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往

  “从前有对夫妻,丈夫叫方远,妻子叫小雪,他们青梅竹马,从校服迈入婚姻,十分幸福,唯一的遗憾就是没有孩子。方远有个妹妹叫方美,他们关系很亲密,但方美小小年纪不学好,高中就怀孕辍学了,还把那个不知父亲是谁的孩子生了下来。生完后,她就被送进了精神病院,孩子也因为没人照料患上了自闭症。”姬雪儿平铺直叙,口吻平淡,直接以旁观者的角度讲述起有关三个人的故事。
  唐柠一听他们名字,就能猜到,这应该是姬雪儿和方远的过往,至于那个多出来的方美,很可能就是那张照片上的神秘女人。
  “方美在精神病院一呆就是十二年,在几乎所有人都把她给忘了的时候,她居然成功越狱了,跑出来后,干的第一件事就是回老家掐死儿子,然后又把方远给绑走了。警察开始介入调查,把他们俩的过往全部给挖了出来,原来,方远就是孩子的生父,而他父母为了保全他的前途,这才把方美送进了精神病院。警察顺带着也查了查那家精神病院,结果一查就发现,那地方其实是个顶着精神病院外壳的卖淫场所,仗着病人无法与外界取得联系而逼迫他们卖淫。方美也曾是其中一员,她在里面多次怀孕,然后又被打至流产,硬生生从正常人变成了精神病。”
  “渣男害人不浅。”唐柠忍不住感慨了一句。
  “方美把方远绑去了偏远地区,住在一家废弃的宾馆里面,天天虐待他。警察找了近半年才成功定位,救援过程中,方美因反抗激烈而被击毙,方远则成功获救。救回来后,方远患上了严重的抑郁症和PTSD,小雪作为他的妻子,本身也是一名优秀的心理医生,在她的开导下,方远渐渐好转。但没过多久,小雪就发现,方远的行为举止变得怪异起来。”
  “他不热衷情事,却收集了很多黄暴的图片,锁在抽屉里观赏。他买了很多性感内衣内裤,却不允许妻子碰,而是挂在自己的衣柜里。他爱上了吃零食,改了自己用了十几年的英文名,电脑AV收藏夹里出现了很多GV,夜不归宿的流连于酒吧和夜店,甚至于带着不同的男男女女回来上床。”
  听到这,唐柠差不多就明白过来了,这些人格应该都是方美衍生出来的,但却在方远的身体里生根发芽了。
  要是究其原因,唐柠能想到的解释就只有一个,斯德哥尔摩综合征。
  方远被绑走的那半年里,天天和方美这个痛恨他精神病待在一起,随时都有可能被杀掉,受到了身体上和心理上的双重折磨。这种情况下,被害者很容易就会对犯罪者产生感情,甚至是依赖心理,从精神上的被控制住,俗称斯德哥尔摩综合征。
  长此以往,日夜洗脑,方美衍生出来的副人格自然就过渡到了方远身上,渐渐喧宾夺主。
  1号应该是方美在精神病院的写照,像个卖淫妓女,2号则是方美死去孩子的投影,盛满恶意的容器,里面倾注的都是她对方远的厌恶与痛恨,3号4号或许是某几个在精神病院里睡出感情的嫖客,靠下半身思考的男人。至于6号,那或许就是方美心底最后一丝柔软,她希望自己有个深情款款的丈夫,所以6号才表现得对妻子的逝去那么悲痛,但方美已经熟知了男人的劣根性,她无法变出一个完美的男人来,所以在她死后,6号照样会下半身思考的和其他女人搞起来。
  “故事到此为止了,慎医生、言医生,你们下车吧。”姬雪儿按开了车门。
  “嗯?那妹…不是,唐护士呢?她和我们一起来的。”顾慎行问道。
  “唐护士在下一站下车。”
  顾慎行一愣,警惕的看了肖博扬一眼,让妹妹单独和这个家伙待在一起,他不放心。
  顾谨言看向唐柠,唐柠点点头,示意自己不会掉以轻心的,他这才起身,勾住顾慎行的肩膀,半推半拖的把人带下了车。
  车门再次关上,中巴疾驰而去。
  车上就剩三个人了,唐柠环视一周,肖博扬的位置离自己颇近,危险系数不小。她干脆就挪去了最前面的驾驶位旁边,既能躲人,又可以和姬雪儿好好聊聊。
  “小雪后来是不是继续给方远做心理辅导了?”
  姬雪儿点了点头。
  “那她为什么最开始的决定是帮12楼的病人呢?”唐柠忽然一问。
  那么多人格聚在一起,偏偏就2号产生了要把其他人格全部解决掉的想法,要是没姬雪儿的推波助澜,她是不信的。
  更何况在医院里,护士对2号的态度就奇怪的很,明知道他极度害怕镜子,还安排只会讲白雪公主的May去给他讲故事。可在听闻他受伤大出血后,却又愿意抛开规则的饶唐柠一命,只为节约时间的去给他包扎。好像,她既厌恶他,又在乎他。
  姬雪儿沾满血迹的脸庞上绽出了一丝笑意,眼里闪过几分赞许,既然唐柠这么聪明,那她不介意再透露一些情报。
  “忘了说了,17楼本来也该有病人的,只不过她入院当天就抢救无效死亡了。”
  17楼的病人?唐柠想了一下,忽然眼前一亮,恍然大悟。
  难怪6号说院长是自己老婆,难怪方远要封闭记忆的把自己伪装成一个副人格,原来方美的主人格也跑到了方远身体里,还占了主人格的位置。
  “唐护士,要是你丈夫出轨了,甚至都生下私生子,你会怎么办啊?”姬雪儿问道。
  “呃……”唐柠一时不知该怎么回答,别说老公了,她就连男朋友都还没有。
  “还有什么比手刃渣男贱女来的更大快人心的吗?哦不对,应该得让渣男死在小孽种的手里,然后再一刀削掉那个小孽种脑袋!这才是善恶终有报,天道好轮回。”姬雪儿越说越激动,突然转头看向唐柠,表情瞬间扭曲的不成人形,但随即又恢复了正常。
  唐柠被吓了一跳,手脚的凉意再次漫了上来,她感觉这个姬雪儿也有点精神不正常了。
  沉默片刻后,唐柠又问了一个问题:“你是不是只能对身体的主人格动手?”
  照姬雪儿的说法,她对渣男贱女以及那个私生子是极度厌恶的,所以她在他们这批玩家来之前就把住17楼的方美给干掉了。如果她还能继续宰渣男,杀私生子,肯定早就动手了,哪还会等到今天。
  更何况唐柠他们来了之后,护士虽然表现上是在漫无目的的安排剧情,但实际上却在引导着他们发现一条条的线索,就连和肖博扬的合作,也算是护士间接促成的。
  在这间密室里,与其说是他们在解谜,不如说是护士拿他们作棋,指哪打哪,冲锋陷阵,直至达成她心中所想。
  姬雪儿面无表情的看着前方,没打算回答唐柠,过了一会,她停下车打开了车门。
  “到了,唐护士,萧医生,下车吧。”
  唐柠起身朝着车门走去,脑海里还盘旋着各种问题,就在要迈出中巴之际,她顿了一下,问道:“那我们要治的,究竟是方远的人格分裂,还是你的心病?”
  “有差吗?”姬雪儿回的轻描淡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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