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节

  “这下子丢脸了,我他妈的竟然会被摔死!”白风第一个想法就是丢脸,然后才是对死亡的恐惧,事实证明,这小子彪是彪了点,可是还是怕死。
  “这要是几十年后在下面见到这帮战友,可没脸见人了,他们要是问我‘白风啊,你比我们早死了那么多年,你是咋死的呢?’我这可怎么答啊,我说‘我是没注意脚下,摔死的’?不行,咱丢不起这人,还是表现好点,人家感动中国,咱感动地府也不错,争取早点投胎……”
  只听到耳边呼呼的风声,全身轻飘飘的,倒是有那么一点飘飘欲仙的感觉。这感觉白风熟悉,作为一名特种兵,跳伞之后,没拉开伞之前总有这么一段时间,空气阻力与自身重力达到平衡,身体匀速下降,在这个时候,人其实是处于短暂的失重状态,那感觉不是一般的好。
  不过,跳伞那可是几千米的高空之上啊,这个坑……到底有多深?
  白风绝望了一会儿,发现没摔死呢。
  他又胡思乱想了一会儿,还没到底!
  没办法,只好开始数绵羊……等到他觉得绵羊已经快要塞满了他的脑袋的时候……还没到底!
  “我滴妈啊,这他妈到底有多深啊!我不会被饿死吧?”白风自豪的想到,然后他做了一个决定。
  他决定,自己找死!
  人在空中,其实是可以利用风压改变身体方向的,就想现在,白风把身体努力的蜷成一团,找好了时机一挺,他整个人就变成了大头冲下,以一个完美的流线型向着正下方俯冲了下去!
  他的速度越来越快,耳边的风声呼呼作响,就像是几百架喷气飞机在他耳边轰鸣一般,突然,仿佛是突破了一个不可知的屏障,那些声音、阻力,一下子都没了,他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身体保持着一个跳水的姿势离他远去,迅速的被黑暗吞没。
  而他自己,则被一股不可思议的力量扯起,向上翻腾,在他身后,是无穷无尽的闪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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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被安宁侯府家丁给扔到老侯爷面前时候,无微子这个小骗子还在紧张的思考着自己到底什么地方得罪这一方权贵呢,可是身为资深骗子的他,就只是起身的一刹那,眼神一飘,立刻就把这事情猜出了个八九不离十。
  因为,他看到老侯爷的眼神里面并没有杀气,甚至,连那一脸的恼怒都是装出来吓唬人的。
  要说,这道士也够精的,他就算是再怎么厉害,那用眼睛去看一个蓄元养神的高手,还是他的眼睛,那也不能不被人识破吧?尤其是被观察的那个高手本身?
  这里面可就有讲究了,世上骗术,何其多也,而这无微子可就练就了一双“天眼”!用这双天眼看人,那是万无一失,根本就不怕被人看破。
  这天眼看人,讲究的就是心眼透彻,不带杂念,你目光无欲无求,清风拂柳,那被观察的人自然就见之如所未见了,别说秦侯爷只是蓄元养神的高手,就算他是神圆意动的境界,面对这种天眼,也是无知无觉。
  可是,就算是这样,无微子看人,不也会被发现吗?
  不会,无微子这功夫正在装瞎子,眼睛上缠着黑布,黑布上扎着两个小针眼,他看别人那是真真切切,别人看他那可是凄凄惨惨——
  老道、瞎子、破衣烂衫;
  歪帽、肥袍、拂尘黄伞;
  白发、银须、吁吁气喘;
  老皮、老脸、身躯不展。
  最要命的是,这老道颤颤巍巍的站起来,还就敢不紧不慢的收拾衣着,捋了捋拂尘,整了整衣冠,然后,向着老侯爷左手站着的秦文朗打了个稽首:
  “半步转世天君在上,贫道无微子,这厢有礼了。”
  然后也不知道他发的什么疯,用手一指老侯爷。
  “你这小子!明明有求于我,却为何对我如此轻慢?就不怕老道施展手段,让你这豪富之家崩塌于顷刻!”在他想来,凡是这种老人家,都是特别的迷信的,只要自己装出世外高人的样子,那就没有一个不上当的!
  其实他心里也有小九九,看这老头子对身边那个傻小子溺爱的模样——见外客还要将其带到身边——那就不怕他不害怕!不害怕?我下一句就说我能让你们家断子绝孙你信不信?
  “?”老秦严倒是一下子被他震住了。
  倒不是说他被吓唬到了,这老家伙一辈子杀的人比一般人看过的都多那么一条街,诅咒他断子绝孙家破人亡的也不知道有多少,其中和尚道士尼姑道姑等乱码七糟的人物也不乏其人,可人家老秦还就是活得好好的,身体倍棒,吃嘛嘛香,生个儿子还无病无灾受封九边候,为国戍边,那也是一封疆大吏,风头正劲。
  他愣了一下着实是因为没想到混到这个时候居然还有人敢叫他“小子”?要知道,就算是当今皇上,见了他的面也得恭恭敬敬的叫上一声“老哥”。
  秦严被气乐了,也是老小孩小小孩,放松了身子,对着这老道打趣道:“呵呵,行,挺好,敢叫我小子?那我问你,老杂毛,你今年多大的岁数啊?”
  “哼,老道今年整整一百零八岁,还叫不得你一声小子?”无微子心说要坏,这老头不怕!可是事到如今那可是骑虎难下了,装,也得继续装下去了。
  “好好好!”秦严一乐,“这有句老话说得好啊,叫老而不死谓之贼啊,这样吧,我也算是整一把替天行道的事吧。”
  “来人,给我把这个老家贼拉下去,埋了!”
  3.第一卷 出樊笼-03三个条件
  要说这修炼之人的涵养那绝对是没的说,什么是涵养?处变不惊,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黄土埋到脖子而尿不流,那才是真涵养!
  无微子就是这样一个人,别看现在他还好端端的站在厅上,可是他可知道,面前这位,那要是真想埋了他可根本不是多大的事,甚至可以说,那是想怎么埋就能怎么埋,埋完了想在坟包上种什么树还得看他老人家的心情。
  可是咱无微子那也不是吓大的,虽然紧张得小老弟都想吐水,可是凭着他精湛的童子功愣生生的给憋了回去!
  更何况,无微子可是身怀绝技的人!
  这边秦严老侯爷的话音刚落,无微子就瞠目大喝了一声:“安宁侯!你莫非是真的想害了这半步天君不成?世间得道之士万万,可与你家天君有缘之人仅有老道一个!”
  说完忿忿转身,说道:“既如此,恕道爷我不奉陪了,告辞!”
  “这里可是你想走就有走的地方?”一直侍奉在秦严身边的老管家大怒,伸手一指“侯爷说要埋了你,你要是能被淹死老子就随你的姓!”
  无微子也不答话,迈步就走,行走之间足下生云,浓密的白烟自他脚下涌出,迅速将其身影掩盖起来,看上去如神仙中人一般!
  这手一下子就把厅内厅外众人给镇住了,一时间竟然没人敢上前抓他!
  刚才说话的老管家那在年轻的时候就跟着秦严出生入死,死人堆里爬出过多少回,这时候一见自己亲自挑选出来的这些所谓“家丁”连这点胆气都没有,不禁老脸通红,把心一横,身体一纵就要亲自下场,挽回点颜面,哪知就在这个时候,秦文朗的母亲扶着老婆婆就从后面转了出来。
  要说不害怕那是假的,平地起烟云的道术那是真有,可这门道术他无微子还就真的不会!
  刚才那老管家要扑下来跟他玩命的时候无微子差点尿裤裆里面,可是还没等他那股尿意升到头顶呢,这老夫人可就出来了!
  “额滴老菩萨,你要是再晚出来一会儿,道爷我这条小命可就交代了,他妈的谁知道这么大的侯府管事的就都他妈不要命,早知道骗这一场差点被种了萝卜,道爷我说一千道一万也不谋划这破事啊!”
  可是在面子上,他还得把一个受了冤枉的有道之人那股劲做足,要不他怕没人信啊,这年头,越能装的就越值钱,所以说,他的师傅在收养他的第一天就告诉过他了,作为一个骗子,一定要随时随地的装,什么时候连你自己都忘了自己是装的了,什么时候就无处不可骗了。
  “道长,还请勿怪,外子戎马一辈子,死人堆里爬出来过多少回,对这飘渺之说那是早就不信的了。”
  老太太这句话一出口,无微子的那个小心肝啊,立码就放回肚子里去了,这鱼可就算是上钩了,果然,就听老太太继续往下说:
  “可是,他不是不想信,而是不敢信啊!唉,这年轻时杀人太多了,到了老来就怕报应,可是这要是报应到我们这两把老骨头身上也就算了,可道长您看看……”说着老太太把秦文朗给拽到身边,泪眼婆娑的摩挲着他的脑袋。
  “这孩子,长得这么俊,可怎么就是个天生的傻子啊!”
  “道长,您不可怜我这把老骨头,也得可怜可怜这个孩子啊,老身,这里给你跪下了!”
  说着老太太就要下跪,那能让她真的跪嘛,他要是真的跪下去了,日后无微子要是万一治不好,不对,是肯定治不好秦文朗的傻病的话,安宁侯府不得满世界的追杀他啊?
  所以,老太太,为了道爷我日后跑路没人追杀,您可也不能跪啊!
  当然,虽然心里这么想,可是他嘴上不能这么说!
  无微子赶紧虚扶了老太太一把,说道:“老太君,快快请起,快快请起……唉,既如此,老道就豁出去几年阳寿不要,就给半步天君做一场引魂法事吧,可是,丑话我可说在头里,我这里有几件物事要劳烦众位,这引魂法事上干天和,如果有了一点的差池,那轻则对半步天君无补,重则祸及家人,就连老道我也要遭受天谴,切记切记啊!”
  说完了这家伙还抖了起来,用手一指还坐着的安宁侯爷:“另外,心不诚者,不可观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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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安宁侯府这通忙碌。
  老道说的第一件事就是择地,这地嘛,当然是老道说是哪就是哪了?不!这可显不出老道的本事。
  老道怎么着?他拎起拂尘,脚踏七星步,嘴里念念有词,什么词别人没听清楚,反正就是特飘渺那种,然后突地望空一震,一甩拂尘,就见天上平白无故飘下一张黄纸,初看之时,黄纸无字,可是,老道就是用手恭恭敬敬的将这黄纸拱了那么两拱,嘿,你还真别说,这黄纸上面倒是出了一段话:
  出城南直行三十里,东行九丈,福地自现。
  这可是一高明的戏法啊,字当然是老道自己写的,他可不知道这地方是什么地方,反正不是皇宫,皇宫人家在城北城内啊,所以这老道放下狠话:“这福源之地,必须测准,测准之后,无论地上有何物都要一概去掉,至于如何去除,只要不伤天和,不累百姓,侯府自便,贫道不予干涉。”
  这玄机弄得,整个侯府都成了土包子,就看他一个人表演了。
  也不怪人家无微子自称优秀的骗子,这不,连负责唱黑脸的秦严侯爷也偷偷的去看了好几次,背后只埋怨老伴:“哎呦喂我的小宝贝唉,你说你当初怎么就想出了这么个黑红脸的法子喔,这要是那老杂毛怀恨在心,偷偷摸摸的咒我一通,我这老命可……”
  老太太不乐意了:“怎么的?年轻时不懂事,就知道打仗,你多跟我生几个儿子的话至于现在就这么一个孙子吗?就你的命值钱,孙子才重要!不过话又说回来,儿子也老大不小的了,现在就一个媳妇,不怪咱们家香火不旺……这么着,媳妇的小妹子不是都十八了还没嫁呢吗?咱也给娶了吧,多给点彩礼,让他们多给陪嫁几个丫鬟过来!”
  “得得,这事你说的算,哥哥我去调兵……都这把老骨头了,还要去求皇上和那帮老弟兄,唉,这杀过人见过血的兵哪哪不是当宝贝疙瘩似的养着,哪是说借就能借来的?御林军啊,四大营什么的,也都得一家一家的去请哦……”
  “那还不快去!”
  没错,这老道第二个条件就是择人。
  传言那秦文朗是什么人啊?那是半步天君,无论是天魁星还是白虎星,那可都是主杀伐的星君,所以,这施法之时,方圆九里,必须用九千九百九十九名煞气极重的军人,全副武装的按九宫站位守住阵中,以防星君在天上得个近视眼什么的,看不清楚下面哪个家伙才是当年那个被坑惨了的倒霉蛋!
  还没完,这第三个条件虽然不是天时,不过,也同样难办,这需要侯府出铁,打造一根鸡蛋粗细,长九尺九寸的棍子,还不能是圆的,必须是八楞的,棍身上刻上八部引魂经,在首尾棍端还得刻上八卦阴阳的图案。
  找到福地之后,这棍子要插入地底三尺三寸,那施法之时才能上接天,下接地,联通天地,勾结阴阳啊!
  老道罗嗦了这么多,那可是留着心眼呢!
  怎么着?我说得越精确,你做得就越难,到了最后,失败了你也不好意思说全是我的错吧?不服,咱们一个一个的比对,看是哪里出了错啊?
  4.第一卷 出樊笼-04挨雷劈了
  七月十五鬼门开,那可真是个不怎么地的日子,可是无微子就这么一掐算,嘿,还就这个日子好!
  怎么着?这个日子好啊,常常会下雨,这一下雨,谁还能保证那铁柱子就正正好好的被埋下去三尺三寸啊?那么沉的玩意,怎么也得沉下去一二分吧?
  这一下雨,摆阵的人那也不是铁打的,总会动一动的吧?那谁知道谁动一下会扰断天机啊?
  我真是个天才,连推托之词都想好了!无微子这个感慨啊,捋着胡子,差点就把假胡子给真拽下来!
  到了日子那阵势可叫的一个大!不止安宁候爷一大家子全来了,那些被他老人家借了兵的,全都抱着看热闹的心态来了;
  镇国公、福国公这两位在京的老国公,为了全全老上司的面子,那可是亲自来了,两位国公带家眷啊,那排场能小得了?
  得,这么几位老人家往正当中那么一站,呼啦啦这人就众星捧月一般把他们给围住了。
  这还不算,龙椅上那位不能亲自来啊,就算是老臣子生病了他都不能亲自去,那可是有说道的,怕龙威冲撞了病体,可是这么大的热闹,不派人搀和搀和……况且这也是为君的对臣下的一片爱护之心不是?
  于是,前呼后拥的,皇子公主们大大小小的来了十多个,这帮人一来,太监宫女少得了?
  这座次可就没法排了,虽说是君君臣臣的,可是连最年长的两位皇子都被这安宁侯爷给蹂躏得鼻青脸肿的,那谁还敢做他上首?你说就让他坐了上首吧?可是国之礼法往哪搁?别看今天来的文官不多,可是有的是那没事闲的御史瞪大了眼睛准备弹劾一下这些事情呢!
  得嘞,那就一起站着吧!这下好,明明是个引魂法事,挺严肃的一件事,偏偏被这么折腾成了一次盛大的联谊会!
  当然,两位主角可不这么想。
  首先是被铁链子锁在那根柱子上的秦文朗,他可是小孩的心性,那热闹他也爱掺和,可是,被人当了热闹可就没那么乐呵了,这家伙也是个行动派,双眼看着始作俑者那个杂毛老道就来气,双手不断地摩挲着身旁的这根棍子,心想,别把小爷放了,小爷只要是一松开,你这老杂毛,我就让你知道知道棒子打人也疼!
  废话,铁棍子打人能不疼嘛!
  可是,现在的无微子,就觉得牙疼了,秦文朗那喷火的眼神根本就没被这个家伙当回事。
  “大意了,大意了!怎么随便胡诌就把地方弄这了!”
  什么地方?宁国府出城南直行三十里,东行九丈,您猜是哪?
  正正好好是四大营之一的风雷大营中军帅府!
  人家帅府那之前叫那个气派!方圆百里唯一的一座山头,整个的被圈起来盖成了帅府,那可是多少进的大庭院!最美的还是那山巅风景,特意被原汁原味的保存下来,做了花园和观景台,人家风雷营的镇山将军薛宝义平时最喜欢在这地方赏景看阵,高山、奇松、小桥、古亭……放眼望去,万余儿郎在山下操演,那曾经是多么赏心悦目的地方啊!可是就是因为这个老道莫名其妙的一句话!
  亭子没了,好好的山头被弄得个秃瓢,这还不算,好好的地方非得插上一根棒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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