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节

  可到程叶这里,程茂田就说不通了,程叶表示非得想上学。
  “还有你,叶子,咱家现在实在没钱供你上学。你还小,等咱家缓两年,我再送你去上小学。”
  程叶扁扁嘴说:“爸,我学习成绩好,我想上学。”
  程茂田见小闺女不听话,急眼了,“不是跟你说了吗,不是不让你上,是让你晚两年上。”
  程叶含着眼泪说:“我就是想上学,呜呜呜……”
  最后程茂田急了说:“你想上咱家也没钱。你要想上,自己想办法去。”
  上次因为小闺女上学的事闹到她爷爷那里,程茂田心里就不高兴。家里欠了一百多块钱,他得还几年才能还完。因为爸妈说过,这笔钱就当借给他的,以后他有了钱得还。
  程茂田甚至想过?都怪英子想不开,为啥要记恨燕飞,为啥非得推到燕飞?要不燕飞也不能住院;燕飞不住院,也不会花两老的老本。
  不是老两口不心疼三儿子,实在是因为家里还有俩儿子。即使老四和老四媳妇对多花的这笔钱没意见,可老大媳妇绝不同意让老两口出这笔钱。
  所以,这样对老大和老大媳妇有个交代。要不老大和老大媳妇怪老两口偏心咋办。难道他们因为这些钱再跟老大家闹一回?
  因为赵英子上吊,老两口都怕了,生怕儿媳妇们再因为偏心闹出事。
  老两口跟跟程茂田说过,啥时候有了啥时候还钱。当爸妈的,不可能逼儿子还钱。
  程茂田觉得这钱该他还,他媳妇做下的孽,他不还谁还?因为心头压上了债务,还因为媳妇上吊死了,程茂田心头一直沉甸甸的。
  现在年景不好,程茂田不知道年底分到多少钱,啥时候能把欠债还清。可在还完债前,他不愿意背债继续供闺女上学。再他看来,晚两年上小学又有什么关系,早晚还不是一样上?
  程叶哪会同意晚两年上学?如果会同意,她就不会在去年闹着上学了。她就怕晚两年再上,等她上高中赶上wg咋办。听说wg时期整天□□,老师没法教学,学生天天搞运动,根本学不到多少知识。学不到高中知识,她怎么参加77年高考?
  要知道上辈子程叶学习并不太认真,初中毕业就不上了,文化水平实在有限。如果她以后真想考大学,哪怕wg后第一年高考简单,她一定得上高中才行,不上高中肯定是没希望。
  程叶还是对自己没信心。因为她上辈子学历低,并不认为自己能自学成才,才热衷于到学校学习高中文化知识。自学的话,她觉得很难学会高中课程。
  不过就目前的家庭情况来看,真没条件允许程叶上学。除非程茂田敢背债送闺女上学。可他并不是很看重闺女的人,哪里肯同意?
  程茂田不同意,程叶只好跟上次一样,想去求爷奶想办法。
  程叶到底对家里复杂的人际关系不太了解,她本以为自己上次能从爷奶那里要到学费,这次去肯定也能。毕竟她可是考了双百。有好成绩再这里摆着,听说她爷爷又稀罕学习好的孙辈,应该会出钱供她上学吧?
  为了能在下学期及时上学,程叶带着她的双百成绩去了老院。
  “爷爷,你看我考了双百,我爸爸他还不让我去上学。我在学校学的可好了,我还想趁放假多学习,等开学再跳一级。”
  跳级是程叶刚想出来的好办法。如果她表现出读书的天赋,说通爷奶出钱供她上学不是更有把握。小学知识很简单,程叶有把握跳级。
  可惜这次她料错了。因为赵英子害了老两口的亲闺女程燕飞,害的他们手底下钱几乎全败光,他们哪会继续出钱给孙女上学。
  要是让老大媳妇再听到点风声,还不得让他们给孙子们也出学费。他们出得起吗?
  所以,程爷爷磕了磕烟袋,也不管程叶听不听得懂,把事情掰开给她说:“叶子,不是爷奶不想帮你。你应该记得你姑姑住院的事吧。你姑姑住院的钱,咱程家出了一半。你家没钱,我和你奶留的养老钱有一百多,就替你爸出了这钱。对了,为了给你妈办丧事,还给赵家二十块钱。我们那点钱都让你妈给祸害没了,现在手头真没钱了,想帮也帮不了你。”
  “叶子,你得体谅你爸,他还背着债不容易。要不就过两年年景好了再上学?你要是不愿意,我跟你奶也没办法。”
  程爷爷之所以跟程叶讲透,也是看在她好学的份上。说不定她凭认学这个劲头,以后不管干啥都能混点出息。
  其实,老两口手里还是剩点钱,可实在不愿替程叶出学费。
  程叶是赵英子的亲闺女,两老因为赵英子要害亲闺女和外孙女的事心怀芥蒂,不可能跟原来一样对待赵英子生的两个闺女。再加上有老大媳妇盯着,无论如何,他们都不会同意继续出钱让程叶上学。
  可程叶骨子里不是程家的程叶,哪愿意听爷爷拒绝。陈烨可怜兮兮地跟爷爷哭求:“爷爷,我真想上学,我还想以后考大学。”
  她心里在琢磨:难道爷奶因为她妈做下错事,怨到她头上了?要不连爷奶都不愿出钱供她上学了。
  小学学费真不贵,一年级一学期总共一块五毛钱。这里面还包括书本费。就一块五毛钱,爷奶真出不起吗?
  程叶觉得要是亲孙子求爷奶,他们可能借也会让孙子上学。可她只是个孙女,还是分了家亲妈又犯下错的孙女,难道爷奶不想管她了?
  程爷爷没想到孙女这么执着,但他还是拒绝了:“叶子,你回去吧,我和你奶真没钱了,供不起你上学了。你要想上,让你爸再去想办法。”
  程叶看爷奶不松口,只好委屈地回了家。但她没有死心放弃上学。于是她把主意打到四叔家头上。
  程叶觉得,也许她应该去求四叔和四婶,让他们看在她成绩好的份上,看在她和七彩同龄却上不起学的份上,看在她是他们亲侄女的份上,帮她一把。
  只要四叔帮她出了这两年的学费,等过去灾年,自家条件好点了,她再求她爸出钱供她上学。也许那时她还能找到别的赚钱办法。
  第二十七章
  程叶苦求爷奶无果后,又转身去了七彩家。
  程叶在路上考虑:或许她二、三年级还能跳级, 可到她四五年级真没法再跳了。程叶怕跳级太多, 完了再跟不上课,以后考不出好成绩多丢脸。成绩不好, 她拿什么让人借钱供她上学。
  程叶要不是底子打得不好,她想直接上五年级, 可以省好几年学费,还能让人高看她一眼。可她地底子摆在那里,再加上多年未学习,学过的知识不知还记得多少。
  而且现在的教材和前世不一样, 程叶想保持好成绩让人高看的话,只能踏踏实实跟着学。
  程叶来到七彩时, 发现家里只有七彩他们在,大人却都不在家。
  原来,李秀珍看儿子闺女放了暑假,就让俩孩子在家照顾小立远。家里只靠丈夫一个人赚工分,她怕早晚坐吃山空, 所以李秀珍开始出工干活。
  程奶奶现在每天都上工, 没空帮小儿媳妇看孩子, 别人更帮不上忙,李秀珍只能把小儿子交给俩大的照看。她知道七彩比较细心靠谱, 重点把照顾小儿子的事交给七彩。大儿子就当跑腿干活的, 让七彩有啥事吩咐哥哥去干,七彩只要看好小立远就成。
  七彩知道爸妈辛苦, 爽快地接下这个任务。而且小立远平时很乖,不是吃就是睡,只有饿了或拉尿了才哭几声。只要给他收拾好了,那不是那种爱哭爱闹的孩子。
  七彩乐意在家看弟弟。可惜就是不能随便往山上跑了。不过没事,等爸妈下工回来,她还能抽空出去转一圈。
  七彩看到程叶竟然来自家,不禁问她:“你怎么来了,有事吗?”难道又是来叫她上山,顺便跟着她找空间戒指?
  其实两人当同桌后,关系并不怎么好。七彩知道程叶不是原来的程叶,而且这个程叶还想利用她找空间戒指,她又不傻,干嘛还跟她亲近。
  而程叶,除了找七彩上山,也不敢随便跟七彩搭话。她怕经常跟她玩的七彩看出她不是原身。而且她以为七彩是个农村小姑娘,跟她没什么好聊的。
  只不过程叶想不到,七彩早已知道她换了魂,只是一直没把她当回事罢了。反正程叶要想通过七彩达到任何目的,那是不可能的。
  “四婶不在家吗?”
  七彩倒是没有隐瞒,“你找我妈?她去上工了。你找她有事?”
  “是有点事,等四叔四婶回来再说。”
  七彩不由多问了一句:“啥事啊,要不先跟我说说看。”
  程叶不想在七彩面前低一头,抿了抿嘴没说话。
  七彩看她不说话,索性不管她了,任由她坐在一边等人。
  两个小姑娘无话可说,小立远也睡了,气氛顿时有点尴尬。七彩猜测程叶来找爸妈干嘛,难道三大爷让她来的?
  七彩很快摇了摇头。不像。她爸跟三大爷经常一起干活,有啥事干活的时候顺便说了,应该用不着让程叶特意跑一趟。可她到底来干嘛的?
  因为七彩知道程叶不是原装的她,一直在防备她,所以猜测她的来意。但是她也想不到,程叶竟然是为借下学期学费来的。
  程叶看到七彩家里收拾的有模有样,比自家空荡荡的样子好多了,忍不住羡慕七彩好运气,觉得她会投胎。
  就在俩小姑娘相对无言时,程立国叫着林长生来到自家。他叫林长生来是跟他讨论练功法的事。男孩子就热衷武术,有了成效后,程立国恨不能用所有空闲功夫练武。可能他天赋不如长生,所以不如长生修炼进度快,有什么不懂的问题,还得请教比他小的长生。
  “叶子来了啊。”程立国到家,跟堂妹打了个招呼。随后悄悄问妹妹:“她怎么来咱家了?”
  自打盖了新房后,程叶来找七彩的次数有限,来找七彩,也是问上山的事。大大咧咧的程立国都已经察觉出,叶子跟妹妹的关系不如原来好。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两人闹了别扭。
  小姑娘就是事多,整天爱闹别扭。不像他跟长生之间互相帮助,永远都是好哥们。
  七彩摇摇头说:“我问她她不说。她好像是来找咱爸妈的。”
  程立国见妹妹问不出话,也没搭理叶子,他招呼小伙伴说:“长生,走,咱们上我那屋玩去。”练武的事得避着叶子点,不能让她听见。
  林长生跟程叶不熟,没跟她说话。立国一叫他,他就跟着立国走人了。
  程叶看了林长生几眼,诧异林长生跟立国差几岁,竟然还能玩到一起。在学校她就知道林长生对七彩很好,原来私下还经常一起玩,看来两兄妹跟林长生关系很好。
  程叶也知道林长生能吃力气大的事。不过她没见识过林长生的大力气,也不知到底大到什么程度。再说他一个孩子,力气再大,能有多大。也许村里人夸大事实,竟然说林长生能背起一大袋麦子。
  程叶对林长生这样的农村小子无感。她本来就是在城里长大的孩子,现在一点不习惯贫穷落后的农村。程叶只想通过自己努力,以后还能立足于城市,从来未想过在乡下培养个忠犬啥的。
  不过她看到林长生和七彩关系好,竟然觉得俩人像青梅竹马一样。如果七彩不能通过学业进城,估计会嫁给林长生这样的农村男孩。可力气大有什么用,还不是下地干活的命?
  程叶一点不看好林长生。她知道林长生家里兄弟们多,他不跟爸妈住,现在跟奶奶住。他有爸妈等于没有,等他奶奶没有了,他不管是单过还是回爸妈那边过,估计都不是好事。
  程叶甚至觉得林长生的境地还不如她,起码她还有个亲爸在。可惜亲爸没能力,虽然不怎么让她干活,但却不支持她上学,唉……
  七彩自顾自照顾弟弟立远,没空管程叶想什么。等立远睡醒,开始哼唧起来,七彩赶紧拉开弟弟的尿布一看果然尿了,她马上小心地给换了一块干净尿布。
  “哥,立远尿了,你快给他把尿布洗了。”七彩一嗓子喊来哥哥。
  立远用的尿布有数,只有十几块而已。如果一直堆着不洗,很快会不够用。之前李秀珍在家也是等小儿子尿了就洗。幸好现在天热,湿尿布干得快,足够小立远用的。
  “哎呀,臭小子这就尿了?”程立国用手指夹起尿布一角提着往外走。
  “他醒了能不尿吗?”七彩又说:“也不知道他醒了会不会饿。”以往妈在家,弟弟醒了就会吃奶。
  没多大会儿,就听到七彩又喊:“哥,立远饿了,你赶紧去叫妈回来。”
  林长生立马应声说:“立国哥,我去叫婶子回来,你不用去了。”说完,他已经跑去地里叫人。
  程叶看到围着小孩转的三个同龄孩子,不由想:幸亏自家没奶娃娃,要不她是不是也得负责看孩子洗尿布,想想就得受不了。
  可是在这年月,像七彩这样的农村小姑娘很多。不但得带弟弟妹妹,还得做各种家务,年龄不大便去地里赚工分。程叶现在的生活已经算是很好了,起码没人整天指使她干活。
  可惜程叶身在福中不知福。
  李秀珍很快跟林长生回来了。她回到家看到程叶,顺嘴问了一句:“叶子来了啊。”然后她掀开衣襟,赶紧给小儿子喂奶。她也没在意程叶来干嘛的。
  她一边给孩子喂奶,一边问:“七彩,你弟弟刚醒么,有没有闹你?”李秀珍在地里干活时就不放心,家来之后还不得赶紧问问。
  七彩摸了摸弟弟的小脚丫说:“没闹。妈,立远他可乖了,他要是哭得厉害,我就让哥哥去叫你。”
  “嗯,你能帮我看立远,可让我脱开身了。要不我得带着他到地里干活。”
  七彩马上不干了,“那可不行,立远这么小,皮肤这么嫩,去地里把他晒坏了咋办?”
  “把他放树底下,那里有阴凉。”
  “那也不行。夏天蚊虫多,要是蚊虫咬着他,他肯定难受。”
  李秀珍笑着说:“有你帮我看立远,咱家立远不用受罪了。”她低头摇着小儿子的小手问:“立远,你说是不是呀?”
  小立远可能吃得开心,感觉到有人逗他,竟然露出了无齿的笑容。
  七彩看到可爱的弟弟,小嘴巴一收一收的,心都要萌化了。自家的娃怎么看都最好看,弟弟真是个小天使!
  程叶:看来七彩真是土生土长的农村女孩,帮她妈看孩子还这么高兴。奶娃娃又哭又拉的,哭起来难哄得很,也就七彩这种土著小姑娘才会喜欢照看小奶娃。反正她不喜欢!
  程叶上辈子在孤儿院长大,没少帮着照顾院里更小的孩子。就看孩子这事来说,反正她是看得够够的。以后除了自己生的孩子,她可不想再帮别人看孩子,就连弟弟妹妹也不愿意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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