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职高手周翔]回归线_192
孙翔却丝毫没被吓到,反而像是听到了一个特别好笑的笑话似的摇摇头:“是啊,真奇怪,随便找个谁,都能做到的事,可你作为他母亲,却从来没在意过,不是吗?看来世界上所谓用心二字,比想象中要难一点哦。”
4.
叶婉仪大概没预料到孙翔会这么刚,被狠狠噎了一下。
但她到底见多了各种场面,眨眼功夫便恢复了镇定,转而露出讥诮的笑:“你确实聪明。想要打感情牌让我承认自己的过失,想法不错,但对我无效。”
孙翔知她还没说完,不接茬。
叶婉仪又笑了一声:“你能和周泽楷谈恋爱,无非是运气好了点。大家族的小孩都这样,早年被管得严,忍不住就想叛逆,和你在一起,也不过是享受叛逆的一部分罢了。”
孙翔丝毫不介意对方的轻蔑,只是无语:“您觉得他叛、逆?他现在的事业、成就,是随便挑一个所谓豪门二代出来,随便叛、逆一下,就能取得的?恐怕您对叛逆两个字有误解。”
“你激我也没用。”叶婉仪不愉地说,“他赚一百万也好,一千万也罢,甚至一个亿十个亿,又如何?在我的标准里,这就是不务正业。我当年打算阻止他和电子竞技接触,只是周泽楷表现得太乖,演技太好,让我放松了警惕,完全没想到他会做出归还金叶子这样破釜沉舟的荒谬举动!”
孙翔心道,原来这就是无知吗?因为无知,就可以肆无忌惮地否定一个人?有这样的母亲在,他替周泽楷感到深深悲哀。
孙翔忍不住哈哈大笑了几声,而后敛了笑,用锐利的目光毫不畏惧地直视对方:“所以归根结底,您认为造成这样的局面,根源就是自己运气不好?”
叶婉仪:“不然?”
孙翔目光深深,一字一顿:“根本不是这样。”
孙翔抬手指自己:“没有我,周泽楷依然是周泽楷。他选择做回自己,遵从内心的渴望,这是早晚的。”
叶婉仪想要说话,他根本不给对方插嘴的机会,语速加快:“恕我直言,您恐怕根本不了解周泽楷。这是他的意志、他的自由、他拿定的主意,他取得的成功。如果您非要高看我一眼,把我的功劳计算在内,那我也不会谦虚。我是那支加速剂。遇到我后,周泽楷的挣扎变少了,动力更充足。如果非要这么算,我觉得自己确实挺重要的。”
叶婉仪的镇定面具到这里,总算濒临崩裂,她骤然抬高声音:“行啊,那你们就试试!随便处,爱怎么处怎么处,然后总有一天,会知道现实残酷!新婚姻法允许又怎样,两个男人在一起,还是因为电竞这种昙花一现的玩意,我就等是你热情先没有,还是周泽楷先幡然醒悟,到时候别后悔莫及!”
争论到现在,孙翔已经有点懒得去纠正她观点了。他听多了对电竞对荣耀的鄙夷,不差叶婉仪这一句。
但没想到,叶婉仪缓了口气,又说:“不过我说那么多,你估计无所谓,不是吗?周泽楷和我聊过,我知道他也无所谓我到底怎么想的。”
孙翔刚想反驳“周泽楷怎么可能无所谓?”,叶婉仪下文就来了——
“从那时候开始,我就明白他和他爸爸一模一样。说好听点是理智。说难听是冷漠。特别是对最亲密的家人。你无非现在沉浸在甜蜜里,感受不到罢。不过我是感受到了。我今天找你也没什么特别的,就是让你传一句话——他既然做了反抗到底的决定,就别妄想得到我的祝福!”
孙翔一瞬间出离愤怒。他眼中冒出火,接连深呼吸三次,才能让自己维持基本的礼貌:“叶总,我没见过您和周泽楷具体如何交流,但我可以讲一讲,自己亲眼所见的事。”
接下来,他根本懒得看叶婉仪的表情,开始认真复述方明华女儿送周泽楷回礼的那段。
“周泽楷根本不是您说的那种人。一个非亲非故的小女孩的祝福,尚且能让他感动颤抖、哽咽,您作为他最亲的家人,是怎样会产生他不渴望得到您祝福的错觉?还是您潜意识其实压根就厌恶着周泽楷?我听您口气,似乎仍因您前夫的事迁怒于他,认为他不配做您儿子?所以您厌恶他到了极致,以至于宁可拿他做借口,也不愿意承认这点?!”
这段话到了后面,孙翔语速已经非常快,叶婉仪几次想要打断他未遂,脸色愈发糟糕,仿佛快气疯了。最后,当孙翔总算结束了这连串反问,叶婉仪爆发道:“怎么可能!他再怎么样,都是我叶婉仪的儿子!”
5.
有很长一阵,车内除了叶婉仪努力平缓情绪的呼吸声之外,几乎是绝对寂静的。
孙翔脸色很难看,教养拦着他不爆粗口,他只有靠不说话压抑自己的愤怒。
缓过来后,他沉着声反驳道:“我不想太没礼貌。毕竟您是周泽楷的母亲。但我实在忍不住……我说,您的理解能力是不是有问题?我没否认他和您的血缘关系,只是怀疑您不愿意承认他的努力,不愿意承认他走的每一步,替他伤心难受罢了。”
叶婉仪气得哆嗦:“你——”
“而且我可以告诉您另一件事。”孙翔冷声打断她,“离开鸿远,也就是您说的,放弃金叶子这件事,他处理得太草率,我和他有过争论。最后谁也说服不了谁。我只能无条件支持他。”
叶婉仪不能理解地看着他:“争论?”
孙翔:“他怕你横加阻止,没与我商量,直接找上叶鸿远,先斩后奏。这种处理方法,我理智能理解,但情感上……因为我也有母亲,并且当时没见过你,不知道你是这样不可理喻的人,还是不太赞同的。”
叶婉仪眉心一蹙,正要说话,孙翔没给她机会:“我那时候还天真地对你的母亲心态抱有希望。我跟周泽楷讲,你们毕竟是母子,如果他可以用更温和的办法,每件事上都跟你讲清楚想法,也许你们不会走到这一步——”
“不是我不想跟他交流,是他从来不愿意跟我开口。”叶婉仪总算找到机会插了一句。
“真的?”
“我骗你有什么意义。”叶婉仪闭了闭眼,眉间浮出一丝疲惫,“他还没成年的时候,我隐约能感觉到,他仿佛很怕我。但他又特别聪明,我问他什么,他总能用话堵住继续交流的可能性。成年后,这种情况没有改善。我叫他做什么,他都照做,而且做得特别好,特别完美,仿佛故意气我一样。外人羡慕我有一个优秀的儿子,我却什么实质的感觉都没有。不用说关心了,我甚至连批评指责他的机会都很少找得到——”
“也许从一开始,你们就互相误解了。”孙翔沉默了一下,“我收回刚刚的话,也许您并不像我概念里那样完全无法交流,只是时机和方式都不对。周泽楷不喜欢讲心里话,跟我相处时也一样,稍微严重一点的事,他就习惯性自己担着,不愿告诉我。我花了好些功夫,才慢慢让他意识到这点。”
叶婉仪沉默着。
孙翔移开视线,看向前方:“他只是离开鸿远,但并非离开你。也许你感受不到,其实他比世界上任何一个人都要爱你。举个例子,你说周泽楷是为了故意气你才听话照做每件事?你记得当年他为什么从战队退役吗?他怕你不做手术,怕你失去生命,这才是真正影响他决策的事。如果他只是单纯的叛逆、赌气,不想被你念叨不想被控制,那你不在的话,对他来说不是更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