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郡主
坤宁宫中,皇上与皇后携肩端坐大殿高堂,神色悠然,嘴角漫着一丝浅笑。
殿中舞姬着翡翠烟罗绮云裙,翩然起舞,长裙摇曳,舞姿优美,各个身姿卓越,容貌超群,真可谓“ 翩若惊鸿,婉若游龙”。髣髴兮若轻云之蔽月,飘飖兮若流风之回雪。
琴音绕梁,悠扬婉转,清越流畅,如黄莺出谷般悦耳,如高山流水般动听。弹琴女子着柔绢曳地长裙 ,团锦琢花衣衫端坐琴前,发髻高盘,清爽利落,头插金镶玉蝶恋花步摇,嘴角沁含娇柔媚笑。
王爷与王妃端坐几桌前,均是露出一抹赞许的微笑,桌上摆满了奇珍异果,杯盏中酒香四溢,却是都未曾动过。
纤纤素指撩拨琴弦,星目流转间已然变换了几个音调,曲子瞬时活泼跳跃了起来,舞姬不得不转换舞姿,跟随琴音旋转。女子垂眸浅笑,顽皮中尽显灵动。一曲终了,舞姬翩然退下,女子悦然起身,直直扑进王妃怀中。
“姑母,嘉懿好想念你。”
此女子便是皇后与王妃的亲侄女,他们娘家亲弟韩致远对辅助皇上登基有着莫大的功劳,之后在九年前的一场战役中勋命。其妻顾念情深,执剑于奔丧之夜自刎,只盼与其在碧落黄泉再续夫妻情缘。
当时徒留五岁的女儿韩玉柔,皇后怜惜这个侄女,便将她带在身边抚养,皇上为感念韩致远的功劳,晋封其女为嘉懿郡主。皇后嫌弃韩玉柔这名字太小家子气,便一直唤她嘉懿,久而久之,大家似乎已经忘却了她原名为玉柔。
三年前,嘉懿患了一场大病,御医说要静心休养,皇后纵使不舍,为着其健康,不得已将她送去五台山静休。最近身子骨硬朗了许多,两天前皇后才将她接了回来。一直瞒着王妃,不过是想要给她一个惊喜。
王妃喜不自胜,轻轻拍打着嘉懿后背,微笑道:“几年不见,这小妮子出落得越发标致了。”来的时候,王妃心中还颇有不安,待得知是因着嘉懿而举办的家宴之后,心中便坦然了许多。
“调皮的紧。”皇后微笑回应,嘴角的笑意越发浓重,看的出来是真心喜欢这个侄女的。
嘉懿从王妃怀中起身,瞅见一旁的赫连禹凡,正单手托腮,手肘支撑在几案上,鼾然睡梦中。她纤指放于唇畔,打了个“嘘”的手势,然后蹑手蹑脚的走到赫连禹凡面前,歪着脑袋审视他熟睡的样子。
双唇轻启,气若芳兰,如雾仙气尽数喷洒在赫连禹凡鼻翼之间,睡梦中只伸手挠了一下鼻尖,遂又睡得香甜。嘉懿调皮娇笑,却恍然间被他的睡颜吸引。
世间怎会有这样好看的男子?嘉懿不由得心头一颤。鼻梁高庭,轮廓清晰,皮肤细腻如同幼婴。即便是睡着,却也不缺英俊非凡的气质,忽然间觉得书中那些睡梦中千奇百怪的丑态,不过是古人构想出的罢了。
想起皇后昨夜里说的话,要将她许给表哥做王妃,一时竟然有些羞怯,忍不住红了脸颊,心跳加速跳动。
嘉懿骤然起身,嘟囔着:“不好玩!”红着脸回到皇后身边落座。
嘉懿顽皮期间,王爷曾试图将赫连禹凡唤起,但被皇后制止了,王爷无奈,也只有由着去了。
“多年未见,你这个表哥是不是如你姑母口中所言,无一虚假?”皇上侧头瞧着含羞不已的嘉懿调侃着。
“怎能无虚!这样好的氛围,他却睡的这般死沉,我这琴声倒成了他的催眠曲了。”其实倒也不是真的生气,只是一时间被人戳破觉得有些尴尬罢了。
犹记得三年前她还在宫中,表哥那时虽也不过十五岁,却已经是战功赫赫的功臣,年纪轻轻就被册封了小王爷的爵位,这是几百年来鲜有的功勋。
嘉懿只记得,表哥比别人是好看了一些,但那股子顽皮劲也着实让人不敢恭维。小时候她就经常沦为表哥恶作剧的牺牲品,但唯有一点,除他之外谁敢欺负她,定然会被他狠狠教训一番。
许是那时候太过年幼,就算看着他将眼珠子瞪出来也不曾觉得脸红,现在倒是有了些女儿家的情愫了。
王爷与王妃似乎从皇上的话语中听出了另外一番味道,面面相觑,微微蹙眉,会意了然间只得等候随机应变。
赫连禹凡手臂一软,瘫倒在几桌上,也是在这一刻才从睡梦中清醒过来,睁着惺忪睡眼,擦了擦并无口水的嘴角,随即干笑着鼓起掌来:“好听,好听!几年不见,表妹到是娴静了许多,能坐着弹完一首曲子也实属不易了。”
嘉懿无奈的翻个白眼,他还不如不说话,这样一说,越发觉得他有多不在乎了。
“禹凡今年也十八了,是该到了娶妻生子的年纪了。”皇上坐正身子,不再调侃嘉懿,转身对着赫连禹凡笑的暧昧不明。
赫连禹凡一时没有反应过来,一脸茫然,须臾,才瞬间恍然般作揖行礼道:“皇上,臣还小……”
“不小了。”皇上打断赫连禹凡的话:“朕如你这般年纪时,太子都会背诵弟子规了。”
赫连禹凡一时不知该说些什么,只有默然不语。皇上转头瞅了一眼王爷,遂笑道:“五弟,嘉懿这孩子虽然顽皮了一些,但也是知书达理的。朕一直留着禹凡,想要为他寻摸一个门当户对的王妃,现在嘉懿回来了,也算是对上了。今日朕就做主,将郡主许给禹凡做王妃了。”
说罢,还转头望了一眼嘉懿,瞧她含羞垂首的样子,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
王爷与王妃对视一眼,颇显不安。昨日里与将军夫妇聚在一起还讨论起两个孩子的亲事,因着当年有皇上作证的缘故,双方还都是颇为重视的。况且说来,将军府的嫡长女他们也是见识过得,温柔娴静,知书达理,若是做了赫连禹凡的王妃,定然也会是一个好妻子。
可是,今天这件事情发生的意外。他们几乎忘记了嘉懿这个侄女,即便是记着,或许也不能想到赫连禹凡的亲事上去。皇上如今下了圣旨,若是不遵,岂不是违抗圣旨的大罪!但若是遵了,将军那边又该作何解释?这样一来,岂不是对将军食言了?