知何时已经退出了四米的范畴。那独目的瞳孔凝视着他的脸,漆黑之处遮蔽了他的头颅。
狱门疆!
羂索瞠目,回身去看与他拥有着同样权限的夏油杰。
黑发的男人右手维持着扔出了什么的手势,来不及收回,嘴唇正在一张一合。
很显然,开门的指令是他发出的。也只有他能发出。狱门疆什么时候到了他手里?
不,这不重要。
想要趁着我失神的时候封印我?不可能!狱门疆可是我亲手从海外找到的咒具,这世界上没有人比我更熟悉它的指令!想要用它来封印我,异想天开!
羂索几乎要不屑地冷笑出声,却没有浪费任何时间,而是在察觉的第一时刻,就张开了唇。
他熟知狱门疆所有的指令,让其解除束缚的指令也不是没有。
羂索正想念出这个指令,但忽然感觉喉间一阵刺痛。声带和喉管被粉碎的痛楚传来不,不可能根本没有人攻击他,按道理谁也不会在狱门疆发动的时候进入封印范围之内的,因为这个咒具只能容纳一人!
但是他发不出声音来,狱门疆的展开状态却还没有消失!
怎么可能!
羂索骇然看向夏油杰,却见这个男人将手放在他自己的喉间,手指间鲜血淋漓。显然,这个疯子直接徒手捏碎了自己的声带所在的部位。
!
羂索发不出声音。
这一瞬间,连他也被这个男人对自己的狠辣所震撼。
纵然做着如此痛楚的事情,夏油杰的脸色还是没有更改变,额角冷汗如同鲜血淋漓而下,但神色镇定,透出一股殉道者的平静和阴狠的冷酷,好像被捏碎喉咙的不是他自己一样。
两人隔着空间对视着。
我的手根本没动怎么会!?
同步不可能不可能到达这样的地步!夏油杰到底做了什么?
羂索瞪视着夏油杰。但是他不敢思考。不敢使用大脑。他试图运转反转术式,但是能够作用于这具被操纵的身体、治疗到能够出声的地步,需要一点时间。
没事捕捉条件,还有脑内一分钟!
我可不像五条悟弱点那么明显,也不会被感情所拖累!
还有时间!
羂索忍耐着疼痛,唇舌已经无法发出指令。
比起搞清一切,他想要先行退出狱门疆的捕捉范围。
但是脚还没动,对面夏油杰的手却再次动了。
才在疼痛中堪堪冲出一步的羂索凝视着他,在短暂拉长的数秒里,眼睁睁地看着黑发诅咒师的左手抬了起来,以食指隔空抵着太阳穴、大拇指翘起的,手枪抵住头颅般的自杀姿态。
夏油杰对他露出了微笑。
那个笑容扬起的弧度在羂索眼中仿佛慢放电影镜头那么慢,定格成一段又一段的细微动作。
但是,他的食指指尖,那个微小的漩涡卷起的速度,却比什么都要快速。
闪电般的,只是一瞬间。
曾经羂索使用时也很熟悉的一瞬间。
大脑像是灼烧一般剧痛。度日如年的剧痛,脑仁被咒力烤熟的剧痛,仿佛只有一秒,又仿佛持续了整整一个世纪。
雪白的咒力光束从夏油杰指尖的那个漩涡射出,彻底洞穿了他的太阳穴。
第59章 反转术式
家入硝子在见到那一刻的时候瞳孔紧缩。
内心深处最深的噩梦再次浮现了上来, 医生的本能让她压抑住在战场上尖叫的欲望,却不由自主地向前迈了一步,连瞳仁都在颤抖。
她的眼眸里, 映着曾经的同窗自杀的场景。
自杀。
是的, 那毫无疑问是自杀。
夏油杰咒杀了他自己。
不, 他以重伤自己为代价, 将羂索留在了狱门疆的拘束范围之内。
可是, 可是!还有什么比自己捏碎喉管还刺穿太阳穴更加像自杀的行为?夏油这家伙这家伙!
那个咒力集束把另一边的太阳穴都穿透了!整个大脑全部不, 还能有救!只要我立刻赶到他身边!
这一刻,家入硝子遗忘了夏油杰身为死去之人、身为诅咒师的事实。那是身为医者的本能,深埋在岁月里却不曾消散的身为朋友的情感, 催促着她向前去救人。
然而。
下一秒, 身边的男人抓住了她的肩膀。
不要着急,还来得及。宇智波带土沙哑的声线响在家入硝子的耳边,只是一转眼,家入硝子的眼前就一花, 已经是被五条悟伸手扶住的夏油杰,血腥味到处都是, 浓郁的弥漫在鼻端, 紫袍的男人才慢悠悠地接上了后面一句话, 虽然看起来很像活人, 但他其实早就死了。不过你能救他,咒力构建的肉体纵然虚假,也是正能量可以填补的你要救他吗?
家入硝子一句话都没说,直接扑向了夏油杰。
她朦胧间听见了五条悟呼喊她名字的声音。
什么要不要救。什么已经是死人了。
既然这次我已经赶上了、我已经站在了这里, 站在了他们面前!
家入硝子运转起了反转术式。
宇智波带土站在一边无聊地看着他们, 这两男一女, 曾经的同窗。
早在夏油杰倒下的时候,五条悟就反应最快。他一个箭步上前揽住了夏油杰因为剧痛和重伤踉跄起来的身体,撑住他之后,家入硝子即刻赶到。反转术式疯狂运转,治愈性的咒力涌向夏油杰的伤处,伤口肉眼可见地渐渐愈合。
在场的人没有一个质疑为什么要救治杀死百人的诅咒师。
身为最强的五条悟不说话。他揽着夏油杰的身体,静静地垂眸看他。霜雪般的睫羽下,冰蓝色的眼瞳好似一面倒映着苍天的镜子,只是凝视着倒在他臂弯里的夏油杰。
黑发男人靠在他的肩膀上与他对视,一副相当狼狈的样子,两边的太阳穴被洞穿出拇指粗细的小洞,流下了鲜血,嘴边和喉间的血沫也是,沾得他满面,甚至流到了袈裟上,连披在肩头的黑色长发上了沾到了血迹,却还在笑。
在对他笑。
五条悟一阵恍惚,甚至想起了一年前那个高专小巷里的告别。
那最后一个笑容。
还要在我面前再死一次吗,杰?
远处战场边缘的双胞胎后知后觉地发出了夏油大人,不要的哭叫声,连一直当背景板的拉鲁和米格尔都忍不住想要上前看看情况。咒术师一方也有不少人蠢蠢欲动,五条悟只是回眸扫了一眼,那冷彻的目光就令任何人都停在了原地,不敢上前。
连九十九由基和乙骨忧太都止步不前。
能够有靠近他们的自由的,只有家入硝子。
以及幽灵般神出鬼没的宇智波带土。
反转术式的运作很快,但是狱门疆更快。
夏油杰伤敌一千自损八百的招数十分有效,脑门上有着缝合线的诅咒师已经中招。
羂索没能成功跑出狱门疆的捕捉范围,身为本体的大脑传来的剧烈痛楚让他几乎丧失了控制身体的机能,同时也在剧痛中抢走了他脑内的时间。
任何人都不确定有没有一分钟,包括他自己。
但是狱门疆的判定已经生效。束缚的器具从他的身体上生长出来,羂索狼狈地站在原地,喉管处血肉模糊,只能发出嗬嗬的风声,两边的太阳穴被洞穿的孔流下了混杂着奇怪杂质的鲜红液体。
他动不了了。
咒力完全被狱门疆压制,体力也被吸走,术式完全无法发挥。
羂索瞪着被五条悟和家入硝子包围的夏油杰,眼睛里满是失败者的不可置信和恨意。
这样没关系吗?
家入硝子先行治好了夏油杰的声带,专心去治疗他的头部,忽然想起了什么,有点担忧地问道。
没事。硝子,谢谢你及时赶到。悟也是,接住了我。还有前辈,辛苦了。夏油杰咳嗽了几声,清了清喉管里的血沫,说道,声音比平常低微,但是语气明显比跟羂索说话的时候温和不少,已经没事了。狱门疆封印了他的咒力和肉体时间,他的情报已经无法与我达成同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