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节

  因为东屋这边正冲着大门,所以东屋只盖了一间。南屋是简陋的木棚子,平时当灶房和放杂物用。西南角是个仓房,存粮食的。茅房在大门外,想上茅房还得出大门。
  院子是不小,可是程家人口太多,所以看起来住的也不宽敞。
  程爷爷的父亲那一辈是闯关东出来讨生活的,夫妻俩因为早年亏了身体,人到中年就得病没了,只剩下程爷爷和一个妹妹在。好在那时两人都结了婚,日子总能过下去。
  解放前程爷爷是佃户,家里极穷,连房子都盖不起。土改后家里分了地,日子比以前好过了,程爷爷才费劲心力盖起现在住的院子。他原想一家子和和乐乐住在一起,齐心协力过好日子,壮大程家。
  可是树大分枝,人大分家。程爷爷的想法注定实现不了。不说别的,就是孩子们大了之后住就是个问题,也就是程茂林此时提出的问题。
  程爷爷没有马上给四儿子答案,他沉着脸说:“行了,你先回去吧,给我点时间想想,看看该咋办。”
  程茂林达到目的,二话不说回了自己那屋。
  李秀珍:“你跟公婆提了吗?”
  程茂林:“提了,爸没说啥,直接让我回来了。”
  李秀珍:“一句话都没说?”
  “他说考虑考虑。”
  “早该考虑了。咱家立国和七彩都多大了,还跟爸妈住一起。七彩可是个姑娘,总不能一直跟咱们睡一个炕吧?”
  姑娘家大了,怎么也该有间自己的屋子。以前小姑子未出嫁时,不也是自己一个屋吗?
  还没等程爷爷做出答复,暑假来临,学生们都放假了,程家更是热闹起来。
  在县城上高中的程立宗回来了,可他似乎受不了家里的热闹劲儿,老是把自己关在屋子里,说是看书。程立邦还算不错,经常帮家里弄柴火,程柳的任务是打猪草。
  程立国和程立伟没多少事干,不是下水摸鱼,就是晚上去摸知了猴,总之没有闲下来的时候。
  白天程叶一直围着七彩转,导致七彩没机会独自上山捕获猎物,大多数时候跟着哥哥们到处跑。她只当程叶伤了头后才变这样的。
  当然,七彩想甩开程叶是很容易的,不过她一直以为自己心理年龄大,应该让着程叶点,所以很多时候随了程叶的意思,肯让程叶围着自己转悠。
  程柳两家是邻居,紧挨着住。
  不仅程家热闹,隔壁柳家更热闹,程叶整天听到柳奶奶扬着高亢尖锐的声音骂人。柳青青和她妈挨骂最多,什么“毒寡妇”“克夫命”“丧门星”“赔钱货”,柳家奶奶骂起人来不带喘气的,要多难听有多难听。
  柳青青的亲爸是她妈怀着她时死的。当时柳青青爸爸去城里扛活养家,不巧在特务破坏活动中被炸死。因为这,柳奶奶觉得柳青青她妈克夫,柳青青是个丧门星投胎,还没出生就把她爸克死了。所以娘俩在柳家的待遇最差。
  柳青青她妈是童养媳出身,性子非常懦弱。她觉得丈夫生前对她不错,也没有生出改嫁的心思,她一心想给丈夫守寡,把闺女养大。可她这样的想法却让柳家人得寸进尺,恨不能让娘俩干活最多,吃饭最差。
  柳家其他人都不拿这娘俩当亲人看,一个劲儿地压榨柳青青娘俩。
  虽然柳青青在柳家过得艰难,但她是个坚强的孩子,一心想多干点活,让她妈轻快点;以后等她长大了,她养活她妈。
  跟凶悍不讲理的柳奶奶相比,程叶觉得自家奶奶好多了,起码她奶奶还算讲理,平时不喜欢骂人。家里有人做错事她才骂两句。最重要的是,爷奶竟然会让家里的孩子都去上学。
  在农村,一般人家都让儿子去上学,闺女在家干家务带孩子。像程家爷奶这样有远见的大家长真不多。
  幸亏她没有穿到隔壁柳家,柳青青太可怜了,柳家的精神虐待加身体虐待,简直让人生不如死。
  程叶设想过:要是她穿到柳家,早闹个天翻地覆了。要么就舍弃这个家,就算出门乞讨,都比在柳家生活好。
  虽然同情柳青青,但程叶还是没有放弃要空间戒指。很快她跟七彩还有柳青青一起出门的机会就来了。
  夏天雨水多,山里的蘑菇冒出来也多。好多小姑娘提着篮子去采蘑菇。就连大人有空的话也去采点。因为蘑菇吃不了可以晒干,留着冬天炖菜吃。
  这天早上,隔壁瘦弱的柳青青出来抱柴做饭,看到同样正在拿柴的七彩,她随口问了一句:“七彩,你吃完饭去捡蘑菇吗,咱们一起去?”
  “行啊,我叫上叶子,咱们作伴去。”
  饭后,七彩想起她跟柳青青之间约好去采蘑菇,便问:“ 叶子,青青说上山采蘑菇去,你要去吗?”
  程叶眼睛一亮,马上高兴地回答:“去,我去,我跟你们一起去!”
  七彩纳闷:不就是上山采个蘑菇,叶子用得着这么高兴吗?
  她哪儿知道,程叶立马联想到空间戒指上去。虽然小说中作者安排柳青青明年才能得到空间戒指,可程叶想她都穿来了,谁知道有没有引起蝴蝶效应,改变一些事情。
  三个小姑娘分别背着一个小背篓上了山。她们在上山的路上还碰到不少人,大人孩子都有,有去采蘑菇的,有去挖野菜的,还有去山里找果子吃的……
  穿过外围的坡地,才进了密林。
  柳青青还带了把剜菜刀子,看到野菜随手剜下,装进一个布袋里。她剜菜速度非常快,一看就是干习惯的,一会儿工夫就能把一小片野菜剜光。
  不管是剜野菜还是采蘑菇,大伙儿总不能扎堆去,不然看到好东西,该怎么分。一般大家伙都各自分开干,谁找到好东西是谁的。这样不容易引起纷争。
  可是程叶紧跟着七彩屁股后面,七彩去哪里,她就去哪里,一刻都不离开。
  七彩觉得两人在一起效率不高,便建议:“叶子,咱俩分开找蘑菇,这样能多采点回去。”如果叶子离她远点,她还能找机会弄只小猎物回去改善生活。
  程叶随口说:“七彩,我害怕,不想跟你分开。”
  七彩听了无奈地说:“好吧,那你跟着我吧。”难道叶子上次受伤给吓到了?看来今天注定跟猎物无缘了。
  既然没机会抓小猎物,七彩便一心采蘑菇。她眼睛好使,腿脚灵便,在山里行走速度很快,一会儿便摘了不少蘑菇扔进背篓里。
  程叶速度不如七彩,两人又走同样的路线,所以她的背篓是空的。
  七彩寻思她力气大,蘑菇又不重,便自己背着蘑菇,也没有分给程叶。再说程家还是伙着吃饭,她跟程叶用不着分彼此。
  所以等七彩背篓快装满的时候,程叶还背着空篓子。就这样,程叶走路还差点被绊倒,要不就迈进坑里吓一跳,七彩更不敢把蘑菇分给她了。
  程叶一直注意七彩,可七彩专注于采蘑菇,根本没有挖野菜,何况这次她根本就没有准备挖野菜,所以这次程叶算是空欢喜一场,啥都没捞着。
  七彩找到埋头剜菜的青青问:“青青,我的背篓都满了,想回去了,你这回去吗?”
  柳青青抬头说:“现在还早,要不你俩先走吧,我再剜点野菜回去。”回去早了也是挨骂,还不如呆在外面干活。
  柳青青不能在外面偷懒太多,因为她剜回去的野菜少了,也会挨骂甚至会挨打。
  七彩看到柳青青布袋装了不少野菜,蘑菇倒是没采多少,看来她主要是出来剜菜的。毕竟野菜吃不完还可以用来喂猪。
  七彩笑了笑说:“那我们先回去了。”
  下山的路上,程叶蔫哒哒的,一副没精神的样子。七彩以为她累了,渴了,便带着她赶紧回了家。
  让程叶预料不到的是,她们刚走没多久,柳青青便得到一个不得了的金手指。
  第十章
  也许从程叶穿越开始,在她生出抢到空间戒指的心思时,一切已经往不可预测的方向发展。
  也许柳青青真是所谓的主角命,如果她在不经意间失去重要的东西,可是天道主动会弥补她。
  原来,柳青青在剜菜时用力过猛,不小心用尖锐的树枝把手蹭破了,手都流血了。不过因为柳青青的经常遇到这种事,她看了眼手上的伤口,只是往外渗血而已人,所以她自己没当回事。
  然而,就是渗出的那点血,恰好低落到一小块奇怪的墨绿色石头上,因此发生了奇怪的变化,那块墨绿色石头竟然转眼间消失不见。
  可惜这种变化没有让柳青青看到,她还是一个劲儿埋头剜菜,直到日头升到正中央,她才背着背篓、提着布袋下山去。
  七彩和程叶到家之后,恰好让程奶奶看到,她问两个孙女,“你们上山弄了啥东西回来?”如果有野果子,她做主给分分,省的几个小的为此闹腾。
  七彩把背篓放下给奶奶看,“奶,我摘了些野蘑菇回来,你看看这些都能吃不?”
  程叶这时才感觉不好意思,她跟七彩一起出去,七彩把小背篓都填满了,她的背篓确是空的,奶奶知道会不会骂她?可是七彩手脚太快,她跟在七彩后面根本采不到蘑菇。
  因此程叶停住了脚步,没敢凑到奶奶跟前去。
  七彩可是拥有木系异能的大触,她对植物最在行,哪种植物有没有毒,她一动用异能就能知道,所以她采摘回来的野蘑菇一点问题都没有。
  不过七彩在奶奶严重还是小丫头片子,不顶用,程奶奶找了个布袋铺在地上,把七彩背篓里的蘑菇倒出来,“我看看来,有不好的我给挑出来,晌午给你们炒鲜菇吃。”
  程奶奶又对程叶说:“叶子,你采的蘑菇呢,也倒出来,我好一起挑。”
  程叶吭吭哧哧说:“奶奶……我没有采到野蘑菇。”
  程奶奶听后,忍不住给孙女甩了个后脑勺。同样是孙女,咋差别就这么大呢。七彩把背篓填满了,叶子竟然没采到蘑菇,唉,怎么觉得叶子越来越笨了,不是在医院看好病了吗,难道还有后遗症?
  在程奶奶心里,七彩和叶子一比较,就跟学生考试成绩一样,一个是第一名,一个是倒数第一名,这还有法比较吗?
  叶子这么笨,将来能嫁出去吗,程奶奶忍不住开始为叶子的将来的婚嫁问题担忧。
  她无奈地冲叶子摆摆手,没好气地说:“都到家了,你把背篓放下吧。还背着干嘛,压沉啊!”
  程叶:早知道奶奶会这样,就不跟着七彩了。要不让七彩分她点蘑菇也行,还可以挡挡大面。
  晌午这顿饭,程家人吃上了七彩采回来的野蘑菇。
  刘玉香还因为上次的事对叶子有芥蒂,所以她特意夸奖七彩,便是用来打压她看着不顺眼的叶子。
  “七彩可真能干,小小的人儿,不光能抓野鸡,也会采蘑菇了。她采的蘑菇还没有一个带毒性的,肯定是记性好,早就记住了好蘑菇是啥样子。”刘玉香说着,还冲程叶看了一眼,目光中好像透露着鄙视。
  七彩没想到大娘已经给她找好了借口。往年孩子们不大是,都是妯娌几个往家采蘑菇。刘玉香可能觉得,七彩就是看了她们采的蘑菇,才知道好蘑菇长啥样,又照着采回来。
  程叶是伪儿童,自然看出大娘对她的鄙视。她不是太能吃亏的性子,巧笑一下说:“七彩最厉害了,比立伟哥哥还厉害。”
  刘玉香:“个小丫头片子,嘴巴还挺利的,小心长大了嫁不出去!”
  接下来程叶没有再回话了,她再回别的,显得她不敬长辈不说,主要是这话她不好回。
  赵英子看小闺女好像被欺负了,连忙护犊子说:“我们将来叶子嫁不嫁得出去,就不劳大嫂操心了。”
  程奶奶看出谁都不肯吃亏,一个个嘴巴不饶人,不由看了老伴一眼。
  等吃完饭,屋里就剩她和老伴时,程奶奶便跟老伴说:“老头子,你看看这一个个的,哪个都是不吃亏的主。我怕再搅和下去,他们兄弟们之间会起龌龊,离了心。你看看,是不是得考虑给儿子们分家的事了。”
  程爷爷早已考虑过此事,他说了他的看法。
  “分家有好处也有坏处。不分家的话,咱们两口子把握着大方向,看着他们,日子过得安稳点。立宗再有两年就高中毕业了,还不知道他能不能考上大学。要是考不上,得考虑给他盖房娶媳妇,到时候花钱才是大头。
  “要是分了家,老大家负担最重了,他可是有仨儿子。唉,老三家又没个儿子,以后养老咋办。老三两口子心里有数,最想分家的怕是他们了。他们年轻,好好混上十几年,正好能攒下钱给儿女……”
  “我就怕分了家后,兄弟们生分了,有点啥事只顾自个家。”程爷爷考虑到自家独门独户,怕兄弟们分家后不团结,才迟迟不想分家。
  程奶奶说:“老头子,我看你最担心的还是老大一家吧。可是老三四说得对,下面几个孩子大了,家里确实住不开,该分还得分。要不等过几年立宗结婚,让他在哪儿结?”
  “你要是想帮衬老大,跟老大住,让老大养老,咱们就把院子留给老大,让老三和老四出去盖房。反正咱俩还能干,还能帮衬老大好几年,说不定等立宗结婚,咱们还能抱上重孙。”
  程爷爷问:“你愿意分?”
  程奶奶点头:“愿意。你看看一大家子住一起,整天鸡零狗碎的事不少,儿媳妇们哪个不想吃亏,让我有时也不好做。分了家,不管是跟老大家住,还是跟老四家住,我都愿意。”
  其实程奶奶心里更愿意跟老四一家住,因为这些年处下来,她觉得老四媳妇比老大媳妇讲理。
  不过,程奶奶是老思想,嫁夫随夫,最终还得看程爷爷的意思。如果程爷爷愿意照顾老大的话,他们肯定得跟老大住。
  程爷爷沉思了一会儿,最终下定决心,“既然你同意分家,那就分了吧。就照你说的,把老三老四分出去,咱们跟老大住,让老大养老,以后房子归老大;至于家里的地,平均分成四份,咱们一份,他们三兄弟每人一份。对了,你再把家里的钱合计合计,看分给老三老四多少。”其实他早已盘算过分家的事,要不也不能马上想这么清楚。
  建国后自打程家分了地,程爷爷带着儿子们踏实干了几年,存下一些;再加上老二寄回来的钱,已经攒了一小笔,把老三老四分出去,也够给他们盖几间房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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